沉吟了半晌,多米尼奇面容冷峻,但心中卻是猶疑不定,這西北軍居然放棄南線卻奔北方的甲馬和凡林兩地而去,難道李無鋒真捨得損失這幾萬大軍?要知道這可是西北軍的主力部隊啊。這其中肯定有蹊蹺,多米尼奇心中猶如墜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格外難受,但這件事卻又非同小可,眼下甲馬凡林兩地僅僅只有不到六萬軍力,尤其是甲馬只有不足兩萬軍力,而卡特裡茨是什麼貨色多米尼奇也清楚得很,一旦真得西北軍兵臨城下,甲馬怕是半點也抵擋不住吧?
「大人,不能在耽擱了,請您趕快下命令吧,只要能保住甲馬,保住卡特裡茨侯爵,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如果卡特裡茨侯爵安全有個三長兩短,恐怕連麥利將軍也會承擔不起這個責任的。」中年男子見對方遲遲不肯表態,有些急躁起來,話語間也就沒有那麼客氣了,語氣中的威脅之意暴露無遺。
「哼,該不該出兵本人自有決定。」多米尼奇不冷不熱的回答了一句,噎得中年男子不好再說下去,話雖這麼說,但卡特裡茨的身份也的確需要考慮,即便他再是紈褲子弟,但畢竟還是帝國將領,若是真被西北軍俘獲,那也將是帝國難以擦洗掉的一個恥辱。
只是這李無鋒素來狡詐多謀,他這樣大張旗鼓的直奔北方,也很難說會不會是一個吸引自己軍隊出擊的一個陰謀,正猶豫間,帳外又是一個氣喘吁吁的報告聲傳了進來。
接過斥候送回來的特急情報,多米尼奇臉色更加難看,連駐防太玄府的西北軍也出動了?難道他們真想拿下甲馬?紛繁複雜的情況千頭萬緒,一時間讓多米尼奇只感覺心力憔悴。
北上增援,萬一中了李無鋒詭計,恐怕自己的任務就會難以完成;但坐視不管,甲馬一旦失守,恐怕自己坐視友軍不顧,貽誤戰機,甚至公報私仇這些罪名怕都要加在自己身上,這可真成了左邊是懸崖右邊是陡巖,哪邊都不是好走的路啊。
「大人,您還在等什麼?若是你覺得不太穩妥,哪怕您分一半兵力前去增援也行啊,只要確保了甲馬安全,到時候再讓他們回師也行啊。」中年男子終於又忍不住了。
長長歎了一口氣,多米尼奇癱坐回椅中,原本主帥讓自己留守,就是要借重自己的沉穩老練,但多米尼奇自己也清楚沉穩老練的另一面便是缺乏機變果斷,眼前這種形勢也許麥利將軍能夠游刃有餘,但放在自己身上卻是那麼難以作出抉擇。
無鋒站在遠處高地的樹叢中,冷冷的注視著已經能夠看到捲起煙塵的敵軍,這個多米尼奇還真夠謹慎啊,雖然接到了急報,卻愣是不肯出兵增援,若不是太玄軍隊的配合佯動,恐怕還真難以逼出對方來。
「大人,敵軍出動了四萬,主力已經距離這裡不足十里,前鋒已經到達前面五里地了。」一臉躍躍欲試神情的康建國緊跟在無鋒身後,興奮得話語都有些變調。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不就是一場伏擊戰嗎?值得你興奮成這樣嗎?」似想要調節一下氣氛,無鋒滿不在乎的笑著打趣自己這個原來的第一任近衛隊長。
「大人,您可知道,為了盼這一仗,我和尉遲賓等了好幾年了,這幾年裡大夥兒誰都有份兒打仗,唯獨咱們沒戲,老窩在慶陽,哪怕慶陽是神仙殿也得憋死人啊。咱們都是軍人,軍人是什麼,軍人就是用來打仗的,一天老呆在那兒操練演習,生活寡淡如水,就是不上戰場,任誰也會沒精神的,有時候我都在想,如果再這樣窩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了。」康建國在自己上司面前絲毫不掩飾對打仗的渴望,他的一番赤裸裸的心思也道出了作為一個軍人的最簡單的想法。
「哼,一天就想著打仗,毫無價值的戰爭誰會打?戰爭只是為了爭取更大的利益而打,時機不成熟,何來仗可打?荒謬!」無鋒搖搖頭,他也知道自己從政客角度所說的一番話是不可能被康建國這種天生的軍人聽得進耳的,他也不想再多做解釋,一語帶過,便又把目光投向了越來越近的敵軍。
處於行軍狀態的卡曼軍隊如同一條烏黑的長龍迅速的向著自己一方埋伏的方向游了過來。之所以選擇這裡,無鋒預先也作了充分考證,這裡地形適中,說實話並不是埋伏的好所在,但他也知道對手謹慎保守,即使出兵也會選擇一條難以埋伏的道路防止襲擊,而這條大路恰恰具備了這些條件。開闊的地形,使得對方的探路斥候能夠輕易的發現埋伏的敵人,要想在這裡搞奇襲純屬妄想,所以無鋒也一早就放棄了奇襲想法,他料定對方為了趕時間,肯定會以輕裝步騎為主,所以也就早作好了各種準備。
「大人,敵人已經進入了包圍圈,根據情報報告,應該在四萬人左右,其中輕步兵約三萬人,輕騎兵一萬人左右,輕騎兵居於前方。」
「唔,看來對方主帥還是不敢冒丟掉甲馬的風險啊,居然拿出一半的兵力來增援,呵呵,正合我意。」聽完情報報告,無鋒虎目放光,興奮的以拳擊掌,忍不住在原地打了兩個圈,「很好,命令兩側的重騎兵準備,讓齊柏林合宋天雄按照計劃進行!」
嗚嗚的牛角號突然在曠野裡吹響,淒厲的號角聲在田野裡蕩漾,緊接著一陣陣猶如半天裡的陰雷滾動般的聲音在兩翼的地平線上隱隱響起。
當那古怪的牛角號聲在曠野裡響起那一起的一刻,身為北援集群的指揮官--第七兵團副兵團長謝爾蓋紅潤的臉膛在一剎那間變得異常蒼白,嘴唇神經質的微微抖索,緊緊一勒馬韁,來不及多作言語,從胸腔裡擠出猶如地獄裡發出的叫聲:「第二三萬人隊向左右完成防禦戰鬥準備,第四萬人隊向後組織防禦!」
有些絕望的謝爾蓋已經可以想像得到這所謂的西北軍進軍甲馬是一個多麼拙劣的圈套,甚至連兵團長似乎以看出了這個圈套的明顯,但圈套中的誘餌卻是以卡特裡茨侯爵的安全,讓包括兵團長和自己也無從選擇,也許這就是宿命吧。
雖然很快就作出了正確反應,但謝爾蓋並不認為這能夠為已經陷入重圍的大軍帶來多少安全,對方敢在這裡設伏,自然也作了完全之策,他在佈置防禦的同時也在心中默默為自己這支軍隊祈禱,希望情形不要像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但從兩邊雷動的蹄聲逐漸逼近,完全粉碎了他的幻想。
「我的老天!重裝鐵甲騎兵!」包括謝爾蓋在內的所有人都從內心悄悄打了一個寒戰,幾個隨軍參謀甚至誇張的摀住了眼睛,輕步兵的頭號剋星,尤其是在這曠野裡毫無隱蔽遮擋之處,甚至連一些簡單工事都來不及建造!
來不及多想,謝爾蓋蒼白的臉頰紅潮頓湧,大吼一聲:「把所有車輛帳篷後勤雜物全都推到兩側,步兵收縮,組成雙倍防線,弓箭兵集中列隊準備!」
「大人,後勤物資一丟,我們今後怎麼辦?」一名參謀不合時宜的問道。
「放你媽的屁!你能活到今晚再說吧!」一掌將參謀打倒在地,卻又把臉扭轉過來,素來以冷靜著稱的謝爾蓋眼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隨手一指指著那個一直站在旁邊的隨軍同行的情報官,從喉嚨裡擠出幾句話來,「你說西北軍主力不是已經到了甲馬了嗎?為何又會出現在這裡?安?你說!」
「這個,將軍大人,我也不知道啊,可是根據我們掌握的情報#183;#183;#183;#183;#183;#183;」
「夠了!你謊報軍情,陷我軍於敵人包圍之中,罪無可赦!來人,給我把這個傢伙拖出去斬了!」實在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謝爾蓋忍不住打斷對方的話語,厲聲喝道。
「你!你!你不能,你無權處置我,我是屬於#183;#183;#183;#183;#183;」甚至來不及把話說完,中年男子早已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執法憲兵一把揪住拖了出去。
黑壓壓的一排排重裝鐵甲騎兵每一次跳躍奔騰似乎都讓大地為之顫抖,馬蹄翻飛間,捲起無數泥浪,戰馬粗重的鼻息和噴啼聲集合在一起宛如一頭兇猛的巨獸在作最後的衝刺,平推的長桿鐵戟槍蕩起陣陣烏雲,排山倒海的氣勢如同來之天際深處的海雨天風,轟隆隆的以無可阻擋之勢狂飆而來。
雖然命運已經注定,但身為軍人,輕甲薄盔的步兵只是輕輕起了一陣波瀾,很快就穩定下來,踏著堅定的步伐,緩緩向前推進,圓盾重劍長刀慢慢舉起,這等防禦架勢若是應付輕騎兵的衝擊,或許能有些效果,但若要應對全身上下披滿厚實甲冑的重裝騎兵,卻顯得不足為道了。
猶如一道瘋狂的巨浪重重的擊打在一道沙牆上,任憑沙牆如何厚實,但在巨浪的衝擊下,頓時散裂開來,勇氣並不能完全實力,尤其是在這等兩軍對壘你死我活的短兵相接戰中,兵種的天生相剋立即讓防守一方付出了慘重代價卻依然不能阻擋對方的趁勢突進。
弓箭的攻擊似乎隔靴搔癢,對這些滿身披甲的騎兵難以起到殺傷作用,短小的兵刃與高頭大馬加長戟結合相對抗更是顯得那麼軟弱無助,雖然防禦士兵也是拚死力搏,但卻根本無濟於事。
每一次戰戟的揮舞都會攪起一陣血浪,慘烈的顫抖呈現出一邊倒的局面,如同滾湯沃雪,縱橫馳騁,所向披靡,將整個防禦陣線撕裂得猶如一副乞丐千瘡百孔的破爛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