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關是一座東西相對的要塞,要塞內的建築不算太多,東西兩門相距約兩千米,從兩門對進,略有曲折的大道在要塞正中心位置會合,那裡是一個寬約五百米左右的正方形廣場,其實也就是要塞駐軍由於日常軍事訓練的較場。
當獨立第二師團師團長舍內率領一個聯隊的騎兵從西門湧入鷓鴣關要塞時,兩千米之外的太平教五個千人隊騎兵也剛剛踏進要塞的東門,雷動的馬蹄聲掩蓋住了雙方的行進發出的聲音,而略帶曲折的大道也使得相對猛進的雙方,都沒有來得及發現對方便呼啦啦的在要塞中心的大較場內迎頭碰上。
一剎那間,領隊快進的舍內都是一楞,差點以為就是岳山率領的「聖教軍」,但他馬上就反應過來,自己師團只有自己率領的一個騎兵聯隊,岳山率領的一個聯隊是要繞道走山區,一支純步兵聯隊,哪裡會有如此多的騎兵,這哪裡是自己的隊伍,分明就是一支真正的聖教軍!
來不及多想這支部隊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舍內重重一帶馬韁,雙退猛夾馬腹,右手百煉九環刀早已高舉,從胸腔裡爆出一聲怒吼:「敵人就在前面,弟兄們,給我殺!」
隨著一聲吶喊,身後的鐵騎頓時洶湧而上,騎兵們已經來不及在擺開什麼陣勢,身體微微下伏,長矛盡量平推,竭力提升速度,使得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這就是突然遭遇下的唯一選擇。
與此同時,較場對面的聖教軍指揮官也在這一刻作出了同樣的決定,雖然他也同樣比明白為什麼在之前的情報反饋回來這裡是一座空城而此時卻又出現了如此多的帝國軍隊,但現在想這些已經毫無價值,唯一的想法就是消滅對方,贏得最後的勝利。
從相對狹窄的街道一下子衝入寬廣的較場,如同兩股潰堤的洪水呼嘯而來,迎頭相撞,激起無數暗紅的浪花。
一撥接一撥的的騎兵從雙方各自身後的街道湧出,絲毫沒有減慢速度,紅著雙眼,朝著各自的目標狂奔而來,兩大勢力的軍隊今天終於在這個方圓僅五百米的較場裡展開剩與死的較量。
舍內一馬當先,手中的百煉九環刀並不是騎兵最常見的武器,但習慣於耍弄砍刀的他並不在乎,一股迫切希望用對方的鮮血來換取勇士威名的氣息此刻是如此強烈,此時此刻任何計謀手段都只有丟在一邊,狹路相逢勇者勝便是眼前這一幕的最好詮釋。
兩條參差不齊的黑線迅速融合到一起,激盪起的只是一陣陣兵刃武器碰撞聲和吶喊慘叫聲匯合在一起的一曲雄壯悲歌。雙方騎兵都使用的是常規的武器——騎兵長矛,這種長矛與重裝鐵甲騎兵使用的長矛有所不同,要稍微短一些,也輕便靈活了許多,在推刺功能有所弱化的同時則增添了格擋和掃擊的作用,作為副兵器,許多騎兵甚至還在自己的腰間配帶上了一柄腰刀,以便於在進入短兵相接的狀態下發揮優勢。
在連續幾波的相互撞擊下,許多騎兵一聲不啃的倒在了對手的矛鋒下,被戰馬踏成肉泥。這個時候沒有任何花巧可言,平推、格擋、再刺,剛刺倒對手,自己又被旁邊的敵人捅倒,簡單而又慘烈的場景,就這樣一幕接一幕的在這座瘋狂的較場上上演著。
眼泛紅光的舍內已經沒有時間在計較其他,一頭扎入敵人陣營,敵軍士兵的一顆大好頭顱立即伴隨著頸腔內沖天而起的血漿應聲而落,側身避過另一名敵軍士兵的致命一刺,刀隨身轉,對方的肋腔頓時裂一個巨大的創口,似乎連五臟六腑也清晰可見。此時陷入混戰的舍內充分顯示出了自己在刀上的造詣,而且這個龐亂繁雜的的環境也成了一顯身手的絕佳場合。
他猶如突入羊群的猛虎,呲牙咧嘴的散發出擇人而噬的光芒。九環刀蕩起一陣接一陣血霧,在他的帶領下,緊跟其後的騎兵們紛紛效仿師團長,放棄了常用的長矛,抽出隨身攜帶的腰刀投入到這你死我活的拚搏中去。
不過起決定因素的並非舍內捨生忘死的搏鬥,雖然他身先士卒的確激勵起了士兵們高昂的鬥志,在數量相當的情況下,部隊士兵的綜合素質此時成為了決定這場戰爭誰是最後勝家的唯一要素。
獨立第二師團的騎兵們固然浴血奮戰頑強不屈,但在宗教狂熱煽動下的聖教軍一樣是死戰不退奮勇當先,但畢竟他們僅僅成軍不足半年,許多士兵在半年前還是一個連武器尚未使用過的農夫或牧民,短短半年時間教會了他們如何使用武器,如何驅策戰馬,但遠遠未到到一個真正騎兵戰士的境地。
而獨立第二師團則不同,由於它的前身博南警備師團由於沒有先于歸德警備師團整編為西北正規陸軍,它的兩位師團長都憋了一肚子氣,一心要在部隊訓練上練出一番名堂,讓小看他們的無鋒啞口無言,所以在師團中的唯一一個騎兵聯隊上更是傾注了大量心血,許多時間舍內甚至親自上陣帶隊訓練,無論是單兵訓練還是綜合陣型演練都已經具備了真正騎兵的素質。
勝利的天平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向獨立第二師團一方傾斜,雖然大部分聖教軍的戰士們向先前一樣勇猛,但那股瘋狂的氣勢已經在身邊戰友逐漸稀少的情況下漸漸衰落了下來。放圓幾百米,除了還在拚命撕殺的雙方士兵,較場內遍地皆是殘碎的肢體,人或者馬,鮮血浸潤大地,形成一幅碩大無比的赤紅地毯。不少從未見識過如此慘烈場面的士兵甚至嘔吐了起來,意志薄弱者更是調轉馬頭逃離這宛如修羅屠場魔鬼地獄般的地方。
一面沉著的指揮著戰士們衝鋒,舍內也在一邊仔細觀察著戰場局面的變化,敵人士氣的變化被他一一看在眼裡,估摸著時機已經成熟,舍內縱馬揮刀,示意全軍突擊,自己則率先向敵軍的中軍發起衝鋒。
遭受到這兇猛暴烈的突擊,原本就已經有點招架不住的聖教軍陣線更是有點搖搖欲墜,尤其是在舍內帶隊的瘋狂衝擊下,聖教軍的陣線終於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然而陣線一被撕破就非人力所能控制,整個防禦陣線頓時土崩瓦解,領隊的千騎長首先撤離了戰場,而緊跟其後的士兵們立即亂成一團,為了爭先從狹窄的街道逃離,被為同僚的士兵甚至白刃相向。許多來不及逃離的士兵立即被蜂擁而來的帝國騎兵剁下馬來,化為肉泥。
不少士兵眼看逃生無望,索性跳下馬來請求投降,但面無表情的舍內只是一揮手,這些人便立即倒在了血泊中,在這個時候,舍內委實沒有太多的人力和精力來顧及這些在最時刻才想到投降的傢伙,只好讓他們一刀兩斷了。
就像一場暴風雨襲過,只留下滿地的狼籍,舍內卻沒有任何時間來管這些,既然聖教軍已經衝進了鷓鴣關,雖然被自己一方擊退,但看得出來這只是先頭部隊,因為這支部隊和自己一樣,全都是騎兵,而要想控制鷓鴣關絕不可能單單只靠騎兵就能達到,真正要構築成堅固的防禦陣線主要還應該依靠步兵。很明顯,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是派步兵緊跟在騎兵後面,只是由於行軍速度的差距才導致前後的脫節。
現在首要任務不是追殲敵軍,而是將這幫聖教殘軍逐出要塞後如何鞏固這座要塞的防守,也許很快就要面對聖教軍隨之而來的攻擊,甚至在自己後續的幾個步兵聯隊到達之前!
當殘餘的幾百太平教的騎兵消失在城門外曠野裡的煙塵中時,舍內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也許很快就會面對捲土重來的太平教大軍,但眼看著士兵們忙碌著將城門關閉,擁有了一座堅城,無論如何心中也要踏實許多。
要求後續部隊以最快行軍速度馬上跟進的命令早在勝局方定時就已經派出,而派往博南主營請求增援的快馬也已經飛弛而去,由於行軍匆忙舍內甚至沒有來得及帶上通信雪鴿,所以只好求助於快馬了。
一邊安排騎兵們下馬變成步兵,開始上牆巡邏防守,另外也分別派出兩支隊伍開始搜查整個要塞有無其餘可疑人員,並要求他們將留下的所有百姓全部集中投入到防禦的準備工作中去,另一支隊伍則迅速前往要塞軍械庫檢查,籌備各種防禦物資。
讓舍內大喜過望的是兩支隊伍都獲得了令人振奮的消息。在城內負責搜索的部隊很快便集中了一千餘人的留守百姓,在展示了自己的身份後,這寫淳樸的百姓都表示願意協助士兵們防禦,李無鋒的大名和威望在這緊鄰西北的要塞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這也許就是無鋒一直希望爭取得到的民心的最好證明吧。
另外一支搜索隊也帶來了好消息,打開並不算太大的軍械庫,裡面卻堆滿了各種武器和物資,尤其是大量的弓箭和弩更是讓舍內喜出望外,弓箭的作用自不必細說,這弩可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在不熟悉攻箭的士兵手中一樣能發揮出強大的狙擊作用,雖然他們的威力比不上西北已經改進了的強弩,但處在這時候,能有如此利器,你還能奢求什麼呢?
沒有多加思索,舍內立即將這批東西分發到戰士手中,這場慘烈的遭遇戰讓自己這支唯一的騎兵聯隊經受住了一次真正血與火的沐浴,經歷了這一戰,他們完全能夠面對任何強大的敵人而不懼怕。但這次突如其來的遭遇戰也讓舍內心痛無比,一個聯隊四千多人,至少損失了三分之一以上,這對把這支隊伍視為珍寶的他無疑是割肉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