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來咱們西北也有幾天了,不知對咱們的西北的看法如何?」無鋒笑著問蘇秦。
「難能可貴啊,在我記憶中,幾年前我曾經來過這一帶,不敢說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但至少滿目荒痍並不為過。短短幾年間,大人能夠將這裡整治得如此興旺發達,一派繁榮富強之相,的確讓人欽佩。」蘇秦這幾句話到是言出至誠。
「蘇先生過譽了。西北民風淳厚,多年戰亂使百姓思定盼安,我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其實都全靠百姓和各級官員們的努力。即使這樣,西北的經濟比起帝國其他地區仍然差的很遠,別說是江南和中原,即使這鄰近的關西,我們也有相當差距。」無鋒對這一點還是看得很清楚。
「不錯,西北經濟本來基礎就比較差,再加之十多年來的戰亂毀壞,實在是已經到了破敗不堪的程度,能在短短兩三年間恢復到如此地步,已經殊屬不易了。我相信西北在大人的領導下,按照目前的發展趨勢,要不了幾年就能夠達到帝國的平均水平。」蘇秦的話也十分中肯,並未誇大其詞。
無鋒對蘇秦的觀感相當不錯,原來心中的狂士形象有了很大的修正,「多謝先生的吉言,不過現在西北四周勢力交錯,敵友難辨,形勢不容樂觀,就是帝國內部形勢也變幻莫測,要想獲得較長時間的和平發展,恐怕不太現實。」
蘇秦自負一代名士,當然對帝國內情乃至大陸時局並不陌生,對無鋒的看法也表示贊同,點了點頭,「大人所言不虛,目前西北正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位置,稍有不慎,便會出現大的變故,大人是應該謹慎從事。」
「可我認為即使是我小心行事,恐怕也難以保西北一方平安。這裡已經成了各方勢力的交匯點,再加之周邊的形勢也動盪不安,對我們的影響也很大,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啊。」無鋒有些感歎。
蘇秦對無鋒的話有些驚訝,自己也見識過不少獨鎮一方的人物,他們對自己的領地的成就都是百般吹噓,而對存在的問題則盡力掩飾。雖然李無鋒不同於常人,但在第一面就敢於開誠佈公的將自己存在的麻煩抖落出來,絲毫不避諱,由此一點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心胸和魄力。
望著李無峰臉上流露出來的那股懶洋洋的氣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蘇秦似乎又覺得有些看不清面前這個人的真實面目了。方才無鋒所說的情況並不是空穴來風,蘇秦號稱江東三傑之一,並非足不出江東,多年來遍游帝國各地,對帝國的內情可以稱得上瞭如指掌。
西北的情況其實並不樂觀,就除開外來的威脅外,其內部也存在一些問題,經濟基礎太差,而由於面臨外敵入侵的壓力,軍隊的數量保持了一個相當大的基數,壓得本來就不寬裕的財政更是喘不過氣來,如今帝國中央與裡無鋒的關係也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而並不像前兩年那樣親密無間了,在隴東府連續舉行的軍事演習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流傳於帝國朝中的一些傳言。
而自己遊歷其間深入民間見到的帝國境內某些異常情況也讓他感覺到看起來一片歌舞昇平的太平景象其實不過是虛景幻像罷了,更讓人擔心的是帝國地方官吏們對此視而不見麻木不仁,究竟是裝聾作啞還是別有用心,亦或二者皆有,連蘇秦也看不清楚。危機四伏這句話來形容帝國現在的處境一點也不為過。
「哦?大人為何如此認為呢?」蘇秦假作糊塗。
「蘇先生可是考較李某來著?」無鋒哈哈大笑,「若連這一點也看不清楚,李某也不敢居於此位了。」
一直沒有發言的蕭唐這時插話了:「蘇秦兄,你這兩年一直在帝國中原遊歷,所見所聞恐怕也有很多感觸吧。帝國的實際情況究竟如何,我想兄台也有自己的看法。相比帝國其他地方,蕭唐自認為西北的情況還是強於其他地區的,但帝國是一個整體,方才李大人也已經說過,牽一髮而動全身,一但帝國有什麼大一點的變故,難免也要波及到西北。假如我們沒有充分的準備,就會措手不及,也會鑄成大錯。李大人對此看得很清楚,所謂英雄所見略同,我想你和李大人的看法也是大同小異,蘇秦兄也不必裝糊塗了。」
蕭唐的插言並不出乎蘇秦的意料,在自己到達西北的這兩天裡,蘇秦就與蕭唐作過幾次長談,無論是文采還是經略,蘇秦感覺此人都不在自己之下,而且此人待人接物的精練老辣,更非自己這個從未仕官之人所能比擬。自己也很奇怪這樣一個年輕人居然自己從未聽過他的名聲,蕭唐這個名字更是名不見經傳,他當然不知道這個人就是原來在北原郡才氣過人的談笑。
蘇秦聽得蕭唐如此一說,也就不再繞***:「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蘇某這兩年來多在北原、燕雲和關西地區走動,耳聞目睹,實在是讓人痛心啊。歪門邪道,大行其道,而官府卻熟視無睹,假以時日,這必將成為帝國禍患的根源。」
蘇秦這幾句話倒出自內心,眼看帝國就將陷入動亂,作為一名帝國人,即使對現今朝廷並無多大好感,但始終還是無法完全割舍下那份情感,更何況戰亂一起,遭殃的是普通百姓。
無鋒和蕭唐聞此言,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看來蘇秦此人不但頗有才華,而且對帝國情況的瞭解也有相當深度,自己也是在情報部門提供了大量情報後才作出這等判斷,此人居然能憑一己之力就做出如下斷語,見識也確有過人之處。
蘇秦見二人眼中都露出深以為然的神色,知道二人也認同自己的看法,繼續道:「我在帝都逗留的時候,曾經就這些情況與古基兄作過商討,古兄認為此事已非一朝一夕之功,必然是醞釀已久,而帝國不可能毫不知曉,但明知這種情況卻依然不採取任何措施,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其中肯定有奧妙。後來古基向我推薦李大人,希望我能到西北一遊,我也的確想一睹名揚帝國內外的李無鋒之風采,所以便接受了古基兄的建議。」
蘇秦並未明確提出這其中的奧妙是什麼,無鋒和蕭唐也並未深問,倒是無鋒直截了當的提出了邀請:「蘇先生,李某不才,厚顏想請蘇先生協助李某為解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而努力,不知可否?」
蘇秦有些猶豫,說實話,他雖然是大地主出身,但自幼便立志要做一番事業,但即使在江南,從政對士族出身以外的人依然比較排斥。蘇秦十幾歲便在江南嶄露頭角,欲從政卻遭到了當地貴族勢力的百般阻撓,他一怒之下便離家遠遊,幾年後才回到家鄉,從此只與三朋四友談論評議時事,卻再也不談入仕之事,而且對自己家鄉的地方官員也不屑一顧。當地官府曾經幾次召他入仕為官,均被他嚴辭拒絕,從此名聲大振。
但他內心仍然希望能做出一番事業,當他遊歷至帝都時,結識了古基,經過呀段時間接觸,古基也看出其壯志未酬誘未甘但卻又對平庸之輩不屑一顧的想法,邊力勸他到西北見識見識,並告訴他也許能在西北一償所願,他也就抱著看一看的想法來到了西北。
來到西北幾天,通過他自己的觀察發現,這裡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經濟發展迅猛,的確是一個發展的好去處,這時無鋒提出邀請,他也頗為心動,但一絲自尊卻又讓他準備答應的話到口邊又變了:「大人垂顏看得起蘇某,蘇某不勝榮幸。但蘇某自由散漫已久,一時恐難以適應官場紛繁複雜的事務,我想不如以客卿身份留在大人身邊,您看如何?」
無鋒與蕭唐會意的相視一笑,站起身來,走前兩步,握住蘇秦的雙手,「那當然好,只是委屈先生了。」
當下人帶蘇秦下去休息的時候,蕭唐留了下來。
「蕭唐,你看此人如何?」無鋒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我這兩天與他接觸過幾次,也作過幾次長談,此人見識淵博,看問題也有到之處,尤其口才極佳,若能在大人麾下略加鍛煉,其才幹絕對勝過蕭唐。」蕭唐極力推崇蘇秦。
「你不必妄自菲薄,蘇秦是個人才不錯,否則古基也不會向我推薦了。他長期遊歷,見識不凡,他長於觀察分析,口才也為其擅長,但他沒有在基層磨練過,缺乏實踐經驗,而且我看得出處理政務也非其所長。其性格也非常人所能接受,不過他到也頗識時務,至少沒有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他的狂傲一面。」無鋒瞇起眼睛慢慢的說道。
「他只是沒有機會鍛煉,我想只需多接觸處理各方面問題,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大人的得力臂膀。」蕭唐對無鋒的分析並不完全贊同。
「不過此人觀察細緻,又能縱觀全局,分析力強,又擅長口才,倒是一個天生的外交人才,我想``````」
無鋒話尚未說出口,蕭唐已經接起了話題:「大人莫非想讓他出使羅卑?」
見無鋒緩了緩的點了點頭,蕭唐也點了點頭:「他倒是個好人選,不過他初來乍到,情況也不熟悉,能否擔當得起如此重任?還有他現在還未明確表態加入我們,這等秘密事務交給他是否合適?」
見蕭唐如此慎重,無鋒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這倒也是,情況不熟悉倒好辦,他本來見多識廣,只需略加解釋,就能進入角色,倒是他未正式表態加入,還需再作工作,也罷,我看還是由我來單獨與他好好長談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