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過後,城牆上下到處擺滿了敵我雙方的士兵屍體,蕭唐早已安派組織好的百姓上來將傷員抬下去進行救治,同時一些後勤人員也在老百姓的幫助下開始清理城牆上的戰場,工程兵也在百姓的幫助下抓緊時間對有些破損的地段進行維修。看著一具具屍體被抬下去,無鋒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一句詩:「一將功成萬骨枯。」許多戰士由於精神極度緊張或身體過度疲勞,在敵人收兵號一吹響時,精神鬆懈下來,都癱瘓在地,有的甚至昏倒在地。無鋒也感覺有些疲憊,這是許多年未曾有過的,主要是心理壓力太大,他一邊查看各部情況,安排部下抓緊機會休息,自己也嘗試著放鬆放鬆心情,師傅教導過自己,一張一弛,乃文武之道,只有會休息的人,才會更好的工作——
清點完損失,己方共戰死7082人,傷7529人,其中重傷1355人。僅僅一天的戰鬥就造成了自己三分之一以上的戰鬥力的喪失,看來在後面幾天的戰鬥中,那8000多新兵也將不可避免的被推上戰場啊。但敵人的損失至少是自己一方的三倍,自己的士兵在經歷了如此激烈的惡戰後,也才會真正成為合格的戰士——
羅卑大營。庫爾多、格亞、哈先三人面色陰沉的坐在大帳中,「看來敵人的戰鬥力還是相當強的,我們都有些低估了對手了,而且指揮者也是個老手,可我們卻沒有對方的半點消息,在這一方面我們就落了後手。」照例是哈先先發言。「我們的損傷情況清點出來沒有?」庫爾多望向格亞,「已經清點完了,戰死12658人,重傷5543人,輕傷未計。」格亞回答道。輕輕歎了口氣,庫爾多感覺有些頭疼,自己的直覺這場仗再打下去恐怕也不會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步兵嚴重不足,攻城器械極度缺乏,而對方看來又根本沒有主動出擊的意圖,自己一方的優勢騎兵根本派不上用場,要想重新回領地徵召或抽調步兵和攻城器械,又不太現實,但要自己就這樣灰頭土臉的撤兵回去,別說格亞和哈先絕不會同意,就是自己也覺得有點兒難以接受——
「格亞,你怎麼看?」思前想後,庫爾多仍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徵求格亞和哈先的意見,「我覺得敵人雖然十分頑強,但數量肯定不會很多,否則在我們攻擊受挫的時候,在突然出城對我們進行襲擊,我們的損失會更大。所以我的意見是明天繼續加強進攻,我估計敵人這會兒也很困難,就是在比誰的韌性更強。我就不相信咱們堂堂東征三勇士率領十萬大軍連一個小小的慶陽城都拿不下來。」格亞依然滿懷信心。「哈先,你的意見呢?」庫爾多又望向哈先,「嗯,現在我們的確有一定的困難,但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族人肯定也會笑話我們的,對大將軍也不好交待啊。不過,你是主帥,還是由你來決定吧。」哈先明顯語氣沒有格亞那麼堅定,顯得有些猶豫。庫爾多又沉思了好一陣才下定決心,「那我們再用兩天時間集中力量進行攻擊,格亞說的也有道理,雖然我們困難,但敵人也不會好多少,就看誰先挺得住。」——
10月16日、10月17日連續兩天鋪天蓋地的瘋狂進攻,羅卑人在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後,無鋒一方有些不住了。西南角的城牆已經坍塌了幾處,在面對羅卑人的狂野衝擊,完全是以血肉來擋住了敵人的衝鋒。幾乎所有能用上的力量都已經全部用上了,在堅持下去,就只能讓手無寸鐵的百姓上了。望著遍地的屍體和傷兵,無鋒也感覺到有些精疲力竭,8000多新兵還有戰鬥力的也只剩下不到4000人,加上戰鬥力尚存的3000多老兵,恐怕連明天也難以堅持下去了。無鋒穿行在士兵中間,一邊鼓勵著士兵們,一邊饒有興趣的與士兵們拉拉家常,原本十分緊張和疲憊的士兵們都紛紛放鬆了心情——
再次來到西城頭,看著正忙碌著為修復城牆的老百姓,又有多大用呢,這樣簡易的修補,也只能維持一次衝鋒。梁崇信啊,梁崇信,現在就看你的表現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無鋒望著西北方向默默的想著——
這時的梁崇信根本就不知道慶陽城內的艱苦處境,他率領著三個中隊的騎兵正靜靜的埋伏在羅卑大營後方約三十里的羅卑人的後勤補給點附近。由於羅卑人是以騎兵為主,對草料的需要量特別大,為了防止敵人火攻,庫爾多單獨將糧草補給點設置在自己大營的後方三十里處,並派了5000兵馬駐守——
梁崇信已經在這兒的樹林裡埋伏三天了。三天前偵察兵就發現了敵人的這個糧草補給點,於是他就率領這近600騎兵來此潛伏,但敵人防範十分嚴密,兵力也比自己一方多了幾倍,所以一直沒有機會。梁崇信對自己的上司的準確判斷十分欽佩,他想起臨行前無鋒告誡自己,要麼就一舉成功,要麼就等待時機成熟。這兩天敵人接連兩次從這裡調走部隊,現在這裡的駐防部隊只有1000人左右了,時機已經成熟,估計慶陽城也有些困難了,勝負在此一搏了——
藉著傍晚麻黑麻黑的天色,梁崇信率領六百騎兵用嚼子將馬嘴套住,再將厚布把馬蹄包住,悄悄向目標撲去,看看已到營邊,梁崇信大喝一聲:「弟兄們,跟我衝!」隨著雷動般的鐵蹄聲,伴隨而來的滿天飛舞的火箭,這是特製的火箭,箭頭上帶有黃磷,能夠自燃,立即在補給站中引起了沖天大火。這裡到處堆滿了草料,一旦被引然,根本無法撲滅,在加上隨之而來的不知數量的敵人偷襲騎兵部隊,毫無思想準備的羅卑士兵頓時亂成一團,一時間,火蛇四竄,濃煙滾滾,隨之而來的帝國騎兵趁勢掩殺,羅卑士兵根本無法抵抗,只顧逃命去了,剎那間,羅卑人的這個極其重要的後勤補給站便告灰飛煙滅——
羅卑大營。庫爾多、格亞、哈先三人的心情明顯比兩天前好了許多,連續兩天的惡戰,敵人的抵抗力量已明顯被削弱,看目前的形勢,慶陽城的攻克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不過庫爾多總覺得哪兒有點不對勁,敵人的指揮官可以看得出並非等閒之輩,他肯定也知道這樣下去的結果會是什麼,但到目前對方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看來是想與城市共存亡了,如果是這樣,自己就過高估計對手的智慧了。看見庫爾多有些心神不定,正談笑風生的格亞和哈先禁不住有些奇怪了,「庫爾多,你怎麼了?」還是格亞先問。「哦,沒什麼,只是心裡老是有點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似的。」「會有什麼事?敵人已被我們圍在城裡猶如鐵桶一般,我已命令各部都堅強戒備,防止敵人突圍,只等甕中捉鱉了。其實敵人突圍更好,我們可以趁勢追殺,那獲勝還更加容易。而且情報也顯示,四周的唐河帝國領地都沒有援軍派出,他們不過是孤軍一支,到時候,我要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說到後面,格亞已有些咬牙切齒了,畢竟,這幾天的苦戰讓羅卑人損失慘重,已經超過與帝國西征的二十多萬大軍作戰所受損失的很多了。「是啊,現在敵人已經被我們牢牢的困在城內,又無外援,我看他們這次只有束手就擒了。庫爾多,你是不是這幾天太辛苦了,等攻下城,好好在俘虜裡選幾個漂亮女人輕鬆輕鬆吧。」一向謹慎的哈先也顯得比較樂觀了。「但願如此吧。」庫爾多也實在想不出還有哪兒不對勁兒——
就在三人憧憬破城後的安排時,一個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士兵打破了他們的幻想。「報告將軍,我們後方好像起火了!」,順著掀開的帳篷門簾看去,可以看見大營後方幾十里地的天空已經被映紅了半邊,可以想像得到,下面的大火燒成了什麼樣,而方向正是自己一方糧草補給點所在的地方。一瞬間,大帳中的三人呆若木雞,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連哈先原本漆黑的臉膛也變得有些蒼白——
「好狠毒的手段,好深沉的心計。」庫爾多口中喃喃的念著這兩句話,居然能在自己方發現他們的五天之前就埋伏下這支奇兵,不得不佩服對方指揮官的遠見和心機,腦袋中卻在迅速思考應對之策,現在已不是考慮如何攻城的時候了,怎樣能體面的將這幾萬手下帶回去,已成了頭等大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全軍覆沒於此。「哈先,目前營中還有多少糧草?」「只夠明天早上用的,按計劃是應該明天上午運來的,可現在……早知道讓那些送回領地去的糧草車隊晚走幾天。」從這兒到自己方的領地內最近的能供應糧草的地方,按正常情況行軍最起碼得五天時間,如果急行軍也得要三天,而三天不吃飯的急行軍,不知有多少人馬能夠做到?要走今天晚上就得走,否則回到家就有可能剩不了多少人了。看見正在暗自盤算的庫爾多忽明忽暗的臉色,格亞和哈先都不敢打擾,一時間,大帳中只聽見三人沉重的呼吸聲。只是這樣連夜撤退,肯定瞞不過敵人,如果敵人還有力量趁機進行追擊的話,恐怕結果也會十分不利,但也只有這樣了——
拿定主意,庫爾多馬上下達命令全軍立即收拾行裝,同時加強戒備,準備連夜撤軍,要格亞和哈先迅速下去佈置,格亞還有些心猶不甘,「庫爾多,我們能不能明天在拚死一戰,萬一能攻破城的話……」,「戰場沒有萬一,剛才的大火,恐怕全軍的士兵都知道了,哪裡還提得起鬥志。」庫爾多語氣平淡的回答。「格亞,執行命令吧。」哈先也明白目前的形勢,催促格亞道。「報告,城內敵軍派了一名談判使者來,已經到了營門口。」——
「與其說那是一場交易,不如說是一次敲詐更合適。」摘自〈〈帝國名人語錄〉〉——
蕭唐滿懷著激動的夾雜著對無鋒的欽佩心情,邁著輕鬆的步伐踏了庫爾多的帥帳。在看見敵營後方的大火後,無鋒立即召集蕭唐、崔文秀、木力格、盧曼商議,當無鋒提出自己的想法時,大家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但在無鋒的解釋下,眾人又都覺得可以一試,蕭唐自告奮勇願意出使敵營,無鋒倒有些擔心安全,但在蕭唐的極力請求下,也終於答應了——
「上座三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庫爾多、格亞、哈先三位將軍了,在下蕭唐,今天作為唐河帝國慶陽城軍隊出使的使者,久聞三位大名,今天才得一見。」主位上的三人臉色都有些難看,性急的格亞甚至要發作了,但在庫爾多的眼色示意下,終於忍了下去。「蕭先生,我是庫爾多,不知深夜來訪,有何見教?」還是庫爾多沉住氣,用還算平靜的語氣問道。「哦,剛才我進營來,看見將軍的部下們都在收拾行裝,看來將軍是打算連夜打道回府嘍?」蕭唐臉上依然是笑容可掬,好像一位熱心的老友在關心即將遠行的朋友。「我們也不必繞***了,蕭先生來此地究竟有何意圖就明說吧。」哈先也有些忍不住了。「好,快人快語,我今天奉我家大人的命令是想來與在座三位作一筆交易。」蕭唐不慌不忙的說道。「說來聽聽。」坐在正中位置的庫爾多也有些奇怪了。「我家大人的意見是請三位將目前你們大營中多餘的戰馬留20000匹給我們,我家大人必有回報。」「你說什麼?你家大人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說如此話語,我看他是被打仗給嚇瘋了吧。」格亞再也忍不住,站了起來。蕭唐依然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但卻流露出對格亞的話不屑一顧的神色。庫爾多用嚴厲的目光制止了格亞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樣子,不動聲色的回答:「哦,這筆交易看來不小嘛,你家大人準備出什麼價碼呢?」哈先對對方提出的這個貌似無理的要求也感到十分氣憤,但想到對方也並非瘋子,既然這樣說肯定必有所恃,於是也想聽聽對方的條件。「將軍營中現在肯定沒有什麼糧草了,而回去的路途遙遠,要到下一個糧草補給點恐怕要三四天吧,我家大人願意提供貴軍人馬三天用的糧草,並承諾在貴軍撤退時保證不趁火打劫。」蕭唐神定氣閒的提出自己一方的條件。庫爾多目光停留在蕭唐身上,「如果我們不接受這個條件呢?」「哦,無所謂,那就當我沒說過,就此作罷。不過我相信三位將軍會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的,最終會同意這筆交易的。」蕭唐瀟灑的聳聳肩。「如果我們想要五天的糧草呢?」庫爾多目光緊緊盯在蕭淌臉上,想從蕭唐臉上找出一絲破綻。蕭唐心念急轉,「當然可以,如果你們留下三萬匹戰馬的話。」,沉思了半晌,庫爾多艱難的點了點頭,「好,我們同意。今天晚上就做完這筆交易。」格亞一躍而起,「不行,我絕不同意。」「我是主帥,我作的決定由我負責。」庫爾多擲地有聲的回答。哈先也緩緩點頭,「我贊成庫爾多的意見。蕭先生,那就請你快回城去報告和準備吧。」蕭唐見事情已成,也不多言,點點頭說:「好,我們一會兒再見。」——
蕭唐一離開帳篷,格亞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咆哮如雷,「庫爾多,哈先,你們倆瘋了嗎,為什麼會答應這樣的敲詐?」庫爾多背轉身子沒有回答,他理解格亞的心情,辛辛苦苦培養的戰馬,竟然被幾斤糧草就賤賣了,應該說連賤賣都算不上。「格亞,你冷靜些,如果不接受,你告訴我們,只有一頓飯的糧食了,還有最起碼三天行程,這幾萬人還帶著這麼多傷兵,怎麼回得去?如果敵人在我們餓得半死的情況下再襲擊我們,我們能夠抵擋得住嗎?」哈先耐心的勸說氣憤難平的格亞。「格亞,想開些,戰馬沒有了可以再馴,而戰士沒有了,就不是一兩天能長成的。」庫爾多幽幽的說道。「那敵人就會有這麼好心,不知道將我們趁機消滅?」「那他們也得想一想魚死網破的後果。」庫爾多面帶殺氣和驕傲混合的奇怪神色回答——
交易進行得十分順利,羅卑人依約留下了20000匹戰馬,無鋒也遵照協議送給了對方三天的糧食和草料。在拔營臨行前,庫爾多問蕭唐,「你家大人的尊姓大名是什麼?」「我家大人姓李名無鋒。」「李無鋒,李無鋒。」反覆咀嚼著這個令他終生難忘的名字,「寄語你家李大人,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我們羅卑人必會用鮮血來洗刷這次恥辱。」庫爾多一字一句的說道。「庫爾多將軍,我們李大人也很欣賞將軍的才能,為什麼非要兵戈相見呢?真希望下一次見面能把酒言歡啊。」蕭唐面帶真誠的微笑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