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訕文浩沉吟片刻,吩咐派人將張知縣叫了來。把眾案卷唔舊四廠,問道:「案犯現在何處?」
張知縣道:「回稟大人。案犯還在鄙縣衙門牢房裡。尚未送往勞役。」
「那人派人把他押來。本官要複查此案。」
「是!」張知縣遲疑片刻。偷眼瞧了瞧杜文浩,「大人,這案子,,有問題嗎?」
杜文浩橫了他一眼:「怎麼,本官提點刑獄,大人覺得有什麼疑問嗎?」
張知縣慌得雙手亂擺:「不不,提刑大人提點各路刑獄,職責所在,所有案件都可複查,卑職哪敢妄加評斷。只是這,這案子,」
杜文浩眉頭一皺:「這案子怎麼了?」
「這案子是知府覆核的。」
杜文浩淡淡一笑:「張知縣的意思,是案子要走出了錯,與貴縣無關,是吧?」
「不不!」張知縣慌的雙手亂擺,花白鬍鬚抖動著,「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卑職這就去把案犯帶來,請大人稍後。」
說罷,張知縣躬身倒退幾步,這才轉身,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急急出門走了。
這裡距離樂平縣不遠。張知縣又是心驚膽顫之下,所以去來很快。張知縣先來到杜文浩客廳。躬身稟報:「提刑大人,案犯押到。
「帶進來!」
三個獄卒押解著案犯進屋之後,案犯謝大夫已經被告知提刑官大老爺要提審他,進來見杜文浩當中而坐,旁邊張知縣垂站立,便知道當中這位應該就是提刑官大老爺了,儘管看上去太年輕了點,跪到磕頭。
杜文浩緩緩問道:「西村鄉仲王家千金王姑娘,是你治死的嗎?」
「是!啊不,不是啊」謝大夫磕頭道:「儘管是小人治的病。但小人不是故意的啊。」
「判決上也沒說你是故意,要不然,就不是庸醫誤殺認罪,而是按故意殺人罪砍你腦袋了!」
「是是!不過,大人。小的真的冤枉啊,王姑娘這病太過蹊蹺,的才疏學淺,說了恐怕治不好的,但王老太爺說前面兩個大夫都沒治好,聽說我醫術還行,非逼著要小的醫治,所以小的才斗膽下方,結果,小的冤枉啊。」
「逼著要你醫治?嘿嘿。他是拿著拐技揍你了呢?還是拿繩索捆你了呀?」
「這,」這倒沒有,可是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我不肯救他閨女的話,他閨女就活不了了。還要他妻妾下跪求我,又拿了一鏤銀子作謝禮,」
「那是你貪財的緣故件,不自量力妄自下藥,害人性命!」
謝大夫哭道:「小的是貪財了,不過,那姑娘的病已經很危重,小的說過的,不一定能治好,治不好別怪我,那王老太爺也答應了,可真的治死了,他們又把我扭送衙門治罪小的冤枉啊」。
杜文浩冷聲道:「你先別忙著喊冤,聽本官問你!尖姑娘四診證象如何,你還記得嗎?」
「記得!」
「說來聽聽!」
「前醫為東村李大夫。據他所說,初診之時,脈細數,尺中更亂。氣逆無寐,咳吐粘痰,五心煩熱、舌修咽干。辨為熱症,治以淡黃芥、綠豆皮、甘草梢、金銀花、連翹,獲答等輕清涼解之劑。服用兩劑,前證不減,反而復增頭痛、咳嗽。更醫西村韓大夫,仍辨證為熱症,說劑量不夠,對前醫處方配伍略作增減,輕清涼解藥劑量加大。又續服兩劑,病症不僅不減。反增嘔吐,接著便昏迷不醒了。所以王老爺子才派人來請人去的。」
杜文浩凝視細聽,並不打斷他的說話。
謝大夫神情黯然,續道:「小人到了,詳加診察,認為王姑娘素體陰虛,陰虛則熱,辯為虛熱證。用藥之後,王姑娘全身顫抖。嘴唇紫,面色蒼白,隨即神智昏聵簷語,陽氣欲脫小人急忙回陽救逆,沒想到,還是回天乏術」
杜文浩又細細問了證象和用藥配伍,沉吟片刻,搖搖頭,吩咐把人帶回衙門繼續關押,暫時不要移送勞役。
人送走之後,沈師爺問:「大人,這案子可有眉目?。
杜文浩苦笑:「這案子的確有些蹊蹺,我要是光聽就清楚了的話,那就是神仙了。這案子我還得詳細調查,查清楚之後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嗯,那咱們該怎麼辦?」
「去把張知縣叫來,讓他派人把那兩個大夫和死者王家的人請來,我要逐一核實。」
此刻,細雨濛濛,張天寧一臉卑微地站在廖貴兵身側,低聲把杜文浩複查謝大夫案的事情說了一遍。
廖貴兵面無表情,雙手放在背後,手心裡攥著兩個已經被摸得黝黑亮的鵝卵石在手心裡來回的轉著,他像個石像佇立在路邊。望著濛濛的遠山,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動一下。
張天寧見廖貴兵這石佛一般的模樣,不敢多言,靜靜等候著。
過了好一會,廖貴兵才慢悠悠道:「本官細細想了,這案子應該沒什麼問題,他要查,就讓他查唄!」
張天寧忙上前半步,壓低了聲音道:「卑職不是擔心這案子本身。那姓謝的放了也就放了,卑職擔心的是那王家」
廖貴兵身子不由自主輕輕一震,緩緩點頭:「嗯
張天寧見廖貴兵這神情,知道自己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忙續道:「提刑大人若要詳細複查此案,肯定會詢問王家,不如」
廖貴兵輕輕道:「未雨綢繆!」
張天寧立即會意,躬身道:「卑職明白頓了頓,又續道:「廖大人,依卑職所見,提刑大人整天瞄著漂亮姑娘,身邊那幾個女人一個比一個漂亮,年紀輕輕的都有四位夫人了,要不,咱們投其所好,找幾個漂亮妞送他,保管他開心
「不!」廖貴兵慢悠悠道:「本官原以為這提刑大人不過是在宮裡呆的時間久了想出來轉轉,從這幾天的事情看來,這年輕人不簡單吶,咱們不要弄巧成拙!」
張天寧乾笑道:「是是!」
兩人正說著話。遠遠看見沈師爺從屋裡出來。兩人急忙迎上去躬身施禮:「師爺有何吩咐?」
「提刑大人有令,請兩位大人派人去把謝大夫案的兩個大夫和苦主王家的人都叫來,大人有話要問。」
廖貴兵瞧了張天寧一眼:「知縣大人,趕卓派人去請吧。」
張天寧苦笑搓著手道:「哎呀真是不巧,案之後,那兩個郎中生怕擔責任,潛逃他鄉,不知所蹤啊。王家千金慘死之後,王家無心留居原址,生怕睹物思人心傷,所以賣了田地房產,搬遷離開了本縣,聽說好想回祖籍京西了。具體地點不知道。」
沈師爺微微一愣,點頭道:「這可真是不巧。那老朽回去回復大人,這案子還真沒法細查了。」
沈師爺拱拱手,回屋去了。
廖貴兵與張天寧對視一笑,背著手走到路邊,又欣賞起這細雨濛濛的黃昏景色來。
第二天一早。杜文浩帶著眾女繼續遊覽。廖貴兵和張天寧要跟著陪同,杜文浩婉言謝絕了。張天寧又派了上次陪同的兩個差役跟隨。
天很熱,既然要欣賞風景,那自然不能坐轎的了。漫步而行。走了大半個時辰。柯堯又感到累了,四下看了看,走到一旁樹蔭下的石頭上坐下,掏出香帕扇著風。
杜文浩微笑道:「怎麼?累了嗎?」
「當然了。這幾天都在爬山爬坎的,不累才怪了。
跟隨的差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陪笑道:「大老爺。要不,您和幾位奶奶在這裡稍等,小的去將馬車牽來,大家騎馬遊覽如何?」
柯堯拍手道:「好啊好啊!快去快去」。
雪秀兒苦笑:「不會吧。這都走出這麼老遠了,你讓他們回去牽馬,那我們要等多少時間啊?」
差役連連哈腰道:「剛才咱們走得慢,現在小的跑著去,又騎著馬回來,很快的!」
林青黛笑道:「騎馬走?很多風景可就看不到了喲。」
柯堯道:「我不管,反正我是走不動了。一哥,你讓他們去嘛!」
杜文浩瞧了瞧她紅撲撲的俏臉,笑著對差役道:「那好,你們去牽馬來吧,我們慢慢走等你們。」
「好的小的馬上就去,很快的。」
龐雨琴道:「別著急,這麼熱的天,不要著急。小心中暑了。」
「多謝夫公小的這就去!」
兩差役撒丫子就跑,很快便沒影了。
杜文浩微笑對柯堯道:「看你眼睛一眨,就知道你有鬼,說罷,把他們支開,想幹啥?」
柯堯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我不喜歡他們跟著。好想監視咱們似的,這靜江府怪怪的,咱們來個微服私訪,查查究竟怎麼回事,好不好?。
杜文浩環視眾女:「你們覺得呢?」
雪靠兒道:「有什麼可訪的,有什麼事情直接問不就行了嘛?」
「不行的!」柯堯對龐雨琴道:「他們要真是好官,就不該讓這麼多的老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就不敢看著他們賣兒賣女賣地!」
林青黛:「是啊,我也覺得怪怪的,這個廖大人整天跟著我們,我們就是想瞭解百姓疾苦,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文浩和沈師爺兩人相視一笑,沈師爺道:「諸位奶奶不用擔心,大人已經胸有成竹了。」
「是嗎?」柯堯仰著俏臉問。
杜文浩笑吟吟一擺手;「走吧,邊走邊等,沒見到這風景如此迷
一行人繼續往前行走。
過不多久。兩個差役騎著馬急急跑了回來,後面還拖著幾匹馬。
一個名叫趙四的差役牽著馬給柯堯,討好陪笑道:「柯姑娘,來,上馬吧!」
柯堯白了他一眼:「不坐!」
「啊,姑娘不是累了嗎?」
「累了,但姑娘不想坐,不行嗎?」說著,背著手追上杜文浩,繼續慢慢往前走。
兩個差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牽著馬後面跟著。
這時,天邊傳來一陣轟隆轄的雷聲,那差役仰頭看了看,嘴上砸吧兩聲,面露喜色道:「看來要下雨了。」
大家一邊慢慢地走,一邊欣賞著道路兩旁的景色,烏雲遮住了太陽,天氣一下變得陰沉起來。
柯堯自言自語道:「這鬼天氣,下雨還有啥意思!」
趙四答道:小姐有所不知,咱們楊堤天晴時是一番景致,如果是遇到了陰雨天起。那才真的可以目睹楊堤煙雨的景觀啊。」
柯堯點點頭:」這位差役大哥是
趙四憨厚一笑小眼兒瞇成一條縫隙,道:小的是樂坪縣人,也就是張大人管轄的這個縣城,所以對楊堤很熟。」
柯堯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大哥還是挺本事的,縣衙當差也算是一家人的光榮吧?」
誰料趙四苦笑道:「不瞞您說,如今這田地不好種,我也是今年年初找熟人交了銀子才進的縣衙,呵呵。」
柯堯見趙四說話小心翼翼,想了想,微笑道:「小哥,成親了
趙四撓了撓頭,笑道:「成了,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
柯堯背著手老氣橫秋道:「那挺好的,男人先要成家然後立業!」
趙四:小姐說的是,一我女人也姓柯呢。」
柯堯很驚訝的樣子哦了一聲:「是嘛,那說不一定和我還沾親帶故
趙四:「那怎麼可能和您沾親帶故呢,您可是含著金鑰匙落地的大戶人家的小姐。」
柯堯笑了:「常言道:皇上還有兩個窮親戚呢,更何況我也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跟我哥哥一樣都是遊走世間的無家可歸之人。」
趙四忙道:「小姐說笑了。」
柯堯又問:「你媳婦懷上了吧?」
趙四呵呵兩聲點了點頭:「是啊,這個冬天就生了,名字都想好了,叫冬生。」
「不錯嘛。」柯堯想了想,從腰間地荷包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墜子,是一個笑瞇瞇的玉佛。雖然小巧,但卻看著做不錯,將墜子遞給趙四。
趙四愣了一下:「姑娘這是?」
柯堯將手抬了抬:「拿著啊。」
趙四怯生生地看了看杜文浩,杜文浩微笑道:「給你你就拿著唄,這她的一番心意。」
柯堯道:「就是,拿著吧,我和你媳婦同一個姓氏,這全天下姓柯的人可是不多,我也難得出手給人送東西的,你若是不要,就是嫌棄我這個東西
趙四聽罷,趕緊接過給柯堯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謝小姐了,那人就收下。」
柯堯高興了:「對嘛。收下我就高興了。」
趙四小心地將墜子放在自己的懷裡,然後對柯堯說道:小姐這麼年輕貌美,杜大人一定會給小姐說一門特別好的親事的。」
龐雨琴一旁偷笑,柯堯卻無所謂的樣子道:「我才不想嫁人呢,他們若是誰敢給我說親,我就跟誰急。」
大家都笑了起來,錢不收道:「柯堯姑娘就是心氣兒太高,其實趁著年輕的時候嫁人還可以早點為人母嘛。」
大家知道錢不收在戲德柯堯,柯堯果然悄了,跺了跺腳嗔怪道:「您就笑話人家吧小心我氣急了,報復你。」
錢不收捋鬚大笑:「我這一把年紀還真是不怕姑娘的報復。」
柯堯:「我也像那些前幾日見到的老百姓一樣將您賣了。」
龐雨琴笑著說道:「瞧你說上幾句就沒有好話了,怎麼可以這樣和錢大叔說話呢?」
錢不收笑道:「老朽年邁體衰,能吃不能動,人家買去做什麼?當菩薩供著啊?呵呵呵」
柯堯瞪了他一眼,轉頭問趙四道:「哎!趙四哥,你說,他這年齡,在你們靜江府,能賣多少銀子?」
趙四陪笑道:「我們靜江府」沒有賣人口的啊。」
「不是吧!」柯堯一臉驚詫道:「前些日子,我們就看見有人賣閨女,可惜我們一行人已經很多了,再帶上就不方便了,對了小哥,要不我買給你伺候你妻子吧?」
趙四連忙擺手道:小姐這個玩笑可是開不得,我爹說了,這可是不好的,雖然這年頭日子不好過,但是也不能做這種昧良心的事情。」
杜文浩笑道:「看不出來趙四還是個心善的人。」
趙四傻乎乎笑道:「多謝老爺誇獎。」
柯堯又問:「你們樂坪縣有賣兒賣女的嗎?」
趙四稍微猶豫了一下。道:小的,」小的真的沒有看見。」
傍晚時分,他們回到了住處。
這時,天上還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晚飯安排在一處農舍吃農家飯。
廖貴兵親自給杜文浩打著一把紅油竹傘,大半的傘都給杜文浩遮擋了,他的肩膀和腦袋都淋濕了,杜文浩卻恍如不知,指著前面的院子對廖貴兵說道:「廖大人,這是什麼地方啊?」
廖貴兵解釋道:「這是楊堤的一處農家自建的小旅店。楊堤的客棧和別處有些不同,大多都是當地的老百姓就地在自己房屋的位置上擴建起來,平日裡沒有客人的時候自己也可以住,不過杜大人放心,客棧分了前院和後院,安全方面我們都檢查過了,您放心。」
柯堯笑道:「路上我哥還誇您呢,說廖大人辦事他哪裡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廖貴兵眉梢一動,抖落了雨水,躬身陪笑道:「卑職還做得不。
兩人慢慢走到屋簷下。杜文浩這才側過頭,好像剛剛看見似的,詫道:「哎喲,廖大人,你把傘都給我擋雨了耶瞧你自己。淋了一頭一肩,全都濕了!」
「不妨事,不妨事!嘿嘿,卑職正感酷熱,藉著解解暑氣,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