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浩又仔細檢查了門窗。現門窗都沒有撬壓破壞痕跡。
這就奇怪了,杜文浩摸著下巴沉吟著,這宅院從院門到樓上,有三道門,如果是搶匪入宅行兇,劫財劫色,不太可能連一個門窗都不破壞就徑直到達二樓行兇。古人對家宅的安全是非常注重的,不太可能讓陌生人徑直闖入院子直到二樓臥室行兇。
這就是說。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他又檢查了另外正中的客廳,沒有現異常,另一側是書房,卻一本書都沒有。正中擺設了一個香案,佛金裡供奉著阿彌陀佛,香爐裡還插著三根燃到了盡頭的香。擺著的供奉用的瓜果已經腐爛了。卻沒有現魚肉。
這時,孫縣尉拿了剪刀上來,杜文浩道:「我來驗屍,你找張紙幫我把驗屍情況記錄下來。件作來了,照著填寫屍格就行。
孫縣尉又急忙去找來紙筆,還拿了一根凳子,蹲在走廊上準備記。
杜文浩先描述了屍體位置,姿勢及身體衣著情況,然後用掃帚掃掉屍體身上的蛆,不顧半空嗡嗡亂飛的蒼蠅,蹲在一旁開始用剪刀剪開了衣裙和褲子,將屍體完全暴露,大部分的皮下和肌肉組織已經液化消失,頭面部和胸腹部的皮膚都緊貼在骨骼上。
他用剪刀將已經**破裂的胸腹肌膚剪開,現肺臟**塌陷,心肌質軟變薄,腹部脹氣消失。腹腔內臟大多液化。在骨盆部位找到了殘缺的直腸平滑肌纖維和肝臟網狀纖維組織,還找到了**殘缺的子宮。由此確定是女性無疑。
杜文浩用尺子量了屍體長度。在屍體體表一點點搜尋。在相對完整的肌膚表面沒有現外傷痕跡。地上也沒有黑色的血泊痕跡,說明如果這是第一現場,那死者應該不是死於開放性外創。
他把檢查重點放在了脖頸部,這個位置是窒息死亡的重點部位,儘管肌膚表層由於高度**已經無法辨認有無外力所致的勒痕掐痕。
但他不死心,現場情況不像是猝死等意外死亡,應該是他殺,必須找到他殺的證據。
他用剪刀小心地剪開屍體脖頸處的肌膚,將裡面已經液化的肌肉組織分開。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在咽喉氣管部位,現了一條絲巾!
難道,死者是被人用絲巾塞入口腔,活活憋死的嗎?
杜文浩回頭開始仔細檢查口腔。
當他用剪刀把口腔剪開之後,現口腔組織已經大部分液化,看不出是否存在劃,痕了。但是。他並非一無所獲,他現口腔的上面兩顆門牙明顯鬆動!
這樣的鬆動不是肌肉組織液化之後的那種,很明顯是被外力碰撞造成的。這一點證明,兇手將絲巾塞入死壽嘴裡的時候,還用手指或者棍子之類的往裡捅。造成門牙被撞松。
絲巾是揭露犯罪最重要的物證,杜文浩決定完整地將它取出來。
他先讓孫縣尉找來一些絹紙,將氣管周圍的腐爛軟組織擦拭乾淨,然後用剪刀小心地剪開氣管,使絲巾完全暴露。
他並不著急將絲巾取出來,趴在地上仔細觀察。周圍的蒼蠅嗡嗡直叫,他卻似乎壓根沒注意它們的存在。
絲巾上有少許的淡紅色,由於液化的肌肉組織和氣管組織是綠黑色的,所以不是液化組織的污染。杜文浩想到了屍體口腔的兩個鬆動的門牙,兩者串連在一起,推測絲絹上的這淡紅色,應該是口腔被撞傷時沾上的血痕!
突然,他現絲絹表面似乎有幾道紅色圓圈花紋,心中猛然一動,難道是指紋嗎?口腔牙齒鬆動,那口腔就有出血,如果凶享用手指按壓絲絹,就會在絲絹上留下血指紋!
他的心一陣狂跳。古代沒有指紋刑偵的概念,兇手也就沒有戴手套避免留下指紋的反偵察經驗,相對比較容易提取到指紋。而指紋是證明犯罪最有利的證據之一,這種證據雖然拿不到公堂上作為證明犯罪的證據,但古代是可以合法刑訊逼供的,只要指紋鎖定了罪犯,便可以用刑訊逼供來獲取符合古代證據要求的口供從而破案,同時也不會冤枉好人。
杜文浩又用絹紙擦拭了絲絹周圍的組織液,確保不污染那條絲巾,然後才慢慢將絲絹抽了出來。
那是一枚血指紋,紋路比較清洗,也相對比較完整,應該可以用來作為比對了。
這時,黃知州帶著件作終於趕來了。
聽說出了命案。黃知州頭都大了,出命案可不是冉著玩的。一旦不能及時偵破,必將影響政績,特別是提刑官在此,若是有意刁難,只怕自己的仕途到此就要結束了。急得一腦袋毛汗。
他們趕到時,杜文浩已經將現場勘查完了,這讓黃知州更是惶恐。驗屍這種卑賤的事情,是交由許作來完成的,想不到堂堂提刑官親自驗屍,在黃知州看來。似乎是對自己辦事不力的嘲弄,不覺後脊樑的汗都出來了。連連打躬作揖賠罪。
杜文浩懶得理他。也懶得解釋,一小填寫屍格之咐孫縣尉把譚嬸的鄰居和這條街聊山了來,進行屍體辨認。
這些鄰居一個個捏著鼻子都不敢上前,隔得遠遠的。屍體已經面目全非,倒也沒必要湊近了看,杜文浩將剪下來的衣裙拿到外面走廊上讓他們辨認。所有鄰居幾乎一致肯定這是譚嬸經常穿的衣裙。測量屍體還原的高度,也和鄰居們說的譚嬸的身高差不多。初步確定。這女屍就是譚嬸。
門外韓夫人聽說裡面現了一具屍體,又是嚎啕大哭,待到確定那是一具女屍,而且是宅院的主人譚嬸之後,又破涕為笑,為自己丈夫慶幸。但是,丈夫下落還是不明。又不由心急如焚。
杜文浩出到院子,洪捕頭稟報說他已經派人撥索了整個宅院,沒有現什麼可疑,除了主宅臥室被掠奪之外,其餘住處並未現有搶掠的痕跡。這讓杜文浩更是疑惑。
他將裡正和鄰居都叫到院子,詢問之後得知,這譚嬸早年喪夫,也沒有子女,在衡州也沒什麼別的親人,靠把宅院部分房屋出租收取租金過日子。平日很少與人來往。
可是,當被問到近期租住譚嬸的都是些什麼人的時候,鄰居們卻都說不上來,因為在她這裡租住的房客經常換,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是一些短工臨時客戶。也沒人記得住。特別是譚嬸為人很差。尖酸刻薄又貪小便宜,借鄰居的東西從來不還,加上她信佛吃齋又很虔誠,嘴巴刻薄,看見左鄰右舍吃肉就說鄰居們是亂殺生,將來死後要下地獄,所以跟左鄰右舍關係搞得很僵。大家也都不願意去她那裡串門,也不願意管她的事情。所以前不去注意她家的租客有些什麼人。
杜文浩懷疑這案子是熟人作案,可能性很大的就是租客,但是鄰居們卻說不上來有哪些租客,他便讓捕快們仔細搜索賬本,看看有沒有登記租客信息的本子。
一番拙尋之後。一無所獲,一問鄰居們才知道,這譚嬸根本不認識字。不過她記心特好,她欠別人的東西記不住還。別人欠她的東西,哪怕只有一文錢,都記得清清楚楚,整天追著索要的。所以房客情況根本不需要記錄就能記得很清楚。
杜文浩不死心。決定親自再搜尋一遍,看看是否有租客的線索。
他從東房搜尋到西房,果然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留下,房間都很整齊,似乎沒人入住一般。
搜尋到廚房的時候,他站住了。
他現廚房後面一塊露天天井裡,有不少嗡嗡亂飛的蒼蠅!
他讓跟隨的洪捕頭等人不要亂動,靜靜地站著觀察。現這些蒼蠅主要聚集在排水溝附近,有少量趴在牆上!
觀察清楚之後。杜文浩先來到水溝邊,仔細撥尋,水溝很乾淨,找不到什麼可疑的東西。但是。他注意到多數蒼蠅都集中在排水口的濾
處。
轟開蒼蠅之後。他將整塊濾網都取了出來,將上面的垃圾慢慢清理。突然。他眼睛一亮,在垃圾中。他現了不少沾附著淡紅色痕跡的白色碎末!
他將碎末都揀了出來,仔細觀察,現很像骨頭的碎末!
他將這些碎末放在地尖,然後退了開去。
半空嗡嗡飛著的蒼蠅6續落在了碎末上面!由此可以確定,上面沾附的淡紅色痕跡,很可能就是血液!
他的目光落在了牆上蒼蠅聚集的地方,轟開蒼頰之後,現上面星星點點的黑色的液體,跟先前樓上屍體液化後的組織很相像。
難道,這牆上這些星星點點的東西,是人血或者肌肉碎末嗎?
他讓洪捕頭到外面借來一把鋤頭,挖開了剛才現疑似骨末的下水道。
嗡!
已經乾涸的下水道飛出了一大群蒼蠅。一路挖去,在下水道裡。特別是彎曲回轉處。連續現了若干筷子頭大小的骨頭碎片!
他將按集到的骨頭碎片放在空地上,蒼蠅又紛紛落在上面,確定上面也沾附有血。
他一個個仔細觀察。現這些碎片的斷面有的很整齊,有的卻很粗糙。略一沉吟,便明就裡。將黃知州、孫縣尉和洪捕頭叫來,但手裡那些白骨碎末展示給他們看:「這些碎末很像劈砍或者鋸子鋸後留下的骨頭碎末,根據鄰居證明,譚嬸吃齋信佛很虔誠,在樓上也現有佛堂,所以,她家裡不可能出現動物的骨頭。所以,本官懷疑這些是人的骨頭碎末!」
三人都驚呆了。洪捕頭經常搞刑案,對這方面比較懂行,剛才杜文浩屍檢情況他也知道。問道:「大老爺,樓上譚嬸好想沒有外傷啊。」
「正是,所以這裡出現的人骨碎末應該不是譚嬸的,而是另一個人的,不排除就是失蹤的韓掌櫃的。」杜文浩走到牆邊,指著牆上的幾道黑灰色痕跡,「這些痕跡很像陳舊血痕,從外形來看,也符合刀劈斧砍形成的飛濺痕跡特點。所以,本官懷疑,兇犯在這裡進行了分屍。然後將屍塊偷運出去拋棄或者掩埋。」
黃知州
「是啊」杜文浩道:「這些目前都只是推測,知州大人說的對,必須要找到屍骨,才能確定是否有人被害,以及被害的人是誰,當務之急,就是尋找這些碎屍屍塊!孫縣尉,你帶領一部分捕快,在河邊、湖邊以及任何有可能拋棄、掩埋屍骨的地方進行搜尋。尋找隱蔽地不正常的泥土翻動的痕跡等等,力爭找到屍塊。
洪捕頭,你帶領一部分捕快,詢問調查租住譚嬸宅院的租客。行動吧!」
兩人躬身抱拳領命。轉身急急走了。
黃知州陪笑道:「卑職」卑職做些什麼呢?」
杜文浩微笑道:「知州大人只怕不精於此道,你就坐鎮衙門,等候聳息,把命案及時上報吧。」
「是是。」黃知州抹了一把冷汗,躬身拱手道:「大人,卑職疏於防範,竟然生此等殺人碎屍的大案,實在是失職,」
杜文浩道:「知州大人不必內疚殺人劫財的盜匪,自古皆有。不是防範就能免除的,咱們盡力偵破這案子,將兇犯輯拿歸案就是。」
黃知州就怕杜文浩擺官架子上綱上線,聽他能說出這樣的公道話,當真感激涕零:「多謝大人」。
杜文浩道:「既然生了這等大案,本官已經插手,就不能一走了之了,恐怕還得住上一些時日了。所以晚上的晚宴先免了吧,待這案子破了之後再說。」
「是是」黃知州想了想,拱手道:「那大人一行,就仍下榻衡州客棧,可好?。
杜文浩他們才到衡州進行醫術切磋培的時候,就是住在衡州客棧,當下點頭:「那好。我們先回去歇息了,有消息馬上來通知本官」。
黃知剛忙躬身答應。
杜文浩一行來到衡州客棧,客戲掌櫃的已經和杜文浩很熟了。見到提刑官大老爺回來,忙安排了最好的上房。
他們沒有留意,在馬路對面蹲著的兩個人看見杜文浩他們之後,立即面露喜色,嘀咕了幾句,一人飛奔而去。另一人留下繼續緊張地盯著客棧大門。
不一會,一大夥人手持兵刃蜂擁而來,都是媚兒萬春苑的打手和龜公們,將衡山客棧團團圍住。
當先一人,正是媚兒。只見她柳眉倒豎,厲聲呵斥道:「進去!把那土郎中給我揪出來!」
依舊由那豬頭婢女帶頭,領著人衝了進去。
下面大呼小叫的時候,杜文浩便推窗看清楚了,冷笑對林青黛和李浦等護衛道:「不要傷他們。打熱鬧一點。等那黃知州來!」
立即。李浦等人與衝上來的萬春苑的得鏢叮呤當郗打了起來。
掌櫃的不知道生了什麼事,驚恐地大聲勸阻,兩邊都不聽。
那豬頭婢女得意洋洋指著樓上杜文浩叫道:「你們死定了!知州大人說了,抓到你們,交給我們姑娘處置,這下看你們怎麼死!」
就在這時,接到媚兒通報的黃知州帶著隨從乘轎趕來了,他聽說媚兒派出蹲守的人在衡州客棧現了欺辱她的那土郎中,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他帶著皂隸、民壯和剩下的捕快,乘轎急匆匆趕到客棧大門口,撩開轎簾,便看見院子裡。萬春苑的打手們與提刑官的隨從正在火拚,而杜文浩則站在二樓上房臨街的窗邊,雙手抱肩冷冷地瞧著他。
那些皂隸和捕快們已經認出了二樓的人正是提刑官,知道媚兒這次惹禍了,趕緊把刀子都插回去,縮著脖子躲到了後面去了。
黃知州更是嚇得魂飛天外,踉踉蹌蹌從轎子裡出來,揮舞著手,可焦急緊張之下喉嚨乾涸。哪裡說的出半個字。
媚兒見到黃知州來了。沒現異狀,迎上來喜滋滋道:「老爺,我們找到那土郎中了,看。就在二樓上房那站著呢,瞧他那樣。是不是很囂張?他們的人拒捕。打傷了我好些人呢。老爺,你快叫捕快們來抓人啊!」
黃知州手指簌簌抖。花白鬍子直抖,指著媚兒:「你!你,,!」
「老爺你怎麼了?快抓人啊!」
「我!我抓你個孫子!」黃知州掄圓了狠狠一巴掌扇了過去,把媚兒打得原地打了個轉,站立不穩,光當一下,四腳朝天摔在地上,槽牙都掉了兩顆,一嘴都是血。
「都住手!都給我住手!」黃知州歇斯底里鬥著,那些個皂隸和捕快、民壯們這才搶上前跟著對那些萬春苑的打手龜公們吼道:「知州老爺有令,都住手!快***都住手!」
場中所有人這下子都聽到了,急忙都住手後退。
李浦等人也不追擊,冷笑著後退。
黃知州踉蹌著搶步上前。咕咚一聲跪到在地,叩頭如搗蒜一般:「提刑大人,卑職,,卑職」他連說兩個卑職,喉嚨乾涸得要冒火一般,接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