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神情黯然,搖頭道:「算了,此刻說這已經無益
莊大夫小心問道:「錢神醫,孩子不是蟲積所致關格嗎?」
錢不收瞧了他一眼:「沒錯,最初是關格來著,究竟是燥屎內結、蟲團聚集所致,還是氣機痞結寒邪凝滯,暫時還不清楚,但總是六腑痞塞不通所致。孩子後頻頻嘔吐,以致傷精耗液,傷陰遏陽。現在證已發生變化,關格不是主要的,現在主要的問題是結胸證,氣滯血瘀,郁久化熱,熱毒熾盛陰陽兩傷,已現厥脫徵象。」
錢不收辨證很準,這孩子原先是急性腸梗阻導致關格,現在已經穿孔引起急性腹膜炎,這是致命的。無奈,錢不收不會剖腹手術,自然對此束手無策。
董捕快雖然不懂醫,但錢不收最後幾句他自然聽出了孩子病情的危險,急聲道:「錢太醫,那可怎麼辦?」
「先用藥吧,若這無效,請恕老朽無能,治不了這孩子的病。」
董捕快的老婆頓時放聲哭起來,董捕快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低聲罵道:「哭什麼哭?這是皇宮!不是咱家炕頭!」
他老婆趕忍住哭泣,但傷心欲絕之下的哽咽聽起來反倒更加淒涼。
不一會,藥童把藥端來了,錢不收親:給孩子服下。
,並沒有什麼效果,又過了一會,孩子開始陷入半昏迷狀態,不時嘔吐,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昏聵。錢不收急忙坐下切脈,片刻,搖搖頭,道:「脈微欲絕,元陽暴脫,命不久矣……唉!背回家去,準備後事吧!」
董捕快地老婆再也抑不住不得別地。撲在孩子身上嚎啕大哭起來。董捕快整個人都傻了。怔怔地望著已經昏死過去不知道痛地兒子。渾濁地兩行眼淚滾落下來。
莊大夫見錢不收轉身要走。然想起一事。忙叫道:「錢太醫。請留步!您剛才說除非你師父在這裡。方能救這孩子。對吧?」
董捕快也想起這個問題。一抹眼淚咚一聲跪倒:「錢太醫。您告訴我。尊師是誰?他在哪裡?我去求他。砸鍋賣鐵也要求他救我兒子!」董捕快地老婆也跟著跪倒拚命磕頭。
錢不收長歎一聲。將董捕快攙扶起來。眼圈卻紅了。片刻低聲說:「老朽恩師。是董達縣五味堂杜文浩!」
莊大夫和肖大夫都啊了一聲:「杜文浩?難道是哪位擅長華佗剖腹療傷術神技地年輕大夫?」
「正是。」
莊大夫道:「我等耳聞這位杜大夫擅長華佗神技,原來卻是錢太醫的恩師,不過,相傳他才二十出頭,錢太醫怎麼……」
錢不收道:「有志不在年高,我師父醫術如神,此刻我才明白過來。此番我來京城,替九皇子治病方用盡,皆無療效,心急之下,想起臨行前師父叮囑,讓我遇到難,當從陰陽辨證著手。我按師父所授,用陰陽辨證重新審視病案於想到黃土湯可治。用方之後,果然藥到病除,治癒了九皇子之症。
我師父不僅擅長華佗神技,而且洞察先機,料事如神朽何其運氣,才得拜此神醫為師。」
莊大夫忙問道:「錢神醫如何知道尊師能治此證?」
「老朽來之前城白雲庵主持靜慈大師也患此證,我師父就是用華佗剖腹療傷神技救了靜慈師太一命。這孩子的病症靜慈主持完全一樣!天底下,能治此病者我師父一人而已!」
董捕本來已經絕望到了極點,忽然聽說錢太醫還有一位神醫師父能救自己的兒子,心中狂喜,急聲問道:「錢太醫,請問尊師在哪裡?我馬上帶兒子去求他醫治!」
錢不收又是一聲長歎,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哽咽道:「恩師他……,他已經仙逝了……」
「啊?」幾人都驚呆了。
莊大夫道:「尊師如此年輕,怎麼會……?」
「老朽剛收到劣徒來信,說……,說縣裡發生癘疫,恩師設計一種裝備,能防癘疫,由於數量有限,很多人買不到這裝備,便有亂民起意強取豪奪,糾集多人,夜襲恩師藥鋪,將恩師……殺害了,還縱火焚燒了藥鋪……唉!」
董捕快夫妻頓時都呆若木雞,從大悲到大喜,又跌入大悲,人生的痛苦,莫過於此。
莊大夫歎道:「唉!英年早逝,可惜啊!」
肖大夫道:「錢太醫,尊師是否把這神技傳授與你呢?縱然會一鱗半爪,也有個希望啊,就請救這孩子一救吧!」
錢不收抹了抹眼淚,苦笑道:「我又何嘗不想救這孩子?但華佗神技,豈是凡人能用的?我拜師日短,未獲恩師傳授此絕技,雖曾目睹師父施展,但每每細想,依舊無所適從。唉!請恕老朽無能啊!」
歎了口氣,錢不收背著手搖著頭走了。
董捕快夫妻只得哭著背了兒子,一
了太醫院上了驢車,慢慢往回走。到了惠仁堂,莊大夫拱手下車走了,
董捕快的老婆緊緊把昏迷不醒的兒子摟在懷裡,嗚嗚地低聲哭著,董捕快哀聲歎氣直搖頭。驢車慢騰騰往前走著。
大雪過後的道路頗為泥濘,坑坑窪窪有些顛簸,孩子忽然醒了,睜開眼,痛疼使得他眉頭鎖在一起,卻對母親強顏一笑:「娘!你……你別哭,我不痛的……」
這婦人柔腸寸斷,緊緊摟著孩子,想說點什麼,卻已泣不成聲。
就在這時,驢車忽然停住了,車簾被人掀開,眼前一花,一個黑衣人閃身進了車棚,這人黑巾蒙面,車棚裡又很暗,董捕快和老婆還來不及看清怎麼回事,都感到身子一麻,便動彈不得了。
這人輕輕抱起子,低聲道:「我找人救你們兒子,五日後,無論生死,都會把孩子還你!——記住要告訴任何人!」
隨即,這人抱著孩子下車快消失不見了。
好一會,董快和老婆身子才能動彈,驚駭不已,跳下車四處張望,哪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婦人抓住丈夫的手,哭道:「夫君,鼕鼕人搶走了,怎麼辦?趕緊報官吧?」
「個屁,老子不就是官衙的人嗎?」
「他……會不會是人牙子?把咱們鼕鼕拿去賣了怎麼辦?嗚嗚嗚……」
「屁的人牙子,人牙子會偷一快死的孩子嗎?」董捕快細細一回憶,低聲道:「聽她聲音是女人,應該沒有惡意,否則以他的身手,要殺了咱們三人也是易如反掌。這人說抱鼕鼕是找人救治,或許是真的。」
「她真能找人救咱們鼕鼕嗎?」婦人心頭頓時燃起了希望。
「但願吧菩薩保佑她說的是真的!」
婦人也雙手合什,遙望夜空禱告著。
…………
五天後。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董捕快家依舊冷冷清清沒有一點過年的跡象。
沒有貼春聯,沒有掃塵土,也沒有包餃子,甚至沒有生熱炕。
這是劫走兒子的女人約定的歸還兒子的時間。房間的兩扇門一扇虛掩遮擋風寒一扇開著。外面飄著的雜亂的雪花不時飛進屋裡,兩口子坐在冰冷的炕上,焦急地往望著門口。從一大早他們就這樣坐著,一直坐到傍晚等待著腳步聲的響起,但又害怕腳步聲響起,因為害怕那女子送來的,是孩子的屍體。那時候,所有的希望就會破滅。
天黑了,婦人點亮了油燈,昏暗的燈光灑滿了屋子豆大的燈花在門外捲進來的寒風裡搖曳著,照得二人的身影不停地在牆上晃動。
終於,院子響起來腳步聲,輕輕的,踩著院子厚厚的積雪吱吱嘎嘎響。
婦人風一般跑到門口地拉開另一扇門,果然看見那黑衣女子站在門口上依舊戴著黑巾,遮住大半張臉上也包著黑巾,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裡抱著一個孩子,身子用厚厚的棉衣包裹著。
那孩子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婦人只覺得天旋地轉就要軟倒,忽聽孩子輕輕叫了一聲:「娘……!」
「兒?我的兒!」婦人聽出了兒子的聲音,頓時喜得一顆心都要炸開了似的。踉蹌幾步撲過去,一把抱住孩子,輕輕接了過來,藉著積雪的反光,能看見厚厚的棉衣遮擋下,一張煞白的孱弱的小臉,黑溜溜大眼睛正望著自己,嘴唇輕輕動了動,又喚了聲:「娘……!」
婦人的眼淚奪眶而出,緊緊摟著兒子,咕咚一聲跪在雪地裡,哭著連聲道:「我的兒啊……!真是我的兒!感謝活菩薩!謝謝!嗚嗚嗚……,——他爹,鼕鼕還活著,鼕鼕回來了!」
董捕快其實早已經站在她身後,抑制不住欣喜的淚水,雙膝一軟,跟著跪倒在地。
黑衣人伸手將婦人攙扶起來:「不用謝我,救你們兒子的另有其人,我只是跑跑腿罷了。」
董捕快也站起身,對婦人道:「讓我看看鼕鼕!」
董捕快接過兒子緊緊摟著,還沒說話,孩子先痛苦地叫了聲:「哎喲!痛!」
「啊?哪裡痛?」董捕快嚇壞了。
「你的手勒得我肚子痛!」孩子苦著臉道。
「哈哈!」董捕快開心之極,趕緊放鬆手,連聲給孩子賠罪:「對不起,乖兒子!你感覺怎麼樣?」
「肚子不痛了。傷口還有點痛。」
「傷口?」
門口的黑衣人笑道:「是,大夫給孩子剖腹療傷,孩子肚子上有道傷口,還沒癒合好,得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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