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杜文浩解釋之後,林青黛凝神一想,說道:「我有辦法!等一會!馬上來!」林青黛放下銅鏡,脫下連體隔離服、手套和口罩,匆匆跑出了房門。
不一會,林青黛帶著幾個捕快從外面抬了一箱東西進來,放在地上,根據林青黛的指示,店夥計吳聰和傻胖兩人將箱子打開,從裡面取出兩根黑漆漆長圓形鐵銃,立著對著夜空。周捕快的老父親、妻子、孩子,店夥計、還有眾捕快們一人抱著一面大銅鏡蹲在地上,成半圓形蹲著站著,將手裡銅鏡對準屋裡。
林青黛和英子跑了進來,兩人分別穿好隔離服、口罩和手套,各拿一面大鏡子,分別站在杜文浩身體兩側的兩根圓凳上,林青黛對門外吳聰道:「點火!」
吳聰先點燃了手裡的鐵筒引線。
唰——!
一道持續的耀眼的銀白色光亮噴向天空,發出了輕微的辟啪炸裂聲。原來,他手裡握的,是宋朝用來過年過節慶典的焰火!
圍著的人立即調整手中的鏡子的角度,將白色閃光反射到屋裡林青黛或者英子手裡的銅鏡上,立即,兩道明亮的白光投射到了平躺著的周捕快的傷口上,照得清清楚楚。
杜文浩大喜,對林青黛一翹大拇指:「你真棒!焰火夠不夠用?」
林青黛微微一笑:「放心,外面的煙火連續點也足夠半個時辰的,而且龐大人已經派人全城採購焰火去了,都買了來,足夠燃放到天亮的了!快開始吧!」
杜文浩點點頭,俯身開始進行傷口清創。
他將傷口做廣泛多處切開,仔細清楚那些已經變色的,不收縮的,不出血的肌肉,直到看見色澤紅潤流出鮮血的新鮮肌肉為止,切除了感染的筋膜腔內所有的肌群。
傷口清創過程中,龐雨琴幫忙不斷用配製的消毒藥水在一旁幫忙沖洗傷口創腔,清創完成之後,傷口敞開,鬆鬆地濕敷上用抗菌消炎藥水浸泡過的紗布。
整個手術完成,已經是下半夜了,那一箱焰火也燒光了,幸虧龐縣尉及時買了焰火送來,照明才沒有中斷。
杜文浩用自製簡易噴霧器裝了藥水,對整個手術室進行徹底噴霧消毒,用藥水擦拭手術台,殺毒完成之後,才脫下隔離服、口罩和手套,讓龐雨琴她們四個在手術室裡參與手術的女子也把穿戴的隔離服、手套、口罩脫下,連同手術敷料、刀具等一起拿去廚房爐灶燒燬。並讓人寫了一條白幡掛在門口,上書幾個大字:「隔離房間,嚴禁入內」!
林青黛等人當然不知道氣性壞疽嚴重的傳染性,當然也就不知道他如此鄭重為了什麼,但也不多問,都嚴格按照杜文浩的指令辦了。
杜文浩教了周捕快的父親和妻子穿戴防護服,然後讓他們進屋,用水井冰水給周捕快進行冷敷降溫。再讓龐雨琴和雪霏兒二女輪流值班,每天給周捕快的傷口進行三次消毒藥水沖洗換敷料,保持傷口敞開。並隨時觀察周捕快的脈搏和呼吸,有情況立即報告。
等一切處理妥當,天都快亮了。
錢不收帶著閻妙手、憨頭一直和龐縣尉在廂房茶廳等著,聽說手術完了,這才出來相見,問了手術情況。
杜文浩道:「等到下午或者晚上才能初步知道清創是否徹底,手術是否成功,而要知道爛癤是否對生命已經沒有危險,則要再等一兩天才知道。」
龐縣尉點點頭,告辭回去了。
錢不收也拱手道:「師父辛苦了!早點休息,老朽等告辭了。」
杜文浩道:「等等,你們回去之後,務必要把堂上曾經使用過的跌打損傷手術刀具全部扔掉,重新訂做新的刀具,特別是處理過周捕快傷口的刀具,更不能留著。必須徹底燒燬。對店舖進行徹底消毒。消毒藥水的方子我馬上寫給你們。若有大意,只怕會傳染他人!」
錢不收眉頭微皺:「這邪毒如此厲害?」
杜文浩鄭重地點點頭:「是的,絕對不能掉以輕心!不過也不用太緊張,這種病是通過接觸傳染,只要不是開放性傷口接觸到污染物,一般是不會感染的。但一切小心為上。」
錢不收點頭答應,躬身施禮後,帶著兩個徒弟往外走。
閻妙手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過頭想和杜文浩說什麼,見杜文浩正和林青黛說話,猶豫片刻,一跺腳,還是跟著錢不收出了門。
林青黛見杜文浩累得眼圈都黑了,柔聲道:「你連熬了兩個晚上沒合眼了,趕緊去睡一會吧,天一亮,病人又要來瞧病,你怎麼扛得住?」
杜文浩苦笑:「沒辦法,醫者就是這樣。那我去睡一會吧。」轉身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門也沒關,衣服也沒脫,倒頭很快便呼呼大睡起來。
沉沉睡夢中,杜文浩感覺全身清爽,如漫步雲間,又如和風中在沙灘上散步,到後來,便如寒冬泡在一彎溫泉之中,四肢百骸毛孔都張了開來,無處不舒坦,無處不愜意。
幽幽暗香,絲絲飄過,讓杜文浩全身氣爽,正恍惚間,忽聽有人叫道:「夫人!侯師爺來請杜先生……」
「噓……」一聲禁音,又糯又膩,柔到了人心底。誰啊?青黛?
杜文浩睜開眼,只見一女跪在床邊,正輕柔地給自己按摩推拿,青絲若帶,柳眉鳳目,朱唇皓齒,腰肢婀娜,正是五味堂掌櫃林青黛,見她額頭已微現香汗,想必已經給自己推拿了好一陣子了。
床邊站著一個小丫鬟,當然就是俏麗的英子,正豎著食指在嘴邊,黑溜溜的眼睛瞧見杜文浩醒轉,撲哧一樂,做了個鬼臉:「完了,杜先生已經醒了!」
杜文浩全身正舒坦,雖一時不想動,卻總不能在林青黛面前坦然而臥,手肘一撐,立起半個身子:「大掌櫃的……你這是……」
林青黛微微一笑,起身下床。
英子在一旁嘻嘻笑道:「天亮我們來看你,見你還在睡,想必實在困乏,我們夫人生怕你傷了身子,所以趁你睡著了給你按摩推拿一下,怎麼樣?舒坦吧?」
杜文浩有些不好意思坐起身來:「大掌櫃,這……,這多不好意思的。」
「有什麼嘛,行醫上我幫不上忙,推拿按摩還行,給你解解乏,好給病人瞧病啊。」
「呵呵,還別說,你的按摩推拿,比英子可強太多了!」
英子故意小嘴一噘:「怎麼?我按得不好嗎?」
「不是,都挺好,只是力度拿捏,穴位辨認,你比你們夫人差一點,你們夫人幫我按了好半天了吧,我愣沒醒過來,這就是本事!」
英子吃的一聲輕笑:「那當然,這推拿按摩術是我們夫人教我的,夫人當然比我強了!」
「呵呵,其實你按摩也很不錯的。對了,剛才我聽你說什麼病人,有病人來就診嗎?」
英子瞧了一眼林青黛,見她微笑點頭,這才道:「是啊,一大早一開門,嘻!門口就站了好幾個病人了哩!咱們五味堂開張一兩年了,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這之後又不停有病人來就診,這會子店堂裡都坐不下了,一些病人就在門口石階上坐著等哩!」
啊?!杜文浩忙不迭下床,一邊穿鞋一邊道:「咋不早點叫我?」
「夫人不讓,說你連著兩個晚上熬夜看病,就算是鐵打的也頂不住,得休息一會,已經跟就診的病人們都說了,大家聽了都很感動,紛紛說這是應該的,知道你在睡覺,大家卻都不走,悶不作數等在堂裡,就怕吵著你!剛才是衙門侯師爺來了,所以我才急急忙忙來告訴夫人,沒想到還是把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