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耐特立刻領悟到史達非話中的意思是拒絕托維#8226;安塔的要求,但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托維先生的確曾經幫過我很多忙,我也樂意付出我的力量來回報他。可是,他怎麼就沒想過,時間會改變很多事情的。」史達非的情緒從激動中逐漸平復,「我認識他也有三十年了,我也從一個懵懂的小伙子成為了一個父親。我已經有了家庭,我身上的責任已經不僅僅是要報答托維先生了,我要負擔起一個家庭,要照顧他們,讓他們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到了現在,托維先生一聲令下,難道就要我拋棄我的家庭、我的孩子去賣命嗎?」
「可是,難道受到了別人的幫助不需要報答嗎?」耐特的秉性很淳樸,他一向認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我在你這個年齡也是這麼認為的,那能不報答幫助過自己的恩人呢?但隨著我年齡的變大,我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在接觸到的事情越來越多後,我才逐漸明白,我並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樣有能力,我也在擁有了家庭後才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沉。年輕時的熱血衝動已經遠去了。我為了報答托維先生而在這裡默默的生活了二十年了,我以為他不會再來找我了,可以讓我繼續我平靜而溫馨的生活。但他還是來了,要我打破我多年來一直苦心經營的生活,拋妻棄子的去為他拚命。」史達非說的有些傷感。
但耐特卻依舊不以為然,說道:「可是他幫助過你,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幫助你的,但我想你還是應該報答他的。」
「是的,你說的很對。但你肯定沒有想過,我是作為托維先生最後的依靠,帶著些人一起潛伏在這裡。但托維先生既然找到我們,就證明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雖然我更應該在這種情況下幫助他,但你想過嗎?如果我去了,死了,或者托維先生失敗了,那麼我的家、我的孩子、我的妻子他們怎麼辦?我承認我是自私的,但我畢竟是一個父親、一個丈夫,你要我怎麼辦?不要說托維先生肯定能在這次爭鬥中獲得勝利!就算是勝利也要有人犧牲,就算犧牲的人不是我,但我這個藥店老闆的身份也肯定要被拆穿,我還能過上一直以來的平靜生活嗎?我的孩子和妻子要如何過時刻有敵人四伏的生活?畢竟我不再年輕了,我有更多的責任,我不能再不負責任的揮霍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史達非這一番話在這些年中應該已經思考了很多次了,說的異常流利。
耐特聽了這番話後,突然想起了天娜,如果要他拋開天娜去為別人拚命,而且自己還不能保證天娜以後的生活,他可能也會做出這種選擇吧,雖然他只見過天娜一面,但對方是否能接受他的問題他還沒想過。
沉吟了一下,耐特問道:「好吧,你好好照顧利亞吧。對了,你告訴我要如何找到其他人,我想也許會有人肯幫助托維先生的。」
「你真的是很笨。」史達非苦笑著說:「你認為剛才的那些人是來做什麼的?」
「他們是來殺你的。噢……」
「你明白了。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如果他們沒死的話,我想他們應該和我想的一樣,立刻帶著家眷離開這裡,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你去找他們的話,看到不是屍體就是空蕩的房間,不會有結果的。」史達非有些悵然的說道,這些和他一起潛伏在這裡的人雖然彼此間聯繫並不多,但也是多年的老友了,可此刻,他只能在這裡蒼白的祝福他們平安,因為他也自身難保,沒有辦法提供任何幫助給這些老朋友。
「那要怎麼辦?」耐特勇猛不假,但在玩弄計策方面絕對是個門外漢。
「我跟你去見托維先生。」史達非平靜的說道。
「你不是不會再幫托維先生嗎?」耐特奇怪的問道。
「是的。我只是去見見他,告訴他我為什麼不肯幫助他,尤其是不肯幫助他的女兒。畢竟,他幫過我,而且我們也是多年不見的朋友了。」史達非望著天,有些惆悵。
「是因為天娜是女的,而組織不肯讓女人當首領嗎?」耐特問道。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如果托維先生認為你有必要知道,他會告訴你的。」史達非從剛才的多愁善感中恢復到一個隱藏者首領的樣子,十分果斷的拒絕了回答耐特的問題。
「那好吧,我們走吧。」耐特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也不再追問,而且他開始為天娜的處境開始擔心了。
史達非轉身進了房間,檢查了下利亞的情況後,先收拾了些給利亞繼續敷用的藥品,然後又到另一個房間收拾些細軟。很明顯,他不打算再回來了。
短暫的休息讓史達非恢復了體力,他拒絕了耐特的援手,獨自背起了利亞,把藥品和細軟交給耐特,和耐特並肩向外走去。
「你的妻子呢?」耐特很不解的問道。
「自從托維先生的兒子死後,我就感覺到事情不對,幾天前我就已經讓她走了,去鄉下的親戚家避避。」
「那你怎麼不讓利亞也去避避呢?」耐特更不明白了。
「這個…小子,他又跑回來了,說是不放心我一個人,要照顧我。我這麼大一個人還要兒子照顧嗎?這個小子。」史達非雖然嘴上正在埋怨利亞,但臉上卻帶著些欣慰。也許這就是他那些拋不開的責任吧。
說著,他率先離開了已經居住了多年的住所,向著耐特所說的方向前進。
但因為他們為了醫治利亞而耽擱了太長的時間,敵人沒有接到來殺他們的人的回報,就有派了人來確定。結果,在他們才踏出大門的時候,他們就和敵人不期而遇了。
這次,耐特沒有給這些敵人以抓人質為手段的機會,直接打垮了這三五人的小股敵人。帶著史達非向外衝去。
城中此刻極為混亂,雖然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耐特也大概可以估計出,這些事情和托維#8226;安塔的那個組織有關係。那些到處亂竄的考昂暴徒不止一次的襲擊過耐特他們了,而且,顯然城中的駐軍也收到了風聲,對此根本不理不睬,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就因為駐軍的不管不問,讓城中到處都流竄著手持利刃的考昂人和一些明顯不是軍人的武士。而他們的暴行,讓城中煙火四起,喊殺聲不斷。史達非很清楚這些被燒殺的地方一定都是和他一起潛伏的那些人所住的地方,看來他們的身份不僅被揭穿,而且敵人似乎要一舉把這些人全部除掉,再也不想再給托維#8226;安塔以任何翻身的機會。
如果不是因為有了背上的利亞,再年輕些的話,史達非一定會去想辦法幫這些老朋友。但這種想法只能在他的腦海中想想,正如他對耐特所說的,他無法拋開一切再回到從前。所以他只能機械的跟在耐特的身後,看著耐特一次又一次的擊潰前來行兇的敵人。
但是,駐軍應該還是偏向於這些搞出混亂的人,因為他們在城門攔住了耐特和背著利亞的史達非。並且在沒有說出任何理由,也沒有拿出任何手令的情況下,他們居然要要拘禁耐特和史達非。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史達非大喝著,把利亞從背上轉移到懷中,然後抽出了腰間的彎刀。
「怎麼問這麼多!兄弟們,動手!」一個應該是百士下將的軍官招呼他的百餘名手下撲向了兩人。
如果耐特只有一個人,那麼他要殺要突都可以隨心所欲了。但他的身邊此刻還有兩個人,一個武力還可以卻上了歲數的史達非,一個受傷昏迷到現在的利亞,所以他只能在史達非身邊不停的迎擊著如潮水一樣的不停湧來的敵人。
和那些考昂人與流浪武士不同,這些同屬一個編隊的武士們在默契的排出陣勢後,雖然個體的戰鬥能力沒有提高,但卻把戰鬥力從人數上的優勢中完全發揮了出來,如同鐵板一塊的困住了要保護史達非而放棄無數進攻機會的耐特。
耐特也沒有帶他的破氣斧,這樣揮動拳頭的他不僅攻擊範圍縮小,而且也不能用拋斧的方式殺出條血路,只能徒勞的抵擋著一波波的攻勢。看著被擊退的敵人在後面休息後再接替前面的人繼續攻擊自己,耐特一點辦法都沒有。
史達非已經握不住手中的彎刀了,他不像耐特那樣擁有似乎永不見底的充沛體力,而且他也上了年紀,有些力不從心了。他很快就看清了局勢,如果再這麼下去,他不僅要戰死在這裡,還會連累耐特因為繼續保護自己和利亞而耗盡體力。
突然間,史達非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然後很慈愛的看了看懷中的利亞,對耐特說道:「小伙子,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希望你能幫我最後一個忙。」
耐特轟碎了一個鬥氣彈後,側頭說道:「我叫耐特!」
「耐特,幫我一個忙!」史達非揮刀逼退了一個武士後,緊緊的擁了一下利亞,然後說:「幫我照顧利亞!」說完,他也不等耐特回應,就把利亞推到耐特的旁邊。
耐特忙側身把利亞如同史達非一樣的擁入了懷中,然後說:「沒問題!你你跟在我後面,我想我們有機會衝出去的!」
那個百士下將聽到後,很閒暇的他站在戰團外朗聲說道:「小子,你在做夢吧!老子這隊人馬可是突擊小隊的,那有可能被你衝出去,哈哈!」
「耐特,你帶著利亞走,他們要的是我,只要我留下,你有機會帶著利亞離開的。」史達非沒有理會那個百士下將,急促的對耐特說。
「那你怎麼辦?」耐特一腳把一個偷偷的想要襲擊利亞的武士踢開。
「沒辦法了,只要利亞能好好的活著,我這個當父親的就知足了。」史達非的臉上帶出了些笑容,有些苦澀。
「那利亞醒過來會傷心的,你還是和我一起走吧!」耐特說著,更靠近了史達非一些,似乎想借此告訴史達非他還沒有放棄。
「再這麼下去,誰都走不了。聽我的!一定要帶利亞離開這裡,還有,」史達非用肩膀撞了撞耐特,把耐特向外擠去,「告訴托維先生,他的恩情我一直都沒有忘,只不過,他不該讓我們等了這麼久才來找我們。告訴他,一切在時間面前都會改變的!」說完,他用力的把耐特向外一推,反身衝進了人群中。
耐特在史達非的推擠下,遠離了史達非,也衝入了人群之中,但是,很快史達非就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當耐特想要衝殺回去的時候,他聽到史達非說出了最後的一句話。
「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利亞!不要讓他受欺負!」
當耐特衝回去的時候,史達非那變的奇異扭曲的殘破身體已經破布一樣的倒在地上,只有那把已經斷成兩截的彎刀在一旁陪伴著他。耐特突然有些感動,原來,一個父親死前最放心不下就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去世的時候是多麼的擔心幼小的自己啊!
耐特在這一瞬間只覺得眼睛中有些濕潤,但懷中抱著利亞的感覺讓他沒有沉浸在傷感之中。為了這個不肯執行任務回報恩情的慈祥父親,他一定會保護好利亞的。耐特在心中告戒著自己,然後翻身殺向城外。
在剛才的戰鬥中,因為要保護史達非和利亞,耐特始終無法把他靈活敏捷的特性展露出來,只能站在那裡如同風中的柳樹,雖然擺動的漂亮,卻只能任憑風吹。而現在,他展轉騰挪,懷中雖然還抱著一個人,身上還有沉重的盔甲,但卻已經讓那些武士感到無法應付了。
很快,耐特就在轟飛一個武士後,突破了敵人的封鎖,衝出了重圍。
然而,耐特卻沒有想到,在他才跑出沒多遠就看到了大隊的武士正在前面列隊。只是不知道這些武士是知道了克爾#8226;蘇加德要來攻打的消息而出來抵抗的,還是要去剿滅托維#8226;安塔最後一搏的。不管他們是要去做什麼的,但在他們發現了耐特以及耐特身後正追逐著他的武士後,他們現在的工作就成為了圍殺耐特。耐特別無選擇,因為所有的道路都被這些前後的武士所封鎖,所以他只能抱著利亞硬著頭皮衝過去。
耐特不知道這一大隊武士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極限什麼時候到來,變身的招數早就已經開始使用了,但卻沒有辦法讓他打破著重重的圍困,因為敵人非常狡猾,攻擊的時候就和車輪在滾動的每一個時刻都和地面只有一點的接觸一樣,耐特所遇到的情況就是車輪大戰!
終於,耐特開始喘息了,兩條腿也開始有些發軟了,他知道,他的力氣快用完了。就在他絕望的抵抗著的時候,這些武士突然非常奇怪的進行撤退了,而且還是很慌亂的撤退了。
轉眼間,這些剛剛還在和耐特殊死搏鬥的武士們就全部離開了這裡,留下耐特扶膝喘息著。
「耐特,我找了你兩個月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那些武士撤退的地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