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次戰事可有把握?」江拒虎見眾將都已離去,忍不住問了起來。b111.net
江靜瀾歎了口氣,她知道江拒虎是值得信賴的。
要是連虎賁師衛都不可靠,那天子的命早就沒了。
「此戰前途險惡,只能一拼了。
我軍只有示敵以弱,然後……」卻是近乎耳語。
江拒虎恍然大悟:「若這樣倒的確還有勝機!殿下放心,我虎賁八軍一定不負所托!」江靜瀾點頭不語,心中卻是暗歎:就算這次逃過鮮卑人之手,可回去又如何應付那個…………鄂州魏國與梁州歷陽都有名為梟鷹旅的精銳部隊,可名字相同僅是個偶然,兩者的差別極大。
鄂州是虞朝最大的養馬之地,魏國還出產極其優良的武器甲冑,所以魏國梟鷹旅是精銳的突擊騎兵部隊,擁有在虞朝同種規模部隊中,最好的馬匹與最優良的盔甲武器。
鄧相幾乎做到魏國梟鷹旅的旅司馬,隨他同來的魏國武士也都曾是在他手下的梟鷹旅下級軍官。
無論名氣還是實力,在被派來「盡忠」的諸侯武士中,他都是最大的;所以才被推舉為首領。
鄧相回到了諸侯軍的陣中,各部頭領紛紛過來詢問情況。
雖然希望渺茫,可人求生的本能讓他們不願放棄。
「什麼?!我們是頭陣?!」「整天飯都不給吃飽,馬也先殺我們的,憑什麼讓我們打頭陣?!」所謂的盡量善待是讓諸侯武士們擁有虞軍七成的補給,這已經出乎於那些被拋棄之人的預期。
可在此刻,先前的一點點感激已經轉化為心情極為複雜的不滿。
雖然有人如此抱怨,但更多的人只是沉默,然後把目光投向鄧相。
「便按一開始商量好的去做吧。
先堅持一會兒。」
鄧相說完這句話,便讓眾將回去了。
……江靜瀾與江拒虎帶了侍從出帳。
對面是白茫茫一片鮮卑騎兵,彷彿無邊無際一般。
「鮮卑蠻子的軍隊會怎麼攻過來呢?殿下。」
江拒虎有些緊張地問。
作為虎賁師衛,他也是積功一步步升到這個階層的,算得上身經百戰。
可現在的情況下,他還是會緊張:大虞天子就在陣中呀!「你覺得不安嗎?」江靜瀾笑了笑。
不過那並非嘲弄的笑,而是使人為之安心的笑。
這使得江拒虎也解除了一些過度的緊張情緒。
他大聲道:「不,我們眾人在殿下的指揮之下,沒有道理會落敗的!」話剛一說完,對面陣營隨即傳來了號角的聲音。
鮮卑人動了。
笑容從江靜瀾美麗的臉孔上消失了,銳利的鬥志轉而浮現出來。
她無言地調轉馬頭,迅速奔向前陣,從武士們的行列前策馬而過。
「束髮公主!束髮公主!」武士們大力的歡呼聲充滿了熱情,其熱烈的程度甚至超過曾經對天子的致意。
那聲音在空曠的荒原上傳播著,漸漸匯聚成一道悶雷向對面的鮮卑人攻去。
……「這幫蠢貨,以為高喊幾句『束髮公主』的名號,就能彌補那實力上的差距麼?只顧著後方和側翼,正面柵欄建得只有半人高了!」慕容勰故意這般大聲說著,讓他身邊的慕容宏那有些震撼的臉色轉為正常。
「國師說得不錯!虞軍果然是丟棄了大量輜重,這麼簡陋的防禦,我們鮮卑勇士還怕什麼!嘿嘿,不知那束髮公主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比其他虞人女子更加美妙?」慕容宏用他那血盆大口爆發出一陣狂笑。
慕容勰暗自冷笑,束髮公主也是你這蠻酋能享受的麼?哼哼…………戰事開始的時候,秋日的太陽正好伴著稀薄的雲層上升到天空正中央。
鮮卑人的前陣保持著隊形整體向前緩移,其中快速奔出一千騎兵,散列衝向虞軍大營。
「試探的人麼……」江靜瀾面容沉靜,下令前方各陣守營不出,用弓弩應付。
但僅讓兩成部隊放箭,弩車更是不允許發射。
稀稀落落的箭矢落入鮮卑人那同樣稀稀落落的散陣,少量鮮血濺入荒原,夾雜著一些重物翻滾的聲音。
「虞人箭枝都被他們拿去燒火取暖了!勇士們快些衝啊!」鮮卑人領軍的千人長興奮地大叫,彷彿看到頭功就在眼前!他知道虞人丟棄了大批輜重,以為他們的箭矢也已經不夠。
鮮卑戰士們用同樣興奮的聲音應和著。
是啊,快些衝進去,殺光他們就再也沒人能夠阻止我們去虞人的土地上獲得那些令人迷醉的女人和珍寶了!「鄧大人,束髮公主是什麼意思,為何不讓咱們用全力?!」一名將領看鮮卑騎兵越來越近耐不住性子跑到鄧相身邊,急聲問。
「快回去看好你的隊伍!」鄧相怒斥著雙目猛瞪,那邪氣的面孔竟是猙獰無比。
「是、是……」那人心驚膽顫,應聲不迭地走了。
鄧相暗歎:這些傢伙一個個都這樣,統帶這些雜亂的軍隊真是難啊。
虧得這張臉還算嚇人……鄧相不覺嘿然一笑。
那千騎鮮卑人很快靠近了,箭矢在陽光下閃耀著死亡的美麗銀色落入諸侯武士陣中。
同樣是寥寥無幾的慘叫聲,這些武士的盔甲盾牌提供了有效的防護。
可接著的擲矛給與武士們的打擊就較重了,柵欄後飛跌出去的身影比比皆是,最前排的武士傷亡慘重。
不過距離這麼近,鮮卑騎兵的傷亡比諸侯武士們還要大。
在強弓硬弩的直射範圍內,即使只允許發揮兩成攻擊力,武士們精準的射擊還是讓鮮卑騎兵慘叫著不斷落馬。
鄧相這時下令那些不被允許放箭的武士持槍上前,時機剛剛卡在鮮卑騎兵開始縱馬跳躍柵欄的時刻。
人與獸的鮮血大量噴湧,伴隨著馬嘶聲,慘叫聲,重物落地聲,長槍折斷聲……雖然鄧相的戰術把握能力極強,但後方虞軍的弓弩支援停了,簡陋的防禦、武士們不佳的體力以及某個原因使戰況並不好看。
鮮卑騎兵和諸侯武士的損失比在二比一左右。
對於人數極劣勢的防守一方來說,這個比例實在很不妙。
鄧相也率著後備隊上馬衝了過去。
這個舉動讓後方的虞軍吃了一驚:形勢還不用如此吧?前陣的一千五百人損失雖大,可完全能把鮮卑人殺光了啊!「快些把鮮卑蠻子都解決了!」鄧相在馬上高呼,手中的長柄大刀象車輪般舞了起來。
他的那把大刀不是俗物,即使在以兵甲犀利出名的魏國,也很有點名氣。
「這把刀大概是鄧普對我所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不過,一把刀換一個旅司馬,還真是便宜……」鄧相的鼻中發出一次次悶哼,而每次則伴隨著一名鮮卑人被劈下馬去。
看到主將那麼強悍,武士們也鼓起了更強烈的士氣。
他們瘋狂而不顧傷亡地用長槍把鮮卑人捅下來,那些鮮卑戰馬則盡量不去傷害。
前陣的柵欄大片大片地倒了,千騎鮮卑人雖然損失過半,可他們的衝鋒卻越來越順暢了。
鄧相命令武士們稍稍後退。
鮮卑人則趁機全部壓進營寨。
那個鮮卑千人長也衝入了進來,他一眼看見面目猙獰的鄧相正用大刀宰羊似地驅趕自己部下,怒喝著「吃我一棒!」之類的鮮卑語,向敵將衝去。
不過他只行到半路,便被一名騎著高大的駿馬,兵甲華麗,面容也是異常俊美的青年武士截住。
這名青年武士身後竟然跟著兩騎侍從,這在遠征軍中非常罕見。
他的臉上帶著嘲諷的冷笑:「鮮卑蠻子的面孔真是醜陋啊……」千人長聽不懂虞話,可那種輕蔑的態度就足夠讓人怒火沖天了。
他狂喝一聲,棒影向可惡的敵人劈頭蓋臉地砸去。
「釘頭棒?這種野蠻的兵器果然只有蠻子才配用啊。」
青年武士不屑地笑著,閒適得根本不像在戰場上。
他兩腳一夾,胯下的戰馬便極為聰明地轉了半圈,敵人的兵器落空了。
而趁著此時,他手上那把裝飾極其華麗的長劍僅輕輕一捅,便刺入鮮卑千人長因用力過度而露出的心窩。
「陳公二公子董先平斬了鮮卑大將!」青年武士的兩名侍從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鄧相看著不遠處一臉怪笑的青年武士,嘴角也不由扯了扯:「董先平?便是那個據說與庶母通姦,而惹得陳公董慶差點發狂的傢伙麼?果然是個奇怪的人……」在主將被斬後,鮮卑騎兵終於崩潰了。
他們想要逃跑,可不知不覺間,鄧相早就命令部下堵住了退路。
他們只能絕望地一個個被刺落馬下。
……「嗯,看來虞人果然比以前差多了。
原來沒有那些卑劣的強弓硬弩,他們也就如此啊!」雖然損失了一個千人隊,可慕容宏對結果很滿意。
當鮮卑騎兵突入營寨後,雙方損失比就迅速接近了。
在他看來,已經離大勝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