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深入鮮卑領地,晚上的溫度越來越冷了。而由於補給線拉長,可想而知,各路軍隊的速度也不得不慢下來。
但是王子武為了能追上拓跋部的大營,不顧這些,強令右路大軍繼續保持原速。這樣一來,諸侯們怨聲載道,紛紛要求放緩速度。王子武好大喜功他們不管,可補給跟不上是關係他們自身性命的事,諸侯們不可能不反對。
「殿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脾氣暴躁的定山侯彭方首先發難:「分配給我部的糧草已經比以前少了三成,真遇上鮮卑人,難道讓我家的武士們餓肚子打仗麼!」
「是啊,殿下!這一到晚上天就冷得像入冬似的,沒有足夠的食物如何耐得了!」邢侯雷靖不和王子武親近了,也是大聲抱怨。
這傢伙最近倒了霉,有些什麼風吹草動,王子武總是叫他派兵出去。分配給他的糧草雖然沒少,但是質量就比以前差多了,不僅肉食全無,就是米面也都是陳年的。而且,王子武對付他時,除了那些盟友就沒一個人幫他說話,讓雷靖叫苦不迭。
雖然其他諸侯也多有仇怨,可由於都要走虎山回家,在各自盟主的協調下倒也暫時放下。但雷靖早就和信陽侯商量好了退路,這在讓他一開始肆無忌彈的同時,也自動被其他諸侯隔離。而他又搞窩裡鬥,自然沒人同情他的遭遇了。
王子武冷著臉,一雙眼睛狠狠瞪向發難的諸侯,忍了忍終究沒發怒:「斥侯們說拓跋部已經不遠了,各位再忍耐一下,待擊潰了敵人,便好好休整!」
歷陽侯顧曼皺眉道:「殿下,我軍已經追了快一個半月了,斥侯們還沒發現拓跋部大營的確切位置,這事情非常奇怪啊!」
伍佑也道:「歷陽侯說得不錯!殿下,我看還是讓大軍退回饒樂水再說。不然,萬一遇上鮮卑蠻子主力就不妙了!」
「你們這群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王子武心中大罵。他從祥成帝那裡得來的情報,諸侯們自然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不會信。王子武是帶著藐視的心情罵的,他認為自己才是掌握一切的人。
「各位貴人不要再說了!」王子武和高言嘀咕了兩句,冷哼道:「追是一定要追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各位軍中都還有不少輜重,先拿出來用吧!到時候滅了拓跋部,牛羊要多少就有多少,我答應分你們七成!」
各路諸侯怎肯答應,他們營中自帶的輜重都是留著保命用的,現在就拿出來以後怎麼辦!王子武算是犯了眾怒了,大小諸侯們紛紛出言反對,一時間大帳內熱鬧非凡!
王子武見彈壓不住,一怒之下差點叫侍衛們把這些人都砍了。可他還不算笨,知道真那麼做的話,諸侯們的軍隊肯定會嘩變。到時候樂子就大了。
就在王子武額頭青筋直跳的時候,突然有一名傳令兵進帳報告:「殿下,在正北二十里處發現鮮卑騎兵,至少三千人!」
「好!」王子武一聽就知道那是之前不斷騷擾的拓跋部騎兵,立刻道:「這次都給我輕騎上陣,一定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諸侯們對這個命令倒是無法反對:敵人既然出現了,不遵從命令戰鬥就是與王子武徹底過不去了,現在他們還沒到下這個決心的時候——至少也要等打完這仗。
……
這次拓跋部的騎兵沒有一見人就跑,整齊列了陣,就像是在等待虞軍一樣。
王子武看了高興得要命,便要下令進攻。此時,鮮卑陣營中又鑽出來三騎壯碩大漢,馭馬到了陣前,發起單挑邀請。
王子武大怒:「蠻子就是蠻子,真是不知道吸取教訓啊!邢侯,命你部派遣三員勇將上陣,一定要給我殺了那三個蠻子!」
雷靖一下子苦了臉:這王子武自從讓蔣衛出了一次陣後,就在也沒對付過那個人了,反倒是自己,開始受到種種打壓。更令人鬱悶的是,雖然明知是蔣衛搞的鬼,可他就是沒辦法查明究竟,連以前收買的那個高言,再拿錢狠狠砸也楞是不再提供什麼幫助了……
現在他能不聽命派人麼?除了他那幾個盟友,根本就沒人幫他,其他諸侯甚至都在幸災樂禍。
好歹還有那些不聽話的傢伙……雷靖咬咬牙,道:「遵命!」
……不多時,邢軍陣中躍出三騎武士衝向鮮卑勇士。六人捉對廝殺,劍光棒影,激烈非凡。兩邊陣中爆發出陣陣加油喝彩的喝叫,隨著呼呼的風聲響徹大地。
三名鮮卑勇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與邢侯派出當炮灰的三名普通武士戰在一起,不一會兒就佔了上風,而勝負也很快分出了。
一個武士閃避不及,肩膀上挨了一記釘頭棒。他的鐵甲雖然精良,可在重兵器面前卻沒什麼用。釘頭棒給他造成了一個巨大而碎爛的傷口,並將他的整只胳膊撕了下來。那武士只慘嚎了一聲,便被第二棒敲爛了頭顱。
另兩名邢軍武士見同伴身死,原本就快招架不住的他們,更加慌亂起來。
很快,一人被釘頭棒拍在胸口,那裡立刻凹陷下去,破碎的內臟和著鮮血從他的嘴中狂噴而出,身體也落下馬來,眼看是不成活了。
之後不久,另一個人便被釘頭棒刮到了腰間。「嘩啦啦」,下水全部從那巨大的撕裂傷口中連貫撒到了地上,熱氣騰騰的,而那人哀號了一會兒,也步先死兩人的後塵而去。
獲勝的鮮卑勇士在戰場中間驕傲地舉著兵器大聲吼叫,他們身後的鮮卑騎兵也都興奮地用他們的狼嚎慶賀。反觀虞軍,則都是一臉晦氣的模樣。
王子武被面前的景象氣得臉色發青,他的雙眼射出森寒殺機,恨聲對雷靖道:「邢侯,你派的三人怎麼一場都沒勝?!太丟我大虞武士的臉了!」
雷靖連忙面帶苦色地狡辯道:「殿下,臣的家中實在是沒什麼武藝高強之人啊!前次虎山侯一人便殺了三個鮮卑蠻將,不如再派……」
「混賬!」王子武怒喝打斷。他才和蔣衛達成協議,現在要是如雷靖所說的辦,那小美人的命不是就……!
蔣衛也是在心中大罵:「這個王八蛋怎麼著都不忘了我啊!有機會有你好看!」
此時,那三名鮮卑勇士已回本陣,拓跋部陣中又衝出了二十八騎。這些人著裝整齊,高矮胖瘦幾乎相同,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也是到了戰場中央,但之後卻下了馬,把坐騎趕到一邊,開始連著三個拍子,一頓一頓地揮舞著兵器,大聲呼喝起來。
高言在王子武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王子武面色緩和了些,但聲音仍然嚴厲:「邢侯,這一陣還是由你派人,就讓你家的共工神使去!若是再輸……哼!你也不必再每年上貢了!」
不再上貢就意味著剝奪爵位。而且理由也很充分:作戰不利。雷靖面色鐵青,知道這回自己要出些血了。他向身邊人低語下令,不多時便有二十八名那王子武口中的「共工神使」奔出邢軍陣。
蔣衛也聽到了那二人的對話,本正在暗嘲雷靖自作自受。他聽到了「共工神使」的稱呼,又見那奔出去的武士除了一身玄色皮甲和手上清一色的大斧挺惹眼之外,就沒什麼特別。他便問起盧裕其中的由來。
盧裕笑了笑,道:「主上忘的東西還真多。這共工神使是邢軍的一大支柱。那雷家本為常氏,是邢國太卜出身。他家百年前奪了原邢侯的領地才改氏為雷。常氏之所以能成為邢侯,便是靠做太卜時訓練的共工神使。那些人在戰場上力大無窮、不知疲勞、狂野好鬥、悍不畏死,甚至只要不是挨了立刻致命或是讓人失去行動能力的傷,便能一直作戰。」
蔣衛聽了暗吃一驚,只要沒是去行動能力就還能戰?這是什麼怪物啊?!他不由好奇地問道:「那共工神使是如何訓練出來的,怎麼這般厲害?!」
盧裕冷笑道:「訓練?那些人卻不是訓練出來的,而是從常氏及其各分支中直接挑選而來。他們說這本事是水神共工賜予的,不然怎麼能叫共工神使?不過……那班人就算不上戰場,也經常會被『賜予』一下,在領地裡鬧些亂子。」
蔣衛聽到這兒有點琢磨過味兒來了,狂野好鬥、時不時發作,這種人……不就是那種俗話說的武瘋子麼!
他又想到了自己以前常常在小說上看到的所謂「維京狂戰士」,在某個遊戲中的註釋便是「一群癲癇病人」。他越發肯定,那什麼「共工神使」不過是一群間歇性發作的癲癇患者罷了。不過,那些人全部只從常氏和其分支挑選……看來這還是遺傳性的!
蔣衛看看雷靖,不由覺得好笑:感情是一家子精神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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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一下,癲癇發作的症狀種類極多,發作時留有一定理智的也有,有一種叫反射性癲癇是受特定刺激而發做的。所以不排除有「共工神使」那樣,可以在戰場上控制其大致行為的特殊類型癲癇。^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