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行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行軍
    右路軍中,軍容最整的無疑是王子武的直轄部隊。

    狼師一向是虞朝用來對付匈奴人的。而匈奴人的迂迴能力又在三胡中最高。所以狼師主要配備的武具比一般武士要輕,而弓則更強。這支部隊靜默得便像其名稱「狼」一般,即使是在行軍中也能表現出那種經歷了大量戰事的殺氣與威嚴。

    充當王子武親衛的一軍四百虎賁,個個都是強悍的武士,裝備精良更是不在蔣衛花大價錢裝備的虎山衛之下。這虎賁雖然是守衛天子的部隊,但經常要出外輪戰——事實上大部分人根本就是從三師中選拔的精銳。戰鬥力可想而知。

    其次各強力諸侯的部隊也一個個盔甲鮮明,軍械齊備。這些諸侯不光是能養得起更多的軍隊,也擁有強大的軍工能力。他們麾下部隊的裝備無論是式樣還是顏色,基本都是統一的。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那究竟是哪家的。

    小諸侯們的隊伍就有些不堪入目了。他們屬下的武士往往是用的幾代人積攢下來的裝備,花樣繁多,看起來雜亂異常。但從戰力上來講,同等數量下也並不弱於強力諸侯的軍隊很多。

    蔣衛坐在馬上挺很引人注目,身高是一個方面,關鍵還是他提著那根狼牙棒老耍來耍去的。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一騎他國的武士過來偷偷打量,那些人先是很崇敬地瞻仰一番,而之後往往恍然大悟般地撇撇嘴又跑了。

    每當這時,盧裕就會很噁心地沖蔣衛笑笑,讓蔣衛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子豐,你笑什麼?」其實蔣衛真正想說的是「你笑個屁啊!」但那樣太不文雅了。

    「主上,這狼牙棒可真是威武不凡,不過……」

    「不過什麼?」

    盧裕眨巴著瞇瞇眼:「雖然主上曾在望月樓中顯露過一次,但這狼牙棒也太威武了!那些過來探聽的傢伙最後都撇嘴,怕是……都以為這是木頭的吧?這對主上的名聲不利啊。」

    「不知子豐想不想試試這到底是不是木頭的?」蔣衛揮了揮狼牙棒,試圖交給盧裕。

    「呃……這便不用了……」

    「試試無妨!」

    「我知道主上神力,還是不用了……」

    看著盧裕策馬而逃,蔣衛嘿嘿笑了兩聲。他也知道老玩這根棒子挺傻的,但是為了鍛煉承受如此重量的平衡感,他只能盡量使用——誰知道這路上用不用得著?

    「不如給我試試?」不知底細的憨厚少年墨延開口了,一雙大眼很不屑地看著蔣衛那根棒子。

    真沒禮貌,連個敬語都不用!蔣衛帶著惡意的笑容,把四百斤的狼牙棒橫遞給少年。然後,墨延的馬趴倒了……

    至少取得了身邊人敬畏的蔣衛得意洋洋。看著一臉發洩不出的怒氣,而又鼻青臉腫的墨延,他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惡趣味。

    但是,某人用木頭刷了漆當作唬人兵器的謠言,開始在右路軍中流傳開來。

    ……

    雖然大軍全部由騎士組成,但攜帶了大量的輜重,正常行軍一天也走不到八十里。要找上千里之外的鮮卑拓跋部決戰,加上索敵,起碼也得二十天——這還是對方不大規模遷移的情況下。

    不過這些事蔣衛是用不著考慮的。他只是一個「弱小」諸侯,此類大事就留給那些大人物去發愁吧。

    蔣衛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退路保證好。虎山軍中有熟悉鮮卑的嚮導,但是嚮導再好也可能出問題,所以地圖變成了蔣衛異常關心的東西。很湊巧,多才多藝的盧裕就會測繪製圖。於是,在嚮導對沿途景物的描述指點下,盧裕開始製作事關逃命大計的簡易地圖。

    黃昏,大軍止步,紮營休息。

    蔣衛命人去輜重營領了的糧草,便讓武士們生火做飯。

    每日一碗馬奶自然是少不了,從伍佑那兒領的食物也很豐富——甚至還有肉乾。

    「希望不是人肉……」蔣衛看著那肉乾不由有些胡思亂想。以前他聽說過古代軍隊用人肉作軍糧的事,不過想想前段時間讓宰和買僕人的時候算過的賬,他又放下心來:人肉按斤算還是比牛肉貴些的,祥成帝應該沒那麼奢侈……

    墨廷、蔣邊河也起了灶開始弄飯,沒經驗的墨延不堪入目地在邊上幫倒忙。蔣衛看著,很想發揮一下和將士同甘共苦的優良作風。但是,某個人不同意。

    「過來過來,吃吃我做的飯!」連憐把帶著面紗的小腦袋探出軍帳,如此招呼著。她小手搖啊搖,就像蔣衛以前看到她招呼臭貓魚乾一樣。

    這時代人只吃早晚兩頓,中午行軍休息時,習慣了三頓飯的蔣衛偷偷摸摸吃了幾塊牛肉乾,現在早就餓了。看看墨延三個侍從弄出來的豬食,又想想離家前那次連憐下廚的水準,蔣衛很沒志氣地鑽進營帳。

    「你這小壞蛋還是挺會做飯的嘛。嗯,這東西人應該能吃。」

    蔣衛這樣的誇獎當然只會讓連憐追打……

    ……

    「又要和小丫頭在一個營帳睡了!」這個問題,蔣衛直到看見連憐鋪毯子才想起來。其實他應該早就能想到的……

    蔣衛睡下傻等了很久,沒發現小丫頭有夜襲的跡象。

    「應該有半個時辰沒動靜了吧?」他正打算放心睡去,突然輕輕的毯子摩擦的聲音出現了。

    「不會吧!」蔣衛心中叫苦,咋辦?

    ……還是臉頰的輕癢,又是那越來越近噴在臉上的暖暖氣息。但是這次,蔣衛的感覺比上回多了一點……呃,其實是兩點,用兩片來形容更合適……

    很軟的兩片,貼在臉頰上很舒服,就像……蔣衛找不到形容的詞彙。

    翻身,蒙頭,趴著睡!蔣衛決定以後都這樣了!不過,這小丫頭明天要是還敢「夜襲」,那就……!

    至於「……」是什麼,蔣衛還沒想好。

    但是連憐沒給蔣衛「……」的機會。自從蔣衛趴著睡後,接下來幾天連憐也不再「夜襲」了。而且這小丫頭見著蔣衛還有些心驚膽顫的模樣:估計是看到蔣衛一反常態老是趴著睡,擔心自己的行為是不是被發現了。不過蔣衛是裝模作樣的老手,那臉上一絲破綻都不漏,讓連憐漸漸放下心。

    蔣衛也發現,不知怎的,連憐這次隨軍很安靜;完全不像去南武的路上那般吵著這玩兒那玩兒的。雖然是好事,但蔣衛還是覺得奇怪。因為,他偶爾回首看看連憐的馬車,總會發現窗簾處拉開了一個小小縫隙……

    出發第四天,右路軍總算遇到了第一個敵人——一個大約二、三百人聚居的鮮卑小部落。

    那些鮮卑人起初看見的,是正在翻過了一個坡地的虞朝右路大軍前鋒。他們還以為那只是幾百人的遷移隊伍。可當那隆隆的馬蹄聲讓大地的震動越來越大,陽光照耀下彷彿銀海般的龐大軍隊慢慢出現在他們眼前。鮮卑人全都嚇傻了,營帳牛羊全都顧不上,男女老幼互相拉扯著騎上馬就跑。

    王子武非常興奮,立刻下令行軍中的狼師第一旅派了兩軍輕騎追趕。這樣的戰鬥毫無懸念:雖然鮮卑人已經完全放棄抵抗地逃跑,可是毫無準備的他們浪費了太多時間,沒跑出多遠便被虞軍追上。接下來就是屠殺……

    晚上加餐,是搶來的鮮卑人的牛羊。

    蔣衛吃得很香,事實上他還知道有十幾個不幸的鮮卑女子在白天的那場「戰事」中被俘虜,成為狼師第一旅的營妓。

    「沒辦法,這個時代便是如此殘酷。眼不見心不煩,也別去多想。」蔣衛這般對連憐說著。

    丫頭點點頭,好像很憂鬱,又道:「我可以嘗嘗那個羊香腸嘛?」

    蔣衛只覺得天塌下來了……

    ……

    右路軍走了快半個月,這一路上再也沒碰到哪怕一個小部落,而到了拓跋部落原本聚居處,更是沒發現半個人影。

    召開例行軍議的時候,王子武非常焦躁:「這鮮卑蠻子都跑哪兒去了?!」

    「殿下莫急,該來的總會來。」

    出聲的是狼師第一旅旅司馬,虞朝宿將韓正。他的同僚,第二旅旅司馬湯潛也如此符合。

    周圍的諸侯們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除了一個人。

    「殿下,臣的領地雖然不和鮮卑接壤,但也一向聽說那鮮卑拓跋部在鮮卑各部中實力不俗,人口眾多,牛羊遍野。這次我右路大軍討伐拓跋部,他們定然逃不遠。因為他們人口眾多便不能不攜帶大量輜重,這樣大規模遷移,速度不會比我右路大軍快。只要多派斥侯,沿水源搜索,總會找到他們的!」

    這個說話的人是邢侯雷靖,他侃侃而談,讓王子武精神大振。這時,王子武身邊一個幕僚般模樣的人輕聲在王子武耳邊說了些什麼。

    「邢侯說得好!」王子武立刻大聲稱讚雷靖的忠心,然後宣佈:「多多加派斥侯,一定要在十天內找到鮮卑蠻子!」

    馬屁精!幾乎所有諸侯都在腹誹雷靖,不過嘴上自然都稱讚起王子武的英明神武來……

    果然如雷靖所說,還不到五天,虞軍斥侯就報告,沿鮮卑母河之一的饒樂水東北二百里外,發現了一個起碼擁有三千人口的鮮卑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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