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就是討論待遇問題了。蔣衛答應測試一番,只要合格便給予合適的地位。他又想到這裡面說不定還有別方面人才,於是又說如有人擅長其他技藝也盡可報出,量才而用。這樣的安排浪士們都很滿意,畢竟他們現在還是罪人,不被殺頭就不錯了,還能有什麼別的要求。
蔣衛派人去叫盧望和新任武士長蔣鵠過來安排妥當,又單獨把正慶幸不已的胡涉提了出來。
被蔣衛饒有趣味地盯著,胡涉不由直冒冷汗。
蔣衛打量了一會兒,笑問:「你和盧裕賭了?」
「是,下臣輸了二百兩銀子……」胡涉脫口而出。都被盧裕弄成條件反射了,慘……不過他還沒正式加入蔣家便開始自稱「下臣」,果然臉皮非是一般。
「怎麼贏的?」
「下臣輸了……」
「問你怎麼贏的。」
胡涉不敢再胡說了,於是結巴道:「兩月前下臣路過蔣城,偶然瞧見太史大人在賭坊內舞弊,我就利用此贏了些銀錢……」
蔣衛笑道:「能捉到盧裕舞弊,你的本事也不算小啊?」
胡涉抖抖索索道:「全是些無賴手段,不敢當主上之言……」
蔣衛又笑問:「祥雀軍是否真是一人未死過?」
胡涉訕笑:「下臣一入蔣家必效死力,再不敢如前般……」
蔣衛打斷道:「你等真能戰麼?」
全是平民組成的浪士團,戰力有幾分可想而知。
胡涉也明白自己那個浪士團真上戰場會是什麼樣子,剛才聽到要測試他便知道不可能加入蔣家混日子了,只想糊弄一番早些走人。見蔣衛這麼說,他也還只是訕笑,話卻不說了。
蔣衛看他不說話,接著問道:「是如何被捉的?」
胡涉苦笑:「是小人下令投降的。」他也不再自稱「下臣」了。
「哦?」蔣衛笑笑,「這卻是為何啊?」
「蔣亭敗時,小人等也想領人逃走。可貴軍馬快,實在跑不得。又見各處逐殺武士,怕分散逃離易遭殺戮。國侯一向仁慈,小人便下令降了……」
「看來果真是一人未死啊。」蔣衛點點頭突然道,「你們也不是毫無用處。共有多少人?我想用你等為耳目,可願作麼?」
「主上有命,下臣等三十二人自無它言!」胡涉歡喜地一口答應。
「嗯,不過……」蔣衛微笑,「你同太史如此投緣,便與其為伴吧。有了消息也可隨時報上來。」
「這……下臣原屬下愚笨,還是讓下臣親自領其為主上探聽消息……」胡涉嚇得一身冷汗。他原本的打算是趁被派出打探情報的時候撈一筆就脫身,可如果被派到盧裕身邊……消息靈通的他可是多少瞭解這個賭坊大老闆的,如果被他纏上,根本就再沒有逃脫的可能!
「就這樣吧!」蔣衛拍拍這傢伙的肩膀,「你們也不需測試了,待遇就與其他浪士團一般。一共三十二人,嗯……便由你安排潛入信陽,一有動靜立刻來報。除年祿等外,每月我撥金五十兩與你用於收買打探之用。如何?」蔣衛明白不能一味強壓,還得給這些人點甜頭。兩相使力之下,不怕他不答應。
對於蔣衛來說,這不過是一次小規模風險投資。祥雀軍的實力如何可以驗證一番,能打探到情報最好,就算不行也不過損失點金錢罷了。而只要把胡涉扣住,奸滑如他自然就會拚命想辦法讓自己的手下聽命做事,不至於拿了錢逃掉。
胡涉臉色陰晴不定,這次被捉對他來說可真是倒霉頭頂:誰會想到一家貧困的小諸侯竟會有那麼多良馬和強弓,以至於自己逃不掉?現在祥雀軍竟要被逼著去當奸細,還扣下自己做人質,想起那些只知道錢的手下……這可是九死一生啊!蔣衛這人不說是個白癡麼?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說的……
但是,那每月的撥款也著實……念及自己根本沒有反對的餘地,又有重利,胡涉終於換上一副笑臉,恭敬地服從了。
……
不多時,城中武士隊集結而來,盧望和蔣鵠到了,測試可以開始。
蔣衛先讓這些人自報能力,他非常希望能挑出幾個能處理文事的人才。他的運氣不錯,浪士中有三四個擅長數字,平時充當會計的人。另外還冒出來七八個說自己有政務經驗的,文書、邢判、建築、礦產等還挺全。不過蔣衛也知道不能對這些人期待太高,畢竟本事強點的恐怕早被那些大諸侯招跑了,哪輪得到自己?但只要這些人擁有普通水準,蔣衛就很高興了。
小諸侯難啊,虎山國上上下下一共千多成年男性士族,這麼小的基數里面想挑點人才出來實在是太難了!特別窮困又偏重勇武的虎山國,政謀人才之少就更可以理解。能夠找到盧裕這樣一個可以算是天才類的傢伙,蔣衛已經偷笑了。對於這些自報有政務才能的浪士,蔣衛立刻好言安撫先給供了起來。哪怕這些人只會點雞毛蒜皮,也比那許多只會寫自己名字的武士強得多。
趁這些人測試時,蔣衛拉了盧裕問起另一件事。
剛才在監牢裡,蔣衛見到了上次刺殺自己的那個刺客。他聯想起幫自己襲取了江安城的刺客們。蔣衛覺得刺客就像自己那個時代的特種兵一樣,如果能夠好好利用肯定會有奇效。而且刺客還能打探情報以及做不少雜事。所以對此多加關注是必需的。
盧裕對於刺客的事情果然非常清楚,蔣衛估計這個瞇瞇眼的傢伙恐怕是經常聯繫那類人幹一些非法勾當……
刺客和浪士差不多,大部分都是為了錢而行動,這時代的混亂給他們提供了非常良好的發揮場所。雖然刺客很像日本的忍者,但從地位上來講可比日本忍者強多了。因為災變是從戰國初期開始,也就是公元前四百年左右,那時刺客已經非常活躍。著名的四大刺客中,專諸,要離,豫讓都是名揚天下的人物。雖然沒有司馬遷留下那「天壤間第一種激烈人」的評價,可在絕大部分人心中,他們是一種傳奇。
這時代的刺客可比春秋戰國的刺客專業多了,許多都組成了門派並擁有自己的根據地。他們往往佔據山林中險要貧瘠的地方,招收孤兒從小加以訓練。由於其所佔的地方都是沒什麼產出的,所以當地諸侯一般也不會冒著損兵折將的危險去剿滅他們,反而會多加聯繫以備利用。而刺客門派一般也不會接受對付本地諸侯的任務。所以兩者基本上是相安無事。而一些大諸侯甚至專門供養刺客部隊為其做些不光彩的事情。
據傳聞,刺客豪門一共二十四家,正合虞朝二十四州之數。不過分佈上就沒那麼平均了,南方十四州就共有豪門二十家,因為那裡大諸侯更多,戰亂比北方更頻繁,也更利於刺客發揮。刺客豪門的經營範圍是最廣的,號稱無所不能。傳說就算是不育之人想生孩子都有一個叫做朱雀派的刺客豪門能夠做到。
既然有刺客豪門,那當然也有許多中小流派。當初蔣衛通過盧裕收買去偷襲江安城的刺客,就於虎山國本地一個叫做神山門的小刺客派別。這些刺客流派的經營範圍就狹窄了許多,不過也各有特色。有些流派所擅長的東西就是豪門也比不上。
虎山國山多地險,如果不是太過偏僻貧瘠不容易招攬生意,那就會是刺客流派最喜愛的根據地。但就算這樣,國內也仍然有小刺客流派四個之多。
知道了不少情況,蔣衛忍不住打算起來:想要擁有一些刺客力量,最方便的莫過於直接收買供養刺客流派了,就像上市最方便莫過於借殼一般。蔣衛可沒那閒心思從小收養孤兒培育成刺客,那得等多長時間才行?他就向盧裕試探問了一下。
盧裕聽了,笑說此事很簡單。虎山國內的四個流派都比較窮,擅長的也就是放火偷營劫城之類。想把他們拉攏過來花錢就行了。
他又非常好奇地問:「主上近日可是發大財了?前些時日給城兵武士們換了極優良軍物,還可說是太卜資助豪商敬獻。但升了我等臣下俸祿,又加福利,卻不是一時奉獻可資助啊。現在竟又打算供養刺客……莫非是掘到了金礦?」
蔣衛暗笑,這瞇瞇眼也有不知道的事啊。他現在可還沒完全信任盧裕,自不會把底細托出。只說是從蔣亭那兒得了不少財貨,今後又能有兩縣稅賦,還免了供養不少貶謫士家,所以有此打算。他又吩咐盧裕去聯繫那虎山國內的四個刺客流派,看其是否有意向投靠蔣家。
盧裕當然不信,虎山國的情況他可是非常瞭解的,窮就一個字啊。就算加上蔣亭那兩縣的稅賦再減去被貶士族的俸祿,也就剛夠那些增加的俸祿和福利罷了。怎可能還有餘錢供養刺客?可他雖也在侯府居住,卻不像宰和那般可以接觸到所有僕人,雖也知道蔣衛在後院搗鼓些奇怪的事情,可詳細情況根本不瞭解。他只能嘿嘿冷笑,心裡卻越發覺的蔣衛神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