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口渡離江安城並不遠,敗兵要逃進城中也不需很久。但非常不幸的是,當蔣亭和一些馬匹較好的浪士們趕到江安城下時卻發現城門緊閉。(小說)
一名蔣亭的侍從在城樓下大叫:「快些開門!鹹郭君回來了!」
回答他的是一枝弩箭,這名侍從毫無提防下被正中胸腹,慘叫一聲跌下馬來。原來此城已被蔣衛通過盧裕僱傭的刺客襲取了。當初得知蔣亭在浦口渡駐兵時,蔣衛就讓原本被收買來搞破壞的刺客團潛入江安城,待蔣亭兵敗就立刻奪城閉門。當城外高處接應的刺客發現遍野的敗兵時,立刻發響箭通知城內。蔣亭在江安城留守的不過二十餘城兵和百餘壯丁,根本無法擋住雖然人更少但卻極擅長偷襲的刺客。
當然,蔣衛也並沒指望刺客們一定能成功,只是抱著「能成最好,不成也沒什麼損失」的想法試試罷了。
蔣亭等人驚駭欲死,片刻不敢耽誤又向北逃。
……
這一場追擊足足進行了大半天,直到蔣亭逃入鹹郭縣境內為止。
這次四千餘人的會戰雖然有些驚險但事實上卻非常輕鬆。蔣縣軍沒費多少力氣便擊垮了敵軍,傷亡更是低得令人難以置信。
戰果統計下來,蔣亭幾個重要將領中君宰蔣溥和淳水縣縣尹蔣毗被殺,鹹浦城城主蔣越和淳水城城主蔣濼被俘,只跑了鹹郭縣縣尹蔣辛、江安城城主田昭和江安縣縣尹蔣逸;蔣亭剩下的武士和城兵幾乎全軍覆沒,只有零星幾個逃了,其他不是被殺就是被捉;其雇來的浪士團被俘獲近半,應召的土豪也大半沒有逃脫。
而蔣衛一方只有少量武士被箭矢傷到或是近戰受了輕傷,城兵在抓捕失馬武士、浪士時死傷一點人而已。連河都沒渡的壯丁就更不會有什麼損失了。
蔣縣各軍繳獲的武具馬匹甚多,笨重的輜重器械就更別說了,那三十餘具弩車也一輛不拉的全落入袋中,讓蔣衛很是興奮了一番——那可是有錢也難買的好貨啊!(小說)
就算是想要平靜生活的蔣衛,骨子裡也有男性那對力量的崇拜與渴求。一戰下來即使他不喜血腥也忍不住有些躊躇滿志,帶著侍衛前往大隊會合,接受臣子們的祝賀。
不說外縣的縣尹城主們諛詞如潮,就是盧望齊漢兩老臣也是熱淚盈眶。這次能如此迅速地擊敗蔣亭,和蔣衛親身誘敵是分不開的;而那場可媲美鮮卑人的近乎藝術舞蹈般的騎射戰術驚險華麗得令人驚歎;搶先襲取江安城更是奇思妙想之至。這些都讓兩個老臣感慨驚喜。
待眾人的熱情稍稍退散,獻俘的武士把幾名蔣亭的重要將領推了來。
由於盧望和齊漢的堅持,蔣衛沒有明著下令盡量殺死蔣亭方的武士,只是在戰場上稍稍吩咐了武士和虎山衛幾句。所以這次還是有俘虜的。不過由於蔣溥的自殺式突擊,被俘的武士也不過十餘名而已,且幾乎都重傷。重要將領自然受到重點照顧,鹹郭軍內幾個有名號的將佐除了死去的蔣溥和逃了的蔣辛就都在這兒了。
被推進來的除了蔣越、蔣濼外,其他幾人都是次一階的城兵司馬、協兵司馬之類。這些人被按跪在地上,不言不語。蔣衛倒是很想下令把這些傢伙都幹掉,不過為了家中暫時的安穩,他還是要安撫一下他們。
「諸位也是蔣家臣子,許多還是親友骨肉。今日卻互相殘殺,著實令人落淚。來人,給他們鬆綁,好生相待!」
諸人大讚蔣衛仁慈,蔣衛卻看到盧裕那瞇瞇眼瞄著自己露出一絲詭笑。
見完俘虜,蔣衛命令諸軍收拾善後準備前往江安城駐紮。在晚上他們就趕到了城中。進了城處理了些緊要雜事後,蔣衛稍稍休息一下,便召來諸臣討論接下去的行動。
「還請主上再予蔣亭等人一次機會,召其來降。」
盧望、齊漢領著諸臣叩首請求。(小說)
蔣衛心說看來他們是商量好了的,不過他也沒打算繼續征戰下去,於是道:「那是自然,伯父終究與我是一家人,蔣衛豈會苦苦相逼?若其願降,我自無不應之理。」
諸臣聽蔣衛答應了,都鬆了口氣。盧望、齊漢是不想家中互相殘殺,而其餘的縣尹城主卻是因為以前和蔣亭多少有些瓜葛,以此試探蔣衛會否追究到底。現在他們都得到了想要的結果,自然皆大歡喜。
蔣衛又道:「若伯父諸人肯降,不知該如何安排?諸位不妨且說說。」
是啊,投降了還得有個處置,畢竟那可是叛國大罪啊,不可能什麼都不處罰就像沒發生過一樣吧?家臣們猶豫了:這個口可不好開啊,說輕了怕被這位風頭正盛的主上認成蔣亭同黨;說重了其他家臣又會覺得自己討好蔣衛而不顧家族情分。
最後還是盧望先開口了:「諸國對此類事一般都是讓先叛後降之臣自盡而放其家人。可蔣亭是主上嫡親伯父,勳、逸、昭三人也或是族親、或是同門,還請格外開恩。老臣看,不如……就沒收家產貶為庶民,其餘叛亂士族驅逐出國……」
說完他還有些忐忑,怕蔣衛不高興。這個懲罰算是比較輕了,蔣亭事實上已經沒有籌碼講條件,就算是讓他自盡也是理所應當。但考慮到家族和睦,盧望還是希望不要那麼苛刻地對待蔣亭,寧願被蔣衛埋怨也提出了較輕的處罰。
蔣衛假裝想想,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條件:「伯父終與我有血緣之親,怎能如此重罰?便是勳、逸、昭三位伯父及其餘士族也不能如此。我看……不如將伯父等人移遷鹹水縣西湫河口,伯父便封個卒長,其他城主縣尹封邑長,隨三人反叛之士族便也隨去為其侍從吧。」
諸重臣聽蔣衛這般說都是驚訝得很,如此輕地處罰蔣亭等人簡直都有些縱容了,他們一時不敢相信。
「主上仁慈,家和萬事興啊!」還是盧望先反應過來,激動得熱淚盈眶。
蔣衛笑道:「此乃應為之事。蔣衛也知以前作為胡亂得很,家中諸臣不滿也是應當,反叛情有可原。這次便算我悔過前非,望諸位叔伯以後多多相助於我,讓蔣氏越發興旺。」(小說)
這番話讓諸臣大讚英明,於是召降蔣亭、蔣勳、蔣逸和田昭的使者星夜出發了。
重臣們散去後,盧裕看著蔣衛搖頭讚歎:「主上好算計啊,卻不知打算如何應付那信陽軍?」
蔣衛笑而不答,反問:「子豐,你說伯父肯降麼?」
盧裕有些沒好氣地答道:「若是封至湫河口,蔣亭必降。」
「呵呵……」蔣衛看盧裕想不通的模樣甚覺好笑,故意問道:「為何啊?」
「還用說麼?」盧裕越發看不順眼蔣衛的態度,撇嘴道:「蔣亭那人表面道貌岸然,實卻私心無義,老奸巨猾又恨主上入骨,若有機會得活命甚至復仇怎會去死?湫河口就在望信關下不遠,蔣亭一黨全被封在此處,待其緩過勁來主上再稍加縱容,那和信陽軍裡應外合襲取望信關就非難事。那時……哼,主上如何應對卻非下臣所能料及了!」
蔣衛的打算的確被盧裕說出了部分。
在他想來,蔣亭等反叛之人都是在家中有著極深關係的,如此輕地處罰他們,首先一個好處就是能夠讓家中所有人都感激自己。這對於穩固虎山國內是有莫大好處的。
而將這些人封到一處離望信關極近的地方,也正如盧裕所說,是為了在某個時機到來後放縱其襲取望信關引信陽軍來攻。
通過觀察蔣亭幾十年的隱忍,暗殺襲城的攻擊方式,秘密積攢弩車的謀略,蔣衛大致明白了這個人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能忍卻又深有賭性的傢伙。這種人既然能不顧這時代的大義舉兵反叛,那不管其此前是否與信陽方面有沒有接觸,當已經一無所有,又有一個報仇甚至奪回部分東西的機會,他怎麼會不把握住?(小說)
蔣衛之所以這樣處理,是為了達到當初設下的戰略目標。在徹底剷除家中反對勢力的同時,利用信陽這個比較強大的侯國在周邊勢力中立威。他可是想和三個女孩平平安安穩穩當當過日子的,只要這個策略能夠成功,那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什麼內外敵人出現了。
至於如何對付信陽軍,等到蔣衛有了更多金錢,訓練更多的強弩部隊,再加上一直未用的火器,那還算難事麼?要知道,引誘信陽軍來攻的時機可是把握在蔣衛手中的。
就算蔣亭不如蔣衛所想般勾結信陽,那蔣衛也不會有什麼損失。蔣亭已經沒什麼實力了,短時間也不可能有什麼動作。蔣衛的發展在大量金錢的下又是一日千里,不用多長時間,他就能組織起一隻完全忠於自己的軍隊。那時家中再有什麼變亂,要平叛不過是彈指間的事,而且名正言順……
聰明人碰到自己擅長方面卻又解不開的難題總會絞盡腦汁焦急上火,盧裕看來也不例外。蔣衛看盧裕憤憤不平越發開心:「這個瞇瞇眼總是給自己臉色看,今天總算又逮到機會折騰他一下!」
他笑道:「你怎能如此詆毀伯父?太過無禮了……」
「呸!」盧裕見蔣衛如此無恥,終於忍不住。
蔣衛瞄了他一眼:「子豐,最近好像胖了些啊,讓我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