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著冰涼潮濕的石柱,我頂開繚繞的雲霧爬上去,這根石柱三米多高,柱身上面刻滿奇形怪狀的面孔,但這些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薩像,而是一張張猙獰詭異的妖魔臉。
尤其是石柱頂端,當我用匕首剁斷了纏長在上面的籐蔓,看到的儘是一些類似畸形胎兒的石刻圖案。它們像睡熟在胎盤上的嬰兒,只是屁股上長出了尾巴,嘴角彎出了獠牙,耳朵圓而冒尖。
我四肢扒在石柱子上,近距離看這些圖騰,更覺得心驚肉跳。雖然不知道這些古老的圖騰文案代表什麼,但肯定是一種黑暗陰邪的象徵。
尤其是那種畸形胎兒的圖騰文案,就彷彿帶翅膀的惡魔飛落在石柱上,產卵生下的惡魔之子。
「追馬先生,上面什麼情況?您沒事吧?」我正望著石柱上的陰森圖騰愣神兒,腳下的杜莫忽然壓低了嗓子向我喊話。
他看不到我沒入霧氣中的身子,見我半天不見動靜,忙擔心的詢問。其實,身處眼前的這種環境下,別說杜莫了,就連我自己都生怕落單。這會兒能有個伴兒照應著,真是比什麼都好。
「哦!沒事,你注意警戒下面。我很快就下來。」說著,我將雙腿盤纏在石柱上,雙手使勁提起鐵鏈,將鐵環從鑲嵌在石柱頂部的鉤子上摘下來。
一鬆手,噗地一聲,脖子上纏有鐵鏈的屍身掉了下去。我也隨即騰身跳下來,去細看那具不久前被掛上來的死屍。
「唉吆!我的上帝啊,不得了,這個傢伙怎麼掛到這裡來了。咱們…本書轉載拾陸κ文學網…,咱們真是闖進了地獄。這些石柱上的死屍,一定是戰死後進入了虛無的輪迴,上天堂的往上升,下地獄的自己飄來掛到石柱上。」
我瞪了一眼杜莫,訓斥道:「別胡說八道,控制住你的意識和情緒,再這麼亂講,我的骨頭縫裡都要冒涼氣兒了。」
杜莫不甘心地鼓了鼓大眼珠,繼續情緒緊張地說:「可是您看,這不就是……,就是咱們在毛里求斯時,殺死在閻羅工廠裡的那個賽爾魔傭兵!」
說到這裡,杜莫的兩顆眼球都快膨脹得充血冒紅。我急忙蹲下身子去看,卻見摔在地上的依舊是一具裸屍,但屍體的臉上,戴著一張鐵皮面具。
這張面具,彷彿經過鐵錘長年累月的敲打,上面充滿磕磕碰碰的滄桑,面具兩側的臉頰部位,同樣有密密麻麻的小孔,還穿栓著五顏六色的動物鬃毛。
而死者的後腦,也梳了一根高高的馬尾辮子,但上面沾滿了血污,一看就知道,這個人臨死前在刑具床上躺過。
看到這裡,我猛地往後跳了一步,杜莫也隨即調轉屁股,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覺得錯怪了杜莫,眼前這具屍體,真的跟我曾在閻羅工廠宰殺的那個鐵面魔人一模一樣。
我心頭忽然一縮,急忙閉上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四周,最終默默念誦:「仁慈的主,請用你聖潔的經文,驅掉我肉體神經上不乾淨的東西……」
杜莫見我突然如此,他忙吃驚不已地說:「追馬先生,這裡已經不是上帝的地盤兒,您還禱告什麼啊!咱們趕緊順著原路跑下山吧。」
其實杜莫並不知道,我並非在禱告什麼,而是迫使自己心神安寧下來。因為我知道,我可能又看到那種不乾淨的東西了,像我這種殺人如麻的人,神經受過太多刺激,所以總愛不定期的看到幻覺。
當我睜開眼睛,發覺那具戴鐵皮面具屍體依舊橫在地上,而杜莫,卻像賽跑運動員一樣,撅著屁股做好了隨時起跑的準備,正扭著一張焦急似火的大黑臉望著我。
我試著去看那具死屍的手腕,發覺此人的兩隻手筋都給人割斷,這才完全確定,眼前這個傢伙,並非像杜莫所說,是死在毛里求斯的那個鐵面魔人,因為死後上不了天堂,自己就飄到石柱上來,今天給我倆遇見。
最關鍵的一點,是我自己可以進一步確定,此刻並未產生幻覺。於是,我的緊張立刻釋然,拎著匕首就向死屍蹲了過去。
翻開那張賽爾魔傭兵特有的面具之後,本想看看,是不是有一隻眼球曾被匕首割破過。如果沒有,那更說明眼前這具死屍不是我曾宰了的同個人。
可是,死屍的面孔上,只有兩個烏黑的大窟窿,眼球早已給人挖去。
「我的上帝啊!這裡不是地獄才怪。您瞧啊追馬先生,這傢伙的眼睛都給烏鴉啄沒了。」
我抬臉看了一眼杜莫,對他正色道:本書轉載拾陸κ文學網「別在疑神疑鬼,這傢伙是個狙擊殺手,他怕是被人活捉了,兩隻眼球給人用勺子挖走了。你最好趕緊調整好情緒,這裡沒你想到那種超乎常理的東西。我估計,這個島上還有你我事先所不瞭解的對手,你別再去想那些沒用的,武器不就在你手上嗎!射殺掉他們,你就不會有掛在石柱上的可能。」
杜莫的黑臉都快變綠,他趕緊端起狙擊步槍,向被霧氣籠罩的四周窺察。「追馬先生,您說這島上的駐軍怎麼如此狠毒啊!殺死了人,還往這麼高的山頂上掛,這就跟祭祀什麼山鬼海神似的。」
「不會。部隊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他們在戰略需要時,可能對戰俘動用殘酷的刑訊,但沒必要將死屍往島頂上掛。」我思索了一會兒,對快要六神無主的杜莫說。
「就是啊,像咱倆這種人,即使給他們活捉了,要錢沒錢,要仇恨也沒仇恨,鬼才吃飽了折磨人。」杜莫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兒,又趕緊抱穩了狙擊步槍。
「我看這霧氣八成是不會停了,咱們耗在這裡也是夜長夢多,必須得趕緊離開,離得越遠越好。」說著,我把橫在地上的屍體推進大石頭底下,然後背起包裹,抱住自己的狙擊步槍,又開始帶領著杜莫,往前面一點點地走去。
「這些東西,本就和咱倆無關聯,若是不幸與那個惡魔遭遇了,我看非得再攪和進一灘污水。追馬先生,您說人要是會隱形多好,我變成一團氣體,只要我閉住嘴巴不吭聲,誰都別想發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