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月和凋魂門螺,絕非一般人的反應速度和身法,即便我用再快的速度,在短短的一致三秒中,連續打出兩顆致命的子彈,也無法保證第二顆能夠命中對手。
因為,無論先射殺播月還是凋魂門螺,她倆之中的第二個女人,一定會急速逃開,竄進濃密的枝葉後面消失掉。如此一來,我便又要和一名八大殺手結怨。
凌空後仰中的凋魂門螺,眼神異常的犀利,她已經看到播月那兩把寒光閃閃的月牙割刀,便將雙腳猛得一縮,握在右手裡的竹管楞刀,欲要投擲而出,甩鞭梢兒似的拋向對方。
播月急收剪削出去的兩把割刀,想要格擋掉凋魂門螺擲來的楞刀。可是,凋魂門螺手裡那把鋒利獠長的楞刀,未必脫手,那只是一個嚇退敵人的假動作。
凋魂門螺肩膀落地後就勢一滾,轱轆進繁雜的枝葉後面,不見了蹤影。播月並未再度跳上去追擊,她反而身體一矮,也急速藏進了枝葉後面。
我瞳孔緊貼在狙擊鏡後端,觀察著她倆的一舉一動,看看這兩名殺手肉搏時,會使用哪些詭異的招數。
但是,這兩個傢伙,宛如從枝葉底下蒸發了似的,再也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剛才驟然加急的雨水,到了這會兒開始慢慢減弱。
四面島嶼之上,仍然迴響著激烈的步槍獵殺聲,我抬頭望了望灰濛濛的天空,頭頂撒下來的光線,亮度依舊太高,我還不能冒險展開自己的行動。
凋魂門螺為何要偷偷跑上那座低矮的盆地谷島,我一時無法想明白,但見她與播月交手,似乎可以看出,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對方身上。
我拽過包裹,從布袋裡摳出一些曬乾的蝦仁,塞進嘴巴慢慢咀嚼起來。雖然嘴裡吃著東西,眼睛卻不敢閒著,依舊不斷搜索剛才播月和凋魂門螺打鬥的區域。
那片被層層白霧籠罩的島谷,上空的水汽似乎開始下落,不斷地往低空濃縮和遮蓋。我本想趴在這座島嶼上,挨到傍晚時分,好趁著夜色跑下去,潛入最南面那片島嶼。
可是,聽著漫山遍野悶響的狙擊獵殺聲,心中甚是擔心杜莫。我不住地側頭,往大海的東面看,希望那一大片墨色的陰雲,能快點被海風吹過來。
嘴裡的食物,絲毫嚼不出滋味兒,我此時的內心,宛如一大蟻團在包著啃咬。
頭兩側滴著水點的枝葉,忽然給島風吹得瑟瑟抖嗦,眼前潮濕灰白的空氣中,光亮度下降有了明顯走勢,彷彿月食到來的那一刻。
那一大片厚黑的陰雲,終於從海面上空吹上了到島嶼,和繚繞的白霧緩緩交融,最後糾結在一起,好似增加了重量,不再任由海風吹動。
我慢慢抬起雙眼,望著突然間昏暗下來的墜雨天空,嘴裡默默念道:「上帝啊上帝,你終於肯把仁慈的面孔側過去,血腥的地獄可要開始它的盛宴了。」
「卡卡」我扳回狙擊步槍前端的兩條支架,嗖地從臥趴的枝葉下竄起,借助陰雲籠罩下來的黑暗,如脫韁悍馬一般,奔騰起伏在層層的綠色波濤之間。
「崩」!一條撕裂萬物的赤色火線,在我雙腳騰空躍起的瞬間,被我急速側扭的前身甩射出槍管。嘶嘶尖鳴著的彈頭,貼低在茶樹一般高矮的蔥翠植物上端,啪地鑽進一個海盜的耳朵裡。
在我雙腳落地的瞬間,尾映在狙擊鏡孔中的畫面,可以將火線盡頭爆出的那片血紅,通過視網神經反饋進大腦。
雙腳再度提速,飛快彈跳著向前疾奔,繼續跑出三十五米的距離時,我又一次騰空躍起。
「崩」!同樣一條赤色火線,竄出了槍管兒,T型準線鎖定的世界盡頭,宛如一杯乳褐色豆漿中間,忽然泛起一股猩紅的漩渦。
「崩,崩……」我一邊沿著島嶼山脊往西南奔跑,一邊憑借印在腦子的記憶,把七個偽裝在我四百米之內的海盜強兵,統統射殺掉了。
無論這些海盜兵隸屬海盜真王,還是隸屬傑森約迪,只要有可能看到我行動軌跡的活人眼睛,我就會在他面前擺出一扇地獄的大門。
我不斷的往島嶼中部奔跑,順著那條斜生在巖壁上、類似於天梯的石面,一直跑到島嶼的半腰,才將抱在懷裡的狙擊步槍背挎到身後,抓著胡亂生長的樹枝往下爬。
「嘩,嘩嘩,嘩呼呼……」浩瀚浮動的海面,不斷撞擊著島底的礁石,濺飛起無數細碎的浪花,使人分不清楚雨水和海水,到底是從天上降下,還是從海面迸上。
凋魂門螺悄悄潛入的那座谷島,此刻仰視過去,已經若隱若現,宛如浮動在牛奶裡的一塊黑麵包。我再次抬眼望了望天空,密集豆大的雨點,帶著刺骨的涼砸在臉上,痛感直入心窩。
四周依舊陰暗的可怕,這種可怕不在於它有多少亮度,而是那種光明彷彿將要永遠在世間消失一般的可怕。
我掏出一隻安全套,快速罩封住槍口,然後縱身跳入搖撼鼓動的海水中。一股似乎可以凝結血液的涼,如電流一般,霎時遍及到了全身。
我深吸一口氣,雙腿併攏成豚尾,利用腰桿帶動軀體,雙臂扑打分水,以快速的蝶泳游向對面島嶼。
整片查戈斯島嶼之上,那漫山遍野悶響的射擊聲,此刻已經很難再聽到。一是雨勢過大,嘈雜的水聲掩蓋了槍聲;二是光線驟暗,縮短了狙擊射殺的視野。
我大口呼吸著,大口噴啐著苦澀的海水,感覺身體就像一片柳葉。這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對渺小的恐懼,波洶滔湧的海面,顛簸震盪著我,毫不顧惜我的五臟六腑。我幾次被十米多高的浪頭壓下去,險些游不回水面。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足足掙扎了半個小時,總算精疲力竭地趴在了一塊兒露出水面的礁石矮墩上,猶如青蛙抱在樹桿上那樣,再也不想折騰半分氣力。
嘩嘩的大浪頭,挾持慘白的水花,不斷傾瀉在我的後背,歇緩了不到十分鐘,我總算一屁股坐在了谷島的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