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一切遵從追馬先生意志。伺機,送我們去朱巴河畔,路上不要開得顛簸,找些平穩的近路過去。」
那名伺機望了一眼脖子被掐出一道紫紅色印跡的隨行狙擊手,見他沮喪地低著頭,有意逃避自己的眼神兒,頓時明白了眼前的形勢,忙一屁股坐進了小皮卡,打著了發動機,小心開進公寓的院門調轉了車頭,載著我和杜莫向山腰下駛去。
此時的天色,已經變得烏黑,長長的狙擊步槍,各自掛在我和杜莫的背上。
杜莫對我大聲說:「這個兇手一定還在布阿萊城,追馬先生您放心,傑森約迪一定會打通各層關係,揪出射擊我們的人。」
這次,我沒再抽打杜莫的臉蛋兒,只是嘴角微微一彎,這股陰冷的笑,似乎要把城市夜空的涼風凝住。
小皮卡晃晃悠悠,噴出兩盞筆直迷渾的光線,繞進了貧民區後面的樹林,順著顛簸的小土路往河邊奔去。
杜莫告訴伺機,往東南方向開,那邊有塊風水寶地,少女的靈魂安葬在那裡,下輩子可以投生到富貴人家。
伺機很識趣,在黑夜中一路仔細地駕駛,杜莫怎麼說,他就怎麼開,只要一會兒別把他給陪葬了,那就萬事大吉。
白色小皮卡在幽冷的夜霧中緩緩向前,直到前面出現一片茂盛的植被,才不得不剎車停止下來。
杜莫和我把兩隻木箱輕輕搬抬下車,順著潺潺流淌的河水,我倆走進一片黝黑繁茂的雜草樹叢,趁那個看護卡車的伺機不注意,將木箱裡面兩個女人快速抱了出來,又把木箱填充了石頭。
「噓!你倆不要出聲,快蹲到那片草叢後面。」蘆雅急而壓抑地大口呼吸,周圍的清涼空氣,縈繞在她週身濕透的衣襟上。
杜莫抱著從木箱裡爬出來朵骨瓦,又是摟又是親,一股捨不得分開的親熱勁兒。
河水的中央,一個頭帶斗笠,背著長長步槍的人影,正踩著一隻木排,撐著長長的竹竿靠來,他那看上去是那麼的悄無聲息,彷彿前來引領逝者亡魂的黑衣使者。
我拍拍蘆雅的肩頭,示意她和朵骨瓦往下遊走,坐上那個黑衣人的木排,走得越遠越好。她突然轉身抱緊了我,只顧嗚咽抽泣,卻不敢說出一句話。
我用力推了她一把,低聲喝斥到:「快走,等我要回了伊涼,就會去找你。」
兩個女人相互扶持,沿著河邊的樹林,朝指定的木排跑去。見她倆走遠,我和杜莫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杜莫大聲吆喝,招呼那個伺機過來,開車的傢伙遲疑了一會兒,便也壯著膽子走過來。
「屍體若埋在河邊,會被附近的野獸拋出來吃掉,你幫我們搭把手,咱們一起使勁兒,把木箱掄進河中。願兩個聖潔的靈魂,快樂地沐浴在清澈的河水之中,阿門!」
伺機見我和杜莫不是要對他下毒手,匆忙挽起袖子走過來,我們三個人一起,將兩隻木箱投進嘩嘩流淌的河水。
杜莫和我又跪在河邊祈禱了一會兒,才坐著伺機的白色小皮卡,朝城市背面那半山腰上的公寓開去。
汽車沿著山坡,緩緩駛向公寓鐵門的時候,那幾個押車的傢伙,紛紛從公寓裡面跑了出來。
其中有幾個傢伙,嘴裡還咀嚼著什麼東西,一見杜莫朝他們濕乎乎的嘴角細看,滿臉頓生緊張不安之情,拚命抿著嘴巴,扯直了脖子往胃部吞嚥,憋得眼珠都快從眼眶翻出來。
很明顯,那幾個一見食物就兩眼發綠的本地衛兵,趁我們不在這會兒,吞吃了我和杜莫的食物。但迫於悲傷,杜莫並未像以往那樣,對他們不依不饒地大罵一番。
我讓杜莫告訴他們,我現在心情很亂,想一個人清淨,這裡的閒雜人等,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不服氣的可以到屋子裡面找我,我的兩個拳頭正癢得咯咯作響。
這些傢伙聽完,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怪人,怪到他們不敢再用手上的步槍表示憤怒。做卡車來的人,又灰溜溜地坐卡車回去了。
我走進公寓客廳的時候,小聲提醒緊隨其後的杜莫。「不要得意忘形,那些傢伙可能在室內安置了監控,你若實在憋不住想笑,就去三樓把頭扎進馬桶笑個痛快!要是最後搞砸了,露出了破綻,朵骨瓦她們天亮就會被追殺,你的小命也不保。」
杜莫用手招架在裂開的嘴角兒,滿腹抱怨地低聲說:「瞧您說的,我都沒地兒哭去,我還笑呢,我現在最想找條濕毛巾,裹些冰塊捂一捂臉上的傷腫。您那,出手太狠了,就不能打輕點。」
我輕輕舒了一口氣,安慰杜莫到:「你知足吧,朵骨瓦的命算是被你救了,我若下狠手,一拳就把你KO見上帝了。不過,那些低水平的門衛,根本看不出來,我是在打假拳。」
杜莫嘶哈嘶哈地喘著,把整個大腦袋塞進了冰箱降溫。「小杜莫今天最可憐了,先被您煮熟的匕首放了兩茶鮮血,還得忍著大腿上的割傷,強裝開心喊著去吃驢肉火燒,結果,吃了一頓拳頭,被您KO個半死。唉!命苦啊!」
杜莫像一隻扎進冰箱貪吃的胖犀牛,嘶哈嘶哈吸著涼氣,還不忘委屈地抱怨著。
「行了,行了,你這麼壯實,吃兩袋臘腸就補回來了,還是盡快想好下一步對策,我估計,傑森約迪又快把你當成活寶召見了。」
「可不得好好想想,若回到了海魔號,對著傑森約迪那老鬼說漏了嘴,小命兒就得玩完兒,等他再釣鯊魚時,我就是那魚餌。唉!不過啊,我大腿上沒白給您割一刀,只有流我的血,才能使兩個女人不流血。」
杜莫扎進冰箱的大黑腦袋,遲遲不肯拔出來,彷彿凍僵在裡面一般。
「男人嘛,流血,女人流淚。」我輕鬆而淡漠地回答杜莫。杜莫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又委屈了半天,只最後一句嘀咕被我隱約聽到:「下輩做女人挺好!」
我想杜莫今天確實受了委屈,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從小缺吃少穿,又沒爹沒娘,無論如何得安慰他幾句。
「呵呵,好了好了,知道你不容易,一會兒發個大獎勵。」杜莫聽到獎勵,終於把大腦袋從冰箱裡拔了出來,齜著雪白的牙朝我望來。
「嘿嘿,什麼好東西?」我見他被毆得青一塊紫一塊兒地胖臉蛋兒,這麼快就恢復了嬉皮,眉頭不覺一皺,表示出無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