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城外古長城魏軍降伏後,一直懸在武威郡上空最後此消,而蒼松城駐紮的部隊也被大大收縮。這樣劉武便擁有接近一萬左右富餘兵力。
十二月十五日,姑臧城刺史府。
軍議再度召開。
所有武將都建議現在就兵進張掖郡,消滅馬隆軍,但宗容率先提出疑義。
「最好不要立即攻擊張掖郡,那對我軍風險太大。」
「可是若不乘現在拔除張掖等郡隱患、那到雪化之日我軍將腹背受敵,而且我聽說前幾日不也是廣崇你贊成的麼?」護軍校尉傅息疑惑不解的問。
「對啊對啊,」馬念起哄道,「廣崇,你倒是說清楚,我們拔除蒼松城外那枚釘子不正是為了騰出手翦除西邊麼
宗容道:「我軍是要翦除那邊,但還請諸位稍加耐心等候,再稍等待一兩日就該有結果了。」
話音未落,門外有小校來報:「殿下,鮮卑樹機能部使者到!」
宗容喜形於色,連忙出列,對劉武跪拜稱賀:「主公,大事濟矣。西涼指日克服,臣恭賀主公一統涼州虎視天下。」
眾謀臣除宗預外一一跟隨出列山呼稱頌,眾將面面相覷。
馬念望著劉武道:「王爺表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宗容微笑不語,劉武忙道:「孤在十日前已經讓人去宣威聯繫河西鮮卑樹機能部讓他們出兵協助我方。」
「主公。」梁羽微微皺眉,小心插口進言道,「我軍現在軍力鼎盛,大可直搗張掖乘勝追擊,何必勞動樹機能部?」
他一直不喜歡這些鮮卑蠻子,也不能忘懷當日被蠻子追殺場面:那些跟隨自己多年地弟兄一一死於鮮卑人馬蹄之下。他之所以在蒼松城與蠻子配合死守僅僅是因為劉武命令他這樣做。而局勢不容他選擇。
如今局面大大不同,他自然不想跟那些蠻子再打交道。
宗容勸道:「梁都尉,此言差矣。我軍雖然兵力正盛,但是如今是冬季並不適合攻城掠地,且我軍兵雖較以前多許多,但不可因此肆意靡費兵力。所以此役要麼以勢逼迫敵方降伏,要麼等正式開戰只有在雪化之後。」
兵力可不單單是一個個數目字,那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以西北之力對抗中原,那更需要儉省,不能讓任何一個戰士的血白白流淌。只靠劉武一軍攻陷張掖固然可以,但損失可想而知,何況雪化後才能開戰。
冬雪覆壓、無法運送重型攻城器械、天氣惡劣、未戰而先損兵、很容易消損士氣,理由與選擇說服而非武力強攻扼守長城的魏軍一樣。
現在十二月已過半了,但西北雪化晚於南方,總要到一月底二月初才能基本化掉積雪適合車馬運輸,那就意味著超過一個月不能開戰。
一個月……
天知道一個月時間南邊隴西郡魏人到底能做些什麼。
所以以勢逼取敵方盡快降伏,方為正謀。
宗容繼續給這些將領們解釋此役方略:「……你們知道的。現在魏人接連大敗,西北豪族肝膽皆裂人心惶惶,現在他們之所以跟隨馬隆反抗我軍統治無非是因為馬隆手上那五千精兵,大魏數十年的淫威。」說到這兒宗容面色得意:「我軍與鮮卑、、聯軍自顯美、休屠、姑臧發兵,糧草屯於顯美城,進兵威脅張掖郡番和、日勒等城。同時。樹機能部自合離山北急襲渡弱水,攻入酒泉郡斷敵後路,包抄張掖。有此軍勢就算不戰敵膽已寒,不怕張掖不降。」
還是人心。
馬隆不會在乎張掖變成什麼模樣,但對於張掖豪族而言,他們要地是永續富貴,肯定不希望本郡遭到兵災被打爛。張掖郡傾其所有不可能超過五千兵,加上馬隆的部隊也不過萬人。
兩線包抄。絕對優勢,加之張掖本身比鄰劉武軍控制地帶,它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聽著孫兒講解,宗預點點頭。這個孫子在蜀中時並不起眼,沒想到竟敢私自逃離家門,此後短短一年磨礪下來,已經讓他刮目相看了。
「明義,你以為如何?」宗容笑瞇瞇望著諸葛顯,既是在徵求諸葛顯意見,也是炫耀。
雖然劉武對宗容極為看重,宗容與諸葛顯私交也很不錯,但很明顯,諸葛顯的加入讓宗容感受到一種危機,也許有一天這個剛剛二十歲的小子或許會取代宗容會成為劉武身邊最重要的謀臣。
人都會有虛榮心,他也不例外,當然要得意時顯擺一下。
諸葛顯似乎理解,笑道:「廣崇所言極是。」
不過也僅此而已,樹機能的使者已經到大堂門首了。
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
為首地是個女人。
一個身著雪白狐皮袍,腳踩褐色狼皮靴,戴白色皮帽的十四五歲小丫頭。
這小姑娘,單論容貌要稍稍勝過莫洛小七,雖然嘴唇稍厚,其他地方倒是很精緻,特別是那雙充滿倔強和傲慢、自負的眼睛。
馬念在看到這小姑娘小臉蛋時起身驚呼:「禿髮孺孺,你來這兒幹什麼?」
馬念在樹機能軍中呆過一陣,顯然他認識此女。
那小丫頭在看到馬念後神色微微一喜,然後也不管什麼漢部禮儀直接跑到馬念身旁一陣嘰裡呱啦。只窘得馬念連連向劉武望去。劉武神情淡然。
馬念只好專心應付這個小丫頭。
過了一會兒,這不懂規矩的蠻族女孩兒突然一聲驚呼,又跑到劉武面前,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劉武看。看得劉武渾身不自在,不知道這女孩兒到底打地什麼主意。
終於這個女孩兒笑了,笑容倒是蠻燦爛好看的。
只是蔑視劉武的威信就是蔑視堂中所有人,若非她是個女孩兒,劉武手下眾將早就要發怒了。
馬念抱拳對劉武道:「漢威哥哥,這女孩兒大概是想。想,想……」
難以啟齒,就在這時,那個女孩兒突然一口蹩腳的武威漢話,對著劉武說:「我,要,睡,你!」
「……」
哭笑不得。眾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大家都知道鮮卑乃東胡遺種剽悍異常,沒想到求愛這種漢部女兒家羞於啟齒的事情在這小丫頭身上竟然跟肚子餓要吃飯似的說得這麼自然。
遠處,跟隨禿髮孺孺一起前來地幾個男子中一個五十許的男子也笑嘻嘻走上前對劉武道:「我是樹機能的四叔父禿髮且侖,王爺你好啊。」
這個蠻子的武威話雖然還是蹩腳得很,總算能入耳。從這個老者口中,劉武陸續知道關於這個女孩兒的情報。
無他,這個小丫頭就是當初在成都劉武府樹機能跟劉武說起沒跟男人睡覺的幾個妹子之一。
而來地理由也很簡單,就是想上劉武。而且,很顯然她
機能的默認。所以才派禿髮且侖前來交涉。
劉武直皺眉頭,而眾將竊笑不已。
—
「這個,漢威哥哥,」馬念小聲道,「你不妨就將她收了吧?」
見劉武衝他瞪眼神色不快,馬念連忙低頭。不敢開口。
還是諸葛顯瞧得分明,連忙笑道:「也快到食時了,幾位遠來疲憊,還請先到花廳暫歇,容我等盡地主之誼先款待幾位。」
諸葛顯賠著笑臉慢慢將這幾位帶出大堂,劉武稍稍鬆了口氣,真是聞所未聞地奇聞,竟然有在議事大堂逼婚的。
大堂上好一陣沉寂。
牛彬道:「主公。顯然樹機能有意與我方聯姻才肯出兵。既然如此,您不妨笑納。」
這小子,好大膽子。
不過沒等劉武發作,馬念也連忙復議:「牛兄弟說的極是。女人嘛就是讓男人睡的,管她到底是鮮卑人還是漢人。」
這小子說的什麼話?
劉武直皺眉。
窺見劉武神情,宗預心中似是猜出八九分,輕輕對宗容耳語幾分,宗容稍稍面帶難色,瞧見祖父神情,只好硬著頭皮對劉武道:「主公,時候不早了,今日軍議就此先散了吧?」
軍議草草收場,所有人都知道其實還會有個小型會議,但既然主公不讓他們知道他們也不能多嘴,不過,所有人都能猜到這個小型會議的中心就是那個鮮卑女子。
還是那個狼皮包裹地房間,除劉武外只有宗容和宗預,以及將那個蠻妞送還後趕至的諸葛顯。
四人都圍著火盆烤著火,不復之前君君臣臣模樣。
「王爺,」宗預第一個開口,「看來您非得迎納此女了。」
劉武沉默。
「我不想跟鮮卑人牽扯太深。」
鮮卑人在西北漢部心目中形象太壞,與鮮卑人聯姻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劉武深知與蠻族聯姻是雙刃劍。
他的祖母孫仁是政治聯姻受害者,他的父親劉理也是。而他又更進一步——只因為母親地母親是個羌人,就為一點點蠻夷血統,劉武便比他父親還不如,飽受冷眼,更被伯父拿來大作文章,坎坷至今。
宗預微微一笑:「那麼您何必娶三夫人?」
三夫人就是莫洛家那個醜丫頭,雖然劉武特許在這房中不忌君臣,但必要的禮儀還是要講的。
宗預的話讓劉武愕然,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那是為勢所迫。」
當初劉武若是不娶這個羌女,那以何為證能勸說莫洛羌全力幫助劉武呢。
劉武話剛說完,宗預便接話:「現在也是為勢所迫,王爺您當從權考慮。」
說到這兒,宗預閉上眼,緩緩道:「您沒發現麼,現在西北的局面正在微妙變化。老夫聽說樹機能在幾個月前對馬家那小子言聽計從,但現在呢?」老頭兒感慨道:「若我所想無誤,要麼是樹機能身邊還有魏人的密探正在蠱惑樹機能,讓他放棄與我軍聯合。要麼就是——」老者再度睜開眼,目光如電,語氣森然:「就是樹機能本身野心很大,大到我軍完全不能掌控、容忍。」
室中其餘三人皆沉默,只有呼吸聲。
魏人怎麼可能只在碩大地禿髮部埋下那區區兩個舞女?
樹機能身邊的確很有可能仍有敵國的奸細。可是後者……
「王爺,如果是後者那麼您更應該迎娶此女。其一,娶此女以安樹機能之心,現在局勢還不是對付他的時候,就是涼州百姓不喜也等忍著。其二,這女子也許日後您對付樹機能時或許能用的著。」
下面的話宗預沒說透,這房中之人都不是傻瓜都聽出言外之意,只是這種話有損劉武聲名,還是不說出口為好。
劉武思慮沉吟,所有人都看著他等待他表示。
最後,劉武微微點頭。
……
劉武答應迎娶禿髮孺孺,這讓女孩兒格外興奮,當天嚷著就要睡劉武。
鮮卑女人在婚前非常隨便,跟羌人不相上下。劉武也懶得推脫,反正該來的總是要來。於是第二天,一夜操勞的劉武直到近午才睡醒。
對這個女孩兒他沒有任何要求,包括她那脫掉皮帽後露出地奇怪難看的髮型。
十二月底,劉武以恭謹為名,帶著部分人抵達鮮卑人居多的宣威城舉辦婚禮,省得姑臧城內漢部百姓不滿。
正式的婚禮在樹機能及其幾個叔父主持下召開,然後,禿髮孺孺地頭髮被剪去邊緣只留下中央一簇梳成髮辮。
劉武拒絕接受鮮卑發之禮,在宗預等人巧舌勸說下,稍有不快的樹機能也也沒有追究。
當日,樹機能在宴會上告訴劉武一個消息:他的從弟禿髮務丸帶領幾個部落已於十餘日前趕往西海、酒泉郡。
「西涼是我們的啦!」樹機能大聲呼喊,眾鮮卑人嗷嗷歡呼。
跟隨劉武前往宣威的漢人們靜靜喝酒一言不發。
三日後,劉武等人方再度返回姑臧。
然後,似乎一切平靜,唯一的問題是從此之後劉武的府內變成戰場,那莫洛小七和禿髮孺孺兩個蠻夷女子加上她們身邊那些凶悍的蠻族婢女、女奴們將劉武府攪得不成模樣,只累了那些可憐的漢部婢女們,在劉武回府前總要收拾個沒完沒了。
十二月二十六日,西平消息傳到:北宮心終於將先零羌部從隴西繞道西海草原抵達西平了。
據說,人數約一萬左右。
這倒是讓最早跟隨劉武起事一度妄想借助先零羌卻最終發現先零早已沒落數十年的宗容、蔣綬等人大吃一驚。
沒想到倚仗已經幾乎毫無用處的先零名號竟然還能聚集這許多人馬。
「這女人不簡單啊!」宗預在聽說那個絕色尤物名號事跡後感慨良多,「虧得是個女人,否則她比樹機能危險可怕多了。」
然後宗預低聲對劉武道:「王爺,你得想辦法得到這女人。」
「這……」
劉武錯愕,把這個變態女人搞上床?其實沒那個男人會介意女人有這種小小的惡癬,何況是這種絕色中的絕色。
見劉武微微有些心動,老頭兒又繼續說道:「再者,反正您已經納了兩個蠻夷女子,多這一個也不要緊。」
可能麼?劉武苦笑著解釋道:「長者,她不喜歡男人。」
宗預搖頭道:「沒關係,只要略施小計、曉以利害,她一定會同意的。」老頭兒微笑著繼續說道:「您得到這個女人就算沒好處也決不會有壞處,但如果萬一讓敵人抓住機會,那可不妙了,何況她現在手中還有那麼多先零羌人不是麼?」一萬人,可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