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平關南,劍閣棧道北端,剛剛被打斷的棧道北部,那十來個沒事可做的軍士被南邊的頭兒趕著去找材料修補這斷掉的棧道,十來人氣鼓鼓的往小劍閣走,邊走邊罵,這下暫且不提。且說那三四百人的前隊,還沒走幾步呢,就又聽見最前面那老兒大喊:「小心啊,碎石又掉了!」接下去便是一陣混亂,誰也不想跟那些個倒霉弟兄們一樣被巨石打成肉餅一命嗚呼,都抬起頭看看到底是哪兒的石頭掉下來了好躲,連剽悍男子自己都忍不住抬頭,卻見正是他頭頂上掉下一堆的碎石,大大小小,最大的也足有人腦袋大,夠把人頭開瓢了。
「媽呀!怎麼就在這兒!」老軍吵吵嚷嚷拔腿就往前跑,剽悍男子微一愣神,待看到老軍及那個瘸腿男子都跑到小緩坡頂方才醒悟,忙搶過身邊一人手中的盾牌往頭上頂,石頭如雨,砸得眾人連連慘叫,前隊更加混亂。不過後來卻再也沒下石雨了,魏軍這才慢慢恢復平靜。
只是剽悍男子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剛剛那個一臉笑容的臭老頭就站在前面望著他們,什麼話也不說,臉上一點笑容也沒了。他忙推推蔣舒,向蔣舒使眼色。
蔣舒回過神,望著緩坡頂一臉古怪的老軍,堆起笑臉,高聲喚道:「老哥,您怎麼不過來啊?已經不落石頭了。」蔣舒說的,沒有任何效果,那個老軍一點也沒挪動的意思,剽悍男子終於覺得不妙了,只是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那老軍盯著蔣舒看了好久,哈哈大笑,扯著嗓子大罵:「你以為你們能瞞過誰呢?蔣舒!你這個狗賊!你背叛了大漢,你以為老夫眼神不好麼?你那些身後的,全是魏狗,一個個全不敢說話,你這個混蛋動不動就看你身後那個黑小子的眼色,你當我沒瞧見麼?」
「弟兄們,我們被發現了,不過不要怕,他們沒幾個人!都跟我衝!」剽悍男子抽出朴刀,大吼,頭一個衝上去,魏兵們見主將上前,又自知後無退路,一個個怒發如狂,抽出兵器。
老軍大叫道:「將軍,他們上來了!」
頃刻間,緩坡頂埋伏的二十餘人站起身,手中所持的,正是蜀國威震天下的奇器——連弩!
一剎那間,二十餘人便將手中的連弩盡數射出,箭如飛蝗,恍如是數以百計的弓手射出的。剽悍男子虎吼一聲,轉瞬之間就讓這幾百隻箭射成刺蝟,他身邊幾個也衝在最前端的魏兵也在頃刻之間被射殺。
「弟兄們!」剽悍男子在倒地前一剎那,掙扎著對身後的魏兵呼喊,「不要怕,他們,沒多少人的,殺啊!」說完之後,便被一陣陣鑽心的痛楚折磨,幾乎要當即昏死,他掙扎著想站起身來,卻發覺自己動不了,他在失去知覺前最後輕輕吶喊:「玉兒!」再無聲息。
坡道頂蜀軍火箭齊射,將整個小緩坡上的稻草點燃,這些稻草中是有硫磺火硝的,極易燃燒,蜀兵還擔心燒不透徹,將那些所謂的存放米汁的酒缸射穿,魏兵們這才發現那些哪裡是什麼米汁,全是菜籽油。油流到哪邊火便燃到那邊,油助火勢,顯然是要將這些魏兵逼著跳下山崖,全去河裡冬泳去。魏軍全是北人,哪裡會什麼水性?再說這冬季水冷刺骨,分明是下去了就是死。
一波又一波的魏兵們怒吼著往已經讓大火吞噬的緩坡上衝,再也不顧生死。蜀兵將早已裝好的那些藏在坡頂稻草堆裡的連弩拿出來用,用好就丟,再去取,百十隻連弩很快用完,最初的二百餘魏軍也終於全數死於弩下,可是後面的,還有許多。緩坡棧道還是,沒有燒塌,剩下的魏兵們依舊舍生忘死的往上衝,蜀兵們也只好放棄希望,操起兵器,迎上去。
血戰至此開始。
這是一場難以辨認的戰鬥,全穿著蜀國衣甲,唯一不同的是蜀軍在脖子上繫了條白麻布,這是霍俊劉武等人商議後得出的結論,就是怕萬一,魏狗會穿著蜀衣詐開關口。
蜀兵太少,漸漸有些支撐不住,往後撤退的模樣,魏軍一陣歡呼,直往前擠,將軍雖死,兵膽猶在,剽悍男子以自己的死作為表率,士兵們個個再無膽怯,一心要殺光這些南蠻子,求得生路。
連劉武都有些抗不住了,他的朴刀都砍捲了好幾處口子,不知道殺了幾個,還剩幾個。
「將軍!」徐五大叫,一個魏兵舉起短弓,瞄準劉武便射,一箭正正中劉武左臂,劉武狂吼,一刀將面前正與他纏鬥的一個魏兵腦袋砍下,還是不肯後退,只一刀截斷箭桿,繼續揮砍。
那些在山崖上的弟兄們見情況不妙,已經順著小路往棧道這邊趕來,現在,離劉武等人還有一兩百步模樣,方能加入戰鬥。
可是那二十來個埋伏的弟兄們,已經死傷過半了,就剩下那麼十來人。
「將軍小心!」徐五看著劉武身中第二箭,正是劉武的右胸,劉武一陣踉蹌,有些支撐不住。那個魏兵見狀,還要射第三箭,徐五衝上前堵在劉武前面,第三箭,就射在徐五身上。
一箭中胸。
山崖上的那些蜀軍的援兵終於到了,十來人頃刻間又便成二十多人,魏兵們再次被逼回小緩坡上,就在那一剎那間,緩坡吱呀作響,轟然崩塌,這條早被讓大火和沸騰的油做成了灼熱平底鍋的緩坡終於被大火燒爛,十幾名魏兵隨著墜落的赤紅棧道殘木,掉入冰冷的河水中,緩坡下那些被圍困的殘餘魏軍絕望的大吼,現在他們是任由蜀國人宰割了,既不能前又不能後,只有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