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平關的蜀兵最痛恨的便是天亮,現在關外又多了一百八十九個痛恨天亮的。
霍俊自願留下,結果所有人都一樣。
「那我們全留下幹什麼呢?全死嗎?北邊的魏狗會不斷的向南擠,如果今天我們不走,等明天傍晚嗎?」
如果一但交火,那就不可能擺脫他們了,今天都不能成功,明天還可能成功嗎?
今天是唯一的機會。
「那麼我們划拳吧?誰贏的誰留下,輸的滾蛋!」那個叫羅三的士兵建議。
除了劉武,剩下的至少得六十人才能在這兒擋夠半個時辰。霍俊輸了,贏他的正是那個羅三,劉武有些心疼,他很看好這個羅三的,霍俊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再讓他當這麼個小小的代己校尉未免太過委屈,本來打算就正好讓羅三頂了他的位子,那小子腦子活泛,點子多,雖然武藝差點,也是塊好料子。卻未曾想過今日變成永訣。
「哈哈,是我贏了!」羅三哈哈大笑,「霍老兄,你不行啊!還是快點回去找你的妞兒去吧!別在這兒礙眼!」
又是必死的防守,只是這一次,眾人心中更加沉重。
是的,那些弟兄,是因為沒辦法才放棄的,但這些呢?他們的身體健康的很,卻為了一個未必會到來的可能而選擇了留在這個必死之地。
「別婆婆媽媽的,姓霍的,你們那邊也不好過,老子學不會那些個魏狗叫,從魏狗眼皮子底下過,你們夠膽大包天的。老子寧可上山抓兔子去。」說罷便對身後那些個划拳贏了的弟兄們說道:「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啊?要是魏狗們天黑還沒看見,那俺們可就去逍遙快活去了。」身後那些個蜀軍弟兄們哄堂大笑。
能這樣麼?要是能這樣,劉武何必選擇直穿平原?秋冬不比春夏,那些野物大多刨個洞就躲起來了,很難獵到吃的,何況他這個軍中一個幹過獵戶的都沒有,都是些農夫本來。
劉武咬咬牙,再次狠下心腸,他不愛哭的,不愛哭的,可是,忍不住。
以前他不理解為什麼祖父英雄蓋世,為什麼還是聽人家說祖父非常愛哭,哭了許多次,那時候他甚至覺得那是對祖父的侮辱。
可現在,他明白了。
強忍著不哭出聲,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
真希望,太陽再落的快些,那就好了,那弟兄們就不用守著那條窄道,能跟他一起走了。
遠處,劉實的軍隊依舊緩慢的往南擠,路上依然可見蜀軍滑落山崖留下的許許多多屍體,這一方面讓魏軍可以知道蜀軍的動向,一方面也在提醒魏軍要更加小心,否則便會遭遇同樣厄運。所以搞到最後,如果不是長官催促,那麼這些小兵兵們幾乎是龜爬式前進,慢得要死。這條山道並不算長,蜀軍大半日便到了山腳位置,而魏軍花了將近兩天,可謂極慢。不過還是那句話,不著急,劉實很不著急,反正那個也姓劉的小子的人頭肯定是他的,跑不了。
只是看了老半天的風景,怎麼,前面那個蠢東西的探馬還是沒回來例行報告下前方情況呢.?已經過了很久了吧?所以剛剛他才讓七八個騎兵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估計再過會兒也就要回來了。
正想著洛陽坊間的美人兒美麗的肌膚,細膩的身段,想得直流口水,卻見前方一陣煙塵,士兵們吵吵嚷嚷,很是混亂。
「出了什麼事?」劉實一邊傳令諸軍不得躁動,一邊讓身邊的小校去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是那些騎兵,正是劉實派出去的。
就是人少了幾個,只剩下區區四人,這四個還統統帶傷,最厲害的一個身上是觸目驚心的七八隻箭,奄奄一息。
他們帶回了讓劉實非常不痛快的消息:前面有一處狹窄地帶,到處是魏軍的屍體,他們靠近的時候被藏在樹林深處蜀軍拿弓箭射了,差點全軍覆沒。
看來,那些先鋒是遭受同樣命運了。
「更可恨的是那些南蠻子把弟兄們的衣服什麼全剝去了,弟兄們死了還要受凍。」領頭的探馬悲憤不已的形容窄道上魏軍士兵的慘狀,竟然好多的全被剝成光溜溜的。
這讓魏軍將士們個個氣憤不已,要為死去的弟兄討回公道,把那些南蠻子宰了後也剝光。
「他們,」劉實對剝不剝光沒興趣,他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們要幹什麼?那我軍的衣甲要幹什麼?他們……啊!」
劉實猛然明白了,大驚失色,馬上對著小校咆哮:「快!傳令軍士,奔跑前進!快!違令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