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斯騎士站在綻放出銀色霞光的車軸上,神態隨意,轉身向我們行禮時謙恭自然,淡黃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待我們坐穩後,從車欄上可以看到外面的他,沒有過分地彎下腰,而是站得筆直,吆喝一聲,他緊緊地抓住韁繩,並沒有使用鞭子,因為龍馬會自己飛奔,雙手握拳,微微一使勁就能控制住龍馬,使剛剛用完餐的馬兒跑得慢些。
他的專業素質,我完全認同,跟阿豫咬耳朵時,大誇特誇西西老大的本事,凡是希望森林傭兵工會出品的東西,總是讓人買得放心,用得也放心。
馬車不緊不慢地滑向空中,即沒有左歪右倒,也沒有上下翻轉,非常地安穩;不一會兒,我們就穿過了司月王國獨有的淡淡輕霧,魔法罩不能阻擋清冷的空氣與淡雅的花香,清晨的森林上空的味道出奇的清新自然,芬芳逸人,讓人心曠神怡,身心完全舒展。
我興奮地趴在花瓣合葉狀的車窗上向下張望,看到司月王國遼闊的土地、綿延的森林、沒有界限的城牆如一卷神奇的畫卷,在我的眼前無邊無際地展開。
從天空的最高點看見一望無際的雪山山脈,連綿不絕;看見鬱鬱蔥蔥的綠色森林,像藝術沙龍畫廊裡顏色濃郁的油彩畫,色彩豐富,濃淡相宜,由名手大家著墨點綴化開;看見花朵錦簇的廣闊平原,似錦似緞,美不勝收;看見數條銀色的絲帶在從林間飄動,那是神奇的雪山之泉,望望前面。路途遙遠,美景更在極遠處。
淺白色的天幕下,有一團灰藍色的煙霧籠罩在司月地西南方。四周有燦爛的金色光華包裹著它,就像鑲了金亮的花邊一樣。美麗動人,卻也詭奇之極。
這個時候,不是夕陽西下地黃昏,而那兒,也不是旭日東昇的大海。
「阿豫。那是哪兒?」我把手一指,轉頭問道。
阿豫一直都是漫不經心地,只有在這個時候,他的注意力才會轉到我這兒,看到我指的方向,他的眉毛皺得打不開結,躊躇半晌,才回答:「迷失深淵的上空。」
噫?
奇亞魔法大陸上有這樣奇怪地地方麼?我用力地想了想,有了。桑萊德、都亞和弦一得通過迷失深淵的考驗才能進入大陸,當初他們就是這麼說的。
我好奇地追問:「那邊的山崖後面,好像是威頓王國吧。」看到他黑著臉不甘不願地點頭,我更加奇怪。繼續問:「阿豫。我記得威頓的西南是作為祭祀的詛咒崖吧,不能走海路。難道他們一輩子都不出威頓?桑萊德他們說的通過考驗是什麼樣子的?迷失深淵,那又是什麼樣的地方?」
阿豫地神情更是怪異,似不耐煩似懊悔似無奈,見我看著他等他的回答,挫敗之極,不得不反問:「怎麼有這麼問題,莊莊,你很好奇?」
我也奇怪,他為什麼不肯說。
「其實很簡單,每隔一段時間,迷失深淵的上方會架起一座橋,達到要求地龍人就可以從山崖後面進入大陸。」
空中大橋麼?一定很有意思,我興奮地大叫:「林德斯騎士,可否靠近些迷失深淵?」
外面的人低聲地同意,雙手一收韁繩,弧度之大讓我看到了漂亮地轡具,四匹龍馬拍著寬大地羽翼,霎時打破了高空的青霧,噴薄而出,錯落間掉下一根透明地羽毛,美極了,我看得眼睛都捨不得眨一眨,直到羽毛上的魔法之光消失才收回視線。
這個時候馬車已經到了迷失深淵的附近,其實我們的前面還有一大片的樹木阻隔,但聽林德斯說,迷失深淵附近有狂暴的颶風,不能再接近。
霧濛濛的一片,其實什麼也看不清。
「切,什麼也沒有,一點也不好看.」
阿豫聞言笑了起來,總算不再冷著一張臉:「誰跟你說那金橋想看就有得看的?咯咯,你這小呆子,林德斯騎士,送我們回去吧,莊莊已經累了。」
說起來,還是他最瞭解我,我確實有些睏,他一直抱著我,這位置這麼舒服,想睡覺是正常的。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漠然,我猜是因為他還沒弄清這輛馬車真正主人的神秘身份,這讓他非常不爽。
所以,這次空中遊覽,我除了一開始有些興奮外,後面就真的一點勁也沒有,景色沒人陪著看也是要看厭的。他非常地安靜兼老成,掛著一張高深莫測的笑容,算計的寒意不時地從藍色眼睛裡射出來,誰跟這樣的他呆在一起都會被凍到感冒。
我要是再刺激他,沒準今晚倒霉的就是我咧。
我們就在迷失深淵附近上空拐彎,準備返回旅店,我正要合上眼睛,卻窗外的一片火紅吸引,沖天大火不斷蔓延,在瘋狂地燃燒著不斷掙扎怒吼的黑色影子,仿若能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復仇詛咒。
心中莫名的一驚,從阿豫肩頭爬起,趴到窗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哪有什麼火海,有的只是那團詭異的灰藍煙霧,依然在金光籠罩中浮在山淵的上空。
「怎麼了?」
「阿、阿豫,剛剛、我好像看到外面著火了,在燒什麼東西一樣,現在又沒了,好奇怪。」
阿豫淡淡地敲了我一記額頭:「說什麼傻話呢,快睡覺,晚上讓普列帶你去玩。」了這件奇怪的事,因為神秘的巴特力主人又給我送來超大的驚喜。
我們返回巴特力街區時,天色已晚。
而在我看到那幢位置最高的塔樓時,整片街區都籠罩在粉紅色的海洋之中,星星點點地魔法燈如條條美麗的紅色龍燈蜿蜒盤旋,一直深入到森林廣場中心。建築物的外面塗上粉紅色地顏料。街上的樹木在魔法地效果下改變了顏色,美麗一如晶石製成的精美工藝品,路面也全部鋪上了粉紅的東西。像花瓣又像是樹葉,行人在上面走動時會發出奇妙的音樂。輕輕飄揚在這夢幻如童話的世界裡。
我倚在阿豫地懷裡,雙手勾著他的脖子,把他的怒火感受得一清二楚,心想,那個人是有些瘋狂。可是很有手段,幸好他還沒有瘋到讓所有的人都穿上粉紅色的東東。
阿豫剛把我抱下馬車,我還沒來得及回頭看街道上煥然一新的粉紅新世界,就被滿天飄散的粉色花瓣給嚇到並張大嘴巴:「天啊,惡俗的經典!」
銀色的星光、怡人地香氣把我們團團包圍,從空中噴射下來的花雨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青春女神的希望之光點綴我全身,瞬間消失,淡淡地輕風拂過我的長髮。我地臉頰,我寬大地裙擺,它托著我輕飄飄地向森林廣場飛去。我看見星星散佈在深藍的夜幕中,閃爍著奇異之光。我看見圓月就掛在樹梢。寧靜而又美麗,我看見湖泊上瀰漫地水霧。隱藏著那不滅的神跡傳說。
濃密樹林包圍下的科波第格湖泊,黑暗的中心懸浮著一根半米長的潔白羽毛,散發著淡淡的銀光,我飛向它,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寬厚的尾柄,生怕它消失,卻又克制不住接近它,我把臉靠近它,果然,軟軟的羽絨非常的溫暖,舒適得讓人想起美好往事。
「這是希望女神的希望之羽,大人,您有什麼心願,只要向它許下,科波第格湖的女神會實現您的希望。」
那不是比布拉密斯神泉還要高級?我看了眼身旁的阿豫,他的眉頭再一次打結,不過,還是肯定了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的說法。
「我希望看到巴特力街區被厚厚的白雪覆蓋,我希望這兒的夜空變成純淨的漆黑色,我希望鵝毛般的大雪不停飛揚寬闊的街道上,我希望看到這兒的樹都變成積雪的常青柏,我希望看到陣列著無數抱抱熊的透明櫥窗,我希望看到溫暖的壁爐和柔軟的搖椅,我希望看到白色的桌布上有一隻大大的火雞,我還要南瓜派,玉米粥……
我希望森林廣場的中心有很高很大的松樹,它的頂端要有一顆會發光的金色星星,它的上面要掛滿鈴鐺和小星星,松樹下面要堆放成堆的禮物盒子,我希望廣場上有很多人跳舞。
我還要這兒的胖老頭都穿上紅色的棉襖,帶著白色的絨毛,紮著黑色的腰帶,穿著深色的鹿皮靴,背著一個大大的鼓鼓的袋子,有一頭馴鹿,架著雪橇沿街給小孩們派送禮物,他要是個矮人,他要會唱鈴兒響叮噹leBell),他要有一把雪白的打卷的鬍子,他要會說純正地道的北歐語……」
一口氣說下來,我才明白自己多麼地懷念曾經的白色聖誕節。
科波第格湖的湖水快速地旋轉,淡淡的水霧如有自我意識般向我的身後擴散。我的心在地跳,會不會成功?
我的呼吸很急促,真有寒氣襲來時,我深吸一口氣,猛地轉過頭。
粉紅的魔法街道完全改變了模樣,寒冷的街道,高大的櫥窗,溫暖的香氣,帶帽子的雪人,夜行的馬車……這一切我已陌生了十六年,如今,在神的奇跡中,再一次重現。我怔怔地站在那兒,感動得直掉眼淚,難以自抑。
「這是艾爾塔大人補送的生日禮物,希望您能喜歡。」
不是巴特力大公嗎?
「這份獨特的禮物,是艾爾塔大人委託巴特力大公保管的,請大公在恰當的時候送給你。他說非常抱歉曾經讓你那麼傷心,希望你能原諒他。」
怎麼會是他?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為什麼會是他?
透過模糊地眼簾,我望著手中的羽毛,想起那個如清風如明月的清冷男子總在黑夜驅走我地不安。再看看遠處夢中才會出現的過往,嚎啕大哭。為什麼他死了還不肯放過我?
我地心又為什麼還要痛!
明明錯的人是他,我恨恨地把羽毛扔到地上,使勁地用腳拚命地踩、踩、踩!
卻又萬般不捨地把撿回來,緊緊地抓在手中,蹲在湖邊。酸酸的眼淚掉啊掉不停。
阿豫非常地不耐煩,衝著我的頭頂大喊:「你要哭到什麼時候?別說你不知道這幫子人在打什麼主意?他都已經死了!你給我清醒一點!」
我沒理他,因為不想跟他吵架。
「豫,你衝她發什麼脾氣?這種情況女孩子感傷一下很正常,冷靜,千萬要冷靜。」米芳不停地打圓場,優說我要哭就讓我哭個夠,急什麼?普列陪著我蹲在地上,不停地輕拍後背讓我順氣:「哭完了我幫你揍豫出氣。一定把他打趴下,小聲地說,讓他一直都不能期負你。」
「瞎、瞎說。他那麼厲害,你能打得過他嗎?」我傷心得有些泣不成聲。但還是被普列的計劃給吸引。
普列見我抬頭。得意洋洋地吹牛:「我一個打不過,我不會大把大把地灑錢找人嗎?莊莊。我不是告訴過你,金幣賺來就是花地!」
「你的金幣快,還是他的劍快?」
普列苦惱之極,撓撓頭,又想出新的辦法:「莊莊,你這是在刺激我!哼,實在不行,我叫他們三個一起動手,嘿嘿,不知道吧?
亞斯有一種藥,很奇妙,吃了以後能讓人為所欲為,你想幹什麼他都不能反抗,皮鞭抽、鐵釘扎、油火燒、撓他的腳底板……藥效有一個月之久呢,想想試試看?要不,咱們讓他穿上你的裙子,把他打扮成一個女人,然後把他扔到男人堆裡去怎麼樣?」
我還SM咧,阿豫穿女裝?我終於忍不住破涕而笑,指著他的後面那個被阿豫揍成豬頭的人說:「亞斯來了
果然,普列一聽到亞斯的名字就跳起來,避開後者扔出地可怕藥粉:「別呀,亞斯,又不是我打的你!」
「你這個超級大嘴巴!你要暗算豫你自己找死去,為什麼還要說得這麼大聲,全大陸的人都聽到了!」亞斯飛起一腳,捲起衣擺,繼續追殺可憐地普列。
米芳暗地裡伸出一腳,把撲騰中的普列絆倒,亞斯地「化骨綿拳」馬上追到,打得普列哇哇大叫,這個時候,阿豫笑瞇瞇地湊上去:「我剛才聽到某個英雄說要我好看,請問是不是你呢?」
普列驚恐慌萬狀地搖頭,惡狠狠地看向使壞地米芳,被瞪的人兩手交叉放在胸前,仰頭向天,愉快地吹著口哨,這個時候,阿豫打了個響指,下命令:「優,給我狠狠地揍他!」
「哇哇,莊莊,救命啊
「哈哈我被普列誇張地表演逗得狂笑不已,「普列,你的樣子丑斃了!貝西塔看到了,一定不讓你進門!」
「喂,莊莊,我為你挨打受傷,這個時候你該上前噓寒問暖,早該想到你沒良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好可憐……」普列單手插腰,故作哀怨狀,「你還要提那個討厭的花癡來打擊我脆弱的心,我好傷
「什麼嘛,她不是你老婆嘛,噓寒問暖也該她做!」
普列嘴巴張得大大的,震驚之中用手指著我,半天都說不出話,想見是氣瘋了。
米芳蹲下身子,好奇地問:「誰跟你說她是普列的老婆?」
這還用問麼?
亞斯把手攏著袖子裡,我擔心他手裡面握著稀奇古怪的藥準備治我,他皮笑肉不笑地問:「你是不是也以為那個女人是我老婆?」
他們賊亮賊亮的眼睛告訴我,如果我回答是,一定會死得非常慘,普列的豬頭樣就是我的榜樣。
「嘿嘿,我記錯了嘛,亞斯,你大人有大量……啊,優你要幹嘛?」最後一句我裝得很驚訝,故意害怕,趁亞斯回頭瞬間。我爬起來撒腿就跑,Yeah詐敵之術成功!軟綿綿的厚雪,飄飄灑灑的大雪,寒冷的空氣襯得櫥窗裡的燈光更加溫暖。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他們嘻嘻哈哈地跟在後面故作逮住我就要我好看的搞怪樣,我笑了起來,還是他們最會配合我,才不會讓我那麼傷
「阿豫,對不起……」他其實一直站在我身後一米遠處,穿著古銅色的衣裳,兩把劍同時掛在左側,他的腿很長,步伐不大,不緩不急地跟著我,神情淡然,只專注他的專注。
「傻瓜,」阿豫溫柔地笑言,他總是這樣縱容我的不專注,摸摸我的頭,抬抬下巴,說:「玩去吧,天亮後魔法就消失。」
「嗯,」我回頭衝他們大做鬼臉,「米芳,普列……阿豫說你們都是大笨蛋!哈哈,追不到,追不到!」
反手抓起阿豫的手,我們一起笑著奔跑在厚厚的雪面上。
我想我會一輩子都記得這個祝福之夜,在寒冷的街道上,有年輕不受拘束的快樂,沒有憂愁沒有陰謀沒有昨天,我們的快活笑聲傳遍整個巴特力街區,我們穿行在魔法的奇跡裡,恣意放聲笑鬧,自由地在雪地上打滾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