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沒有人期待這場祝福禮,儘管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儘管……
魔法公歷沙梅月的王儲封妃大典已進入倒計時的最末一天。從兩天前起,王后就派了百名僕婦,帶著數不清的禮儀用品,進駐我家的小院子。我為什麼不需要進王宮去接受某些人萬分期待的折磨?這當然是我不妥協才有的好待遇,聽說,八年前的紅梅.洛法出嫁,就沒有如此好命。
她先是被王宮最遵守禮儀規範的老古板,足足折騰了三個月之久,從腳指尖到頭髮絲、從眼神的角度到肌膚上的疤痕都被殘酷地毫不留情地挑剔了個遍,一身傲骨被摧殘得七零八落後,才被允許踏上神殿前的金色地毯。聽說,到現在,紅梅.洛法見到那位以禮儀細節完美至上著稱的老婦人,都得檢查自身三遍,才敢上前行禮,而且,仍不敢正視其高高在上的王家派頭呢。
雖說我的祝福禮是一樁陰謀(完全不記得卡姆那傢伙說過什麼),但,我也必須去再受禮儀上的教導。我現在還能如此逍遙自在,多虧了卡布奈特的姑媽,就是那位在城外見到的非常欣賞本姑娘聰明才智的大公夫人,她與那位老古板據說有什麼長久的友情在裡面。
卡布奈特把我小時的悲慘遭遇說得要有多慘就有多慘,把我和心上人的愛情故事說得要有多悲情就有多悲情,把我對真愛的堅貞不渝說得要有多偉大就有多偉大……於是,那位「心腸特別柔軟」的老古板在老淚縱橫之中,決定無視紅梅第二王子妃的強烈要求,放過了「我這位從小就沒人疼沒人愛的善良地惹人心疼的小東西。」
這件事。本來是極有意思的,很可惜我地注意力全被秘境鑰匙背後的陰謀佔去了。
然後,是飲食地問題。絕對不是說紅梅.洛法的進餐禮節讓人有何挑剔的地方。而是進餐量選擇度的問題。如果紅梅.洛法自小生活在王都那也就罷了,至少王族宴席不會少參加。家族裡派的老師也不可能不指點。問題就在於,女生天生外向啊。她老早老早以前就離家參軍追隨她地親親愛人去了。
一個合格的軍人,是完全沒有資格對食物挑肥揀瘦的。所以,紅梅.洛法小姐在用餐方面極度不講究,只要能吃飽就可以;為了保持有效的攻擊力和身體的爆發力。她的飯量無法避免地比一般女性要大一些。
女人的手臂上有強健的肌肉,這簡直是老古怪最難以容忍的事:「一個女人地完美價值不在於你的肌肉,而在於讓你的男人無論何地何時都保持心情愉悅!」
老實說,紅梅.洛法地體形是標準健康型的,可惜,不符合王族要求。從此,紅梅.洛法過上了忌口地從未吃飽過地悲慘生活。我想她再也不可能吃飽了,在那種極度惡毒的完全貶低女性存要價值地冷嘲熱諷之下,而且。在專撿吃飯的時候教訓,無論是誰在聽了足足三個月日夜加餐的疲勞轟炸之後,都會留下強烈的心理暗示與陰影。都要對自己的價值產生極度的懷疑。
紅梅.洛法被強制受訓三個月出關後,聽說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適應沒有人說教的日子。到了一見到食物上桌就要噁心反胃面色發白的地步,握劍的手都會哆哆嗦嗦地不停發抖的可悲下場。
鑒於有外放的不合格王族女性榜樣在前。老古板特意派人請我去做客。那天正好是我法力與體力盡失的第二天,沒來得及喝藥,就被人抬著去赴那場鴻門宴了。打從聽說紅梅.洛法被一個心理極度變態扭曲的老女人折騰成那個慘樣後,我還蠻擔心自己也要落入「魔爪」的。
顯然的,我要比紅梅.洛法幸運許多,首要一點就是我已討得了老太婆表面上的憐惜.在看到我胳膊骨架上那點薄得可憐的一層皮,渾身軟綿綿地連比湯匙重一點的東西都拿不了的如同「王族公主式的高貴嬌弱」後,老古怪的眼睛都模糊了,帶著濃濃冰冷高貴味的老手抓著我的手爪子,流露出一種恰到好處的貴婦人才有的貴族傷情氣息,親切但不失冷漠與疏離。
寒暄後進入正題,我一隻手扶著女僕,另一隻手搖著純白的羽扇,一襲篷鬆的蛋糕式層次夾著銀絲線的長裙,背後一大朵的蝴蝶結,腰帶是我特意加的,與手腕上長長的銀鏈相得益彰,赴宴的正規禮節之一嘛。
下巴微仰,眼不斜視,頭與肩膀、上身成一線挺直但不僵硬,輕緩地墊著腳尖走進餐廳,五米遠的距離硬給走上半個小時,我在慢慢地仔細地感受主人佈置的用心,然後,漫不經心地在最恰當的時候,不著痕跡地輕揚一下眉頭,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地,輕眨眼睫,故作不知地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繼續由女僕帶路,在僕人的幫助下,眼角一掃,無聲地命其退下,用無比優雅的姿態收起扇子,瞄過白金盤繡沉木椅不下三遍,輕抬下巴,嘴巴一噘,才收斂起小性子,施施然地坐下。
卡布奈特是陪伴的女客,當老古板家的廚師把食物一樣樣送上來時,我還沒來得及露出輕微皺眉的小動作,卡布奈特已經自動替我說了:「洛法小姐這個不吃,還有,這個撤下去,她不喜歡那個味道,不要讓客人為難。嗯,還有這個,她說顏色不好看,那個也不要,她嫌吃得太辛苦……」
對付這種挑剔成性的老太婆,我這穿越過來的女主正好是治她的業障!卡布奈特和我吃過那麼幾次飯,已大致瞭解我這人,要麼不挑,要挑的話,誰敢跟我比挑。儘管放馬過來試試。
「那邊那個,沒有特殊的工具還是別吃了。夫人,這道菜必須用很特別的器具。讓僕人在旁隨時服務,才能吃得盡興並符合禮儀和您高貴的身份呢。當然。如果能搭配來自精靈王果地百年雪果銀漿珍釀,那麼,就能品嚐出其中的真味,有三重不同的品香境界,真地讓人忍不住口齒生津。回味再三……
莊莊外出養病時作為閒暇時的消遣研究過,提味酒地選擇也應該列入用餐禮儀,是的,夫人,您真是英明極了,選酒的優劣是讓賓客身心愉悅的重要因素之一呢……
最好用天藍色的水晶杯盛裝,顏色真是漂亮極了,很華貴很有氣質……莊莊家裡就有一套,啊。夫人您地消息非常正確,正是塞斯冬大人送她的禮物之一,相信莊莊一定很願意轉贈給您……」
我隨意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金叉子,隨意瞥了兩眼桌上的餐具和桌布。心裡暗笑不已。就這點水平還敢拿到本穿越女主面前來秀,還不讓你佩服得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老古板問卡布奈特是否我平時便只用這麼一點。卡布奈特善體人意之極,看了我一眼,作極度為難狀,然後悄聲地說是飯菜搭配非常地不合我的胃口,廚師的手藝不過關,菜式不夠精製,沒能在招待客人之前弄清客人的喜好,是為主人的不合格;
餐廳裡掛著那幅油版畫不為我所欣賞,而且,它背後所隱含的放縱寓意完全不應該放在年輕的未婚女性客人面前,這種惡俗地沒有格調的畫,只能證明主人的品味實在不太入流……讓客人不滿地地方太多,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女僕們打量地目光太過放肆,絕對不合格,連帶地影響了我地食慾。
簡言之,老古怪不是個好主人。
看到長桌盡頭跟我相對的老婦人那張黑到頂點地面孔,我差點忍不住要噴口大笑,今天的對敵策略是極其成功的,像紅梅.洛法那種只知賣力討好沒有堅持自己的傲骨與風格,在這種脾氣古怪的挑剔成癖的老女人面前,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事後,「我那完美」得讓老古怪閉嘴、無可挑剔的進餐禮儀傳遍整個風之王都,特別是我的飯量問題,尤為令老古板大加讚賞。聽說,這件事還是當著紅梅.洛法的面說的,我猜想會不會是紅梅慫恿老古板來給我一個下馬威,誰想到適得其反,老古板自然是不會放過嘲諷紅梅的。
紅梅一定沒想到不僅沒整倒我,反讓自己大大地再出一次丑吧。王都的貴婦人們,厲害著呢,用一張嘴就能說死一個人。
為什麼紅梅.洛法這麼不待人喜歡?這就要說到她在愛情上如飛蛾撲火般的選擇。
聽說,她那是打出身一睜開眼睛時起就對英俊瀟灑的風流自許的卡姆殿下死心踏地傾情,剛會下地走路就很懂得拽著卡姆殿下的衣角不放,還沒學會說話,嘴巴裡已經「神奇地」會叫著卡姆的名字了,殿下走哪她就跟到哪裡,連卡姆拜哪個老師學習她也是削尖了腦袋奮力鞭笞自己緊緊跟隨,至死不渝。
如此驚天動地的傾城愛戀,果然是那個風骨有如俏立寒風中的紅梅般的女人幹得出來的,如烈火一般為愛燃燒,只為一生愛一人。我是聽得津津有味,大呼精彩,很為那段曾經無比美好無比甜美兩小無猜似的純真故事傾倒,為什麼咱們小時候不來一段呢?
可惜,這兒是王城,風之的王都,天性良薄刻薄成性的王族們的大本營。人們欣賞的是符合貴族遊戲規則的矜持情調,而非自由奔放似地不顧一切地自我追逐。
很要命的一點,在於這位年少成名在外的女少將,雖然被無數男性們如戰爭女神般地追捧,但是,被一群少年男子仰慕與被一大群有老婆的男人們欣賞,那絕對是不一樣的,簡直就是觸犯了已婚女人的眾怒。軍隊中這樣稱之為效忠般地追隨,王都世界那叫做「沒有身為女性羞恥感」的招蜂引蝶。(真是成也軍團,敗也軍團,像俺們這麼平凡普通就沒有這種困繞了嘛。)
加上紅梅.洛法的母親出身頗抬不上門面,很是被我家那個可惡的祖母所垢病。於是,一個原本應該被所有女性當作是愛情先鋒者的勇敢追求所愛地超前少女,很華麗麗地被自恃身份的王族們唾棄與嘲笑。
自然。最最關鍵的是,那個時候啊。我不是被紅梅被害了嘛,不知普列那傢伙跟以卡羅蒂王后為首那幫子女人們多說了些什麼,以至於紅梅.洛法遭到了最最慘無人道地精神虐待,難怪恨我恨得要死。來也是不咋地地。但誰曉得米芳他們做了什麼安排,總之,就卡布奈特的反應來看,我是一個深受一群無病呻吟只會偷偷躲在窗戶後面紅著臉暗戀某些王子的小朋友們無限同情的悲情性少女、缺乏情感滋潤沒有生活激情的已婚中年婦女們所無限嚮往地浪漫先驅者、或者是那些無限緬懷逝去的冒險青春歲月的老女人們所無限憐愛的沒有長大的鄰家小娃娃。
王都流傳著我的冒險故事,有各種各樣的版本,荒誕怪異,溫柔浪漫,從橫掃幽靈海九大龍王島,到掃遍龍族所有的海底寶藏。再到深入敵後方(拉夏)地下神殿與惡龍大戰三百回合奪得獸人族聖物卻被翻臉無情的獸人殘酷虐待,我成了人人傳唱地英雄少女,吟遊詩人們的創作激情被極大地激發。風之廣場上方悠揚的狂熱地絃樂聲日以繼夜,沒有停止。
尤為最具傳奇色彩。也最符合少女們作白日夢的版本是。年幼善良地我就懂得為王國利益為人族團結大業為……不顧邪惡變態地邪法師之威脅,犧牲自己的容貌與健康也要從惡魔手中拯救二王子。終於,好人有好報,勇敢無畏地少女,最終戰勝邪惡的敵人,贏得了讓人讚歎的美貌、心愛的騎士傾情守護(風之最有前途的二王子)和王子的承諾(尊貴無比的王國未來女主人的身份)。
把我的形象塑造得是那樣的光彩耀人,把我的痛苦傳得那麼的唯美動人,把我的未來定義得那麼幸福浪漫,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也會把有這樣精彩傳奇色彩的神奇少女當作是未來生活的目標,真的讓人很是佩服那群無所事事的女人豐沛的想像力。
最最離奇的便是我的感情歸屬問題,從司葛兒、艾爾塔、藍.卡斯頓到卡姆,每個跟我有點相熟關係的男性,都逃不脫這幫三流編劇之口,流傳得最厲害的便是我和水悅兩人同時看中風之第一傭兵公會的艾爾塔會長大人。
兩個少女搶一個男人這種惡俗故事,總是能給人提供無數的想像素材,而且,上點年紀的人都會去聯想我們家雙親與艾爾塔的恩怨問題,滾燙的癡情少女毅然地決然地放棄家族恩怨只為與心愛之人牽手相伴一身到某惡女從中作梗把少女的未婚夫找來捧打鴛鴦,少女被迫再次與心上人分離並將嫁予他人為妻」熱辣緋聞新鮮出爐,在王都傳得那是沸沸揚揚,揮塵直上。
卡姆王子的身上被狠狠地貼上心胸狹窄的強取豪奪的只知打仗沒有柔情的冷酷男標籤,榮登媽媽桑們最厭惡的頭號惡男。水悅堂妹更是淪落為不擇手段愛耍心機裝模作樣沒有姐妹情誼的壞女孩,為眾多女人所不喜……
這幫女人們情緒之激動,對此事之關注,只差沒有上王宮請願取消王儲的封妃大典,如果沒有暴風之眼帶來的惡劣天氣,說不準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卡布奈特如是轉訴在她姑媽家熱烈為我打抱不平的女人們的打算。
不曉得普列他怎麼威脅了他的表妹,我和他們的事倒沒人怎麼傳,便是有人質疑,人們也很快以冒險中形成的堅固的牢不可破的夥伴情誼蓋過,她們的興趣不在於傳唱真相,而是有人提供事件以成就她們無聊得氾濫成災的感情瀉
米芳那傢伙,狠毒起來真是沒得商量。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卡姆和水悅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他們幾個都真是放心,去打仗前就把王都內的事安排得妥妥當當,也不跟我知會一聲,若早知有這麼有利的輿論宣傳,有這麼強的後盾,我才懶得跟艾爾塔他們廢話,可憐我那天吐了好多血,可惡的阿豫,等他回來,一定要給他好看!事的女人都我為真愛逃婚,甚至有不少人花了重金到艾爾塔傭兵工會,聘請他一定要在明天到阿普蒂安神殿搶走新娘,這是為了阻止一場不該發生的不受女神祝福的守護自己愛情的必須。
不單那幫子人深信不已,就是藍.卡斯頓也是深深相信,我那日的激烈反應,他理解為「終於發現了心中至愛。」為了彌補自己曾經讓我「傷心」,修補我們兩人曾經的感情,他特別帶來一顆龍珠,送給我,他全力我與艾爾塔為真愛而私奔!
卡布奈特在一旁笑得異常溫柔,我是不知道她怎麼跟藍.卡斯頓說的啦,但是,龍珠可是好東西,其他的功用咱就不說了,它就像是那種天靈地寶般的藥材,有助於促進龍靈之晶與我更加地親密接觸。這樣能夠提升自己實力的好東西,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