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風之王都,回到我闊別許久的家,見到陌生許多的雙親,心中湧起無限感觸與懷念,很丟臉地發現,曾經我想盡辦法遠離他們,如今,我變得極為貪戀母親溫柔的懷抱,柔情似水的輕語,還有看不夠父親寬慰的笑顏,蘊華內斂的氣質。
生性說不出什麼感動的話,從小到大,在他們兩位前面也是沉默居多,好在他們並不介意,包容地帶著回我們的小院子,領我看新換的房間,細緻周到卻又恰如其分。
唯有一點讓我忍不住頭痛,母親看到我新長的個頭、變了顏色的頭髮和眼眸,痛惜的淚水滴答滴答落個不停,泣不成聲地責備自己讓我年幼離家吃盡苦頭。看向父親,沒了初見我時的心慰,眉頭深鎖,似乎難以接受自己藍發藍眼的女兒,變成了混血統的小孩。
從來,這安慰母親的活都是交給父親大人的,看兩人一時半會兒,情緒還平復不下來,我只好貢獻出自己的手和肩膀,笨拙地輕拍母親的後背,告訴她自己也沒吃啥苦,只當是成年前離家的歷練了。
不想我這麼一說,讓母親流的眼淚更多,一連數天都不停歇,我實在好奇她體內哪來那麼多的水分!我是很感動她對我的疼愛不減當年,可我實在吃不消太過熱情的母親,回家後數天,我才找到借口身體疲倦,可以躺在小院子裡的假山旁睡太陽假寐,母親這個時候絕不會來打擾,日子過得悠閒且自在。
就好像,我八歲以前的平靜日子回到我身邊。我現在很佩服父親的大智慧。洛法家族家大勢大,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麻煩,他竟能做到讓外事不來打擾。小時候還有些不理解,這兩年在外奔波。才明瞭我家雙親地手段真正厲害。
伊特禮斯老師也在王都,不過,他極少來我家小院子做客,即便有事,也是跟洛法家的管家約時間。搞得很正規似的,跟他在山時地隨和極不相同。這裡面的環節,以前還覺得秘密有趣,現在只覺得有些沉重,一種親情地沉重。
老師還能時不時來看看我,若我一直不出門,其他人想見到我的面,就難了。
聽說,普列那小子投過幾次貼子。都被人不著痕跡地攔下了,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到我這裡。直到老師來了閒聊時,不經意地提起亞斯要去司月王國一事才知道。我沒有趕上風之國王設的慶功宴,所以。也不知道拉夏那邊的戰事已近尾聲。他們派來了使臣,帶著厚禮到風之請求幫助。
短短幾天。那些自己親身參與過的事似乎離得很遠很遠,自己地心似乎又回復了從前的平靜無波,遇事學會冷靜看待問題,仿若當日的衝動與莽撞是場舊夢。能發生的事,我心裡其實都有數。不用老師提醒,我也知道自己成了某些人的絆腳石。
母親的疼愛,父親的威嚴,老師的關心,家族暗地裡的陰謀,王宮方面地動向……這些都很正常,問題在於,我有一個能力超群的愛慕者,嗯,原諒我這麼給自己臉上貼金。我想王都裡見過我的人,再怎麼飢不擇食,也不會選一個渾身燙疤地還是一顆死會的乾癟四季豆吧?
偏偏就有這麼一個人,就在我剛回到我父母身邊時,這位神秘地愛慕者,送了束只在月光下綻放地月顏花,十二年才有一次開花季的月顏花,只在月光下才能開花地司月國花,也是一味超稀有的珍貴藥材。
第一個清晨醒來時,看見這麼名貴難得的花,隨便摘來送人,猶帶著淡淡的寒氣與清香,還是避過重重把關的守護直接放在我的床頭的,我咋舌不已。更古怪的是,不論夜晚防範得多完備,對方總有辦法把前一晚的舊花扔掉,換上新的一束。
這個愛慕者,實力絕對不一般。
不去考慮此事的詭異度,絕對是樁浪漫之極的風流事。
當我把這事兒,得意地炫耀說給老師聽時,他也一臉驚訝:「你腦子沒燒糊塗吧?你到底是喜歡這花本身,還是因為它的珍貴才喜歡?」
我笑瞇瞇地答覆:「當然是因為它的珍貴啦,有晶幣都買不到的精靈之花,我能不喜歡嗎?哇塞,真不知道是誰這麼大手筆,如果我說我最喜歡的是金色雪蘭花,老師,你說這個神經兮兮的傢伙,會不會也送過來?」
老師和路過的母親同時暈倒。
雙親和偶爾來做客的老師,一點都不擔心這個人會做什麼壞事,在這片大陸上能有這種浪漫情節的愛慕者,我也挺得意的,那人又沒有惡意,套句那個無良老師說的,那人真要弄死我,不會比踩死一隻螞蟻更困難的。
再說,我實在想不出我認識的人當中,誰會這麼不計成本地做。一日,父親拿來一張貼子,說讓我出去走走,順便也向某個人道個謝。我其實心情挺好的,只是他們不知道。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清笑著點頭,哪怕這個人是我不熟悉的瑪多殿下。
因為神官廷議屬絕對機密,非神殿司職官員概不知曉裡面審訊的進展。當日阿豫他們能來得這麼及時,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應對措施,瑪多殿下佈置在司月祭司中的高層勢力提前預警功不可沒。
就連那個貝茜塔也是瑪多的功勞,當然我們面對面時,他對我說的是,由於他的失誤,沒有管教好底下人,讓我們之間的協議出現了難以彌補的差錯——水悅違背了他的意思,而我卻謹守約定沒有說出更多的東西,所以,他才盡可能地想辦法降低神官們對我地攻擊。
如此說來。我確實十分地感激他,難得的,我對這個囂張得華麗的花樣男子降低不少防備。回想起他從來沒有實質性地為難過我。只是他是阿豫他們地敵人,所以。我與他也劃清界限。其實,我有些糾枉過正了。
所以,當瑪多邀請我去參加他新建的別院時,我欣然同意卡斯頓說得對,我是該開拓一下自己地交友情況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傷害到我。畢竟在那之前,也要是自己先給他們傷害自己的機會不是?既然付出信任,那麼,就要做好被背叛被傷害的心理準備。
所以,那晚的一切就讓它隨風而去,他們待我一如從前,我也會笑顏相對。
既然我們之間地不是那種親密的情人關係,我實在大可不必一臉被他們拋棄的蠢樣,何況。換我在他們的位置上,會做得更過分。要說傷害,一定是最近事情發生得太多。思想上太過依賴他們,這顆心都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這可大大地不妙。
我的對手。暗處的敵人。根本吃人不吐骨頭。
啊,我要學著自己獨自面對呢。
為位以奢華作風出名的瑪多殿下。與他再見時,依然故我,華麗的珠寶玉飾與誇張的宮廷袖袍,一見面就「莊莊、莊莊」叫個不停,好像真跟我有段甜蜜美好地青梅竹馬記憶一樣。
他的宅子在帕羅拉第大街,是帝王家族的產業,寸土寸晶自是不必說,非一般地王族貴胄難以在此定居,不要說平民不能進入,便是軍功赫赫的寒門之人,也是難以進入地。即使是數一數二地洛法家,也是建在玻格裡東大街。僅因為這個人看中了這宅子所帶的那個小花園,便從某個已故王族遺孤中「買」過來修葺一番,作為他在王都逗留期間地休息之所。
花園小巧美麗,栽滿極其珍貴的月顏花,開得極其繁榮茂盛,風中隱隱浮滿盈盈暗香。
「看到這些美麗的花,說起來,倒有件趣事跟瑪多殿下分享一下呢。」
「多有趣?」瑪多這人隨時隨地都不忘拿著一個貴重的酒樽,眉目華麗如畫,放在一起出奇地和諧,就是皺眉頭這個動作,由這個慣於張狂的人做來,也是頗具霸氣的。
我自然把送花人的事,當成一個笑面虎話說給給他聽,很可惜這個人的驚訝中帶著無比憤怒的表情告訴我,神秘的送花事件,與他無關。
說實在的,這個人說話還頗有趣,品味情趣也頗為高雅,真是男大十八變,誰想得到當年那欠管教的小霸王,今日竟進化成懂得禮儀的正常人,真是值得普天同慶的喜事。後來,不知怎麼地,我們談論起如何呵護離根的月顏花,進而慢慢談起怎麼種植的經驗來。嘖,我真不想說,我對這兩件事一點興趣也沒有,正想不禮貌地打斷那個花癡男子時,卻聽見他說到很稀奇的傳聞來:「這月顏花,嬌貴異常,需用希望森林露水培植,若能灌以布拉密斯泉的泉水,能大大縮短花季。」
「布拉密斯泉?是不是希望森林裡的許願泉?」原來也有人知道啊。
「許願之泉那是人族的慣用說法,在精靈族,它們稱之為布拉密斯泉。」我對他以及他提及的希望森林裡的一切都深感興趣。我揚起眉頭,不隱飾自己的高昂興致,大大方方請他再多說一些:「瑪多殿下,可以多跟我說說月顏花的事麼?」
他說,最好的月顏花,開在北部希望森林密林深處的布拉密斯泉旁,要找到布拉密斯泉很簡單,順著沿途的月顏花就能找到。他說,最奇妙的一點在布拉密斯泉旁的月顏花與別處的不同,月牙白的花瓣上會帶上淡淡的銀色花粉,還有它深色的枝葉上,常伴有一根明顯的銀線。說到銀線與銀粉一事,他還直皺眉頭表示神族力量的不可思議。
我聽了哈哈大笑,張口就來:「什麼嘛,明明是月之精靈的祈禱帶來的啊,雖然也是神族所賜,它跟神族可沒有直接關係。傳記裡有說……」
在神魔大戰中後期,有支實力囂張的魔龍部隊大大折損了神族的精銳,一個名叫卡洛的精靈魔法師,闖入了希望森林,破除所有的迷幻,找到了真正的布拉密斯泉,以他無比純潔的心祈求神族滿足他的願望,阻止魔龍族強大的邪惡魔法。
從此以後,希望森林裡的月顏花,都帶上了卡洛真心的祈禱之願,布拉密斯泉的主人賜下的便是帶著銀線的月顏花莖。
後來,精靈族把這種花莖帶給矮人族的祭司,配出了讓龍族聞風喪膽的啞毒,密藥卡洛的祈禱,中了此藥的龍族再也出不了聲念出龍語魔法;當然解法也極其簡單,只不過之前藥方早已失傳,藥與解方都不為人所知而已。
瑪多笑得極為開懷,伸手扯下一朵月顏花,慢慢搌碎扔下,側身回頭唇角微勾:「沒想到這月顏花也是秘方中的藥草之一,莊莊,你真是見多識廣,你這傳記是從哪裡看來的?」
我得意的炫耀嘎然而止,總是學不乖,這些個王族個個利害無比,一不留神就被他們剝得體無完膚。
「又怎麼會想到用這種藥去制服擁有最強魔法的龍族呢?」
那是因為之前有人給了我靈感。猛地,我站起來,用手指著瑪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想起為何有人會誤認為我喜歡月顏花、還不惜狂散晶幣送我的因由。
這輩子,知道月顏花的存在以前,我只在王后的宮殿外面見過,那時,碰到了一個人,三殿下。哦,我這白癡,瑪多不正是排行第三麼?我倒退兩步,真是一個可怕的傢伙。
「莊莊,你怎麼了?」瑪多伸手想要拉我,我猛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回了一句:「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頭也不回地衝出小花園!
O去後就把那些花給扔了,就算我要交新朋友,也堅決不能找王族,***,碰上這麼個瘋子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