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東奈大人說笑了。」我低下頭喝水,直視那雙充滿智慧與力量的眼睛,會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很可怕。冰水在喉管裡艱難地下滑,我一定能做到的,最好的防禦便是主動出擊:「不知您指的是什麼事?」
「你誘使他騙倒埃恩皮達科,殺死泰拉維松,又趁機讓瑪帕米蒂揭發七殿下的罪過,聯合安提科羅大公,把一切推給明泉弟弟企圖嫁禍給金東家,一計多重效果。洛法小姐的聰明,金東奈受教了。」金東奈轉了轉手中的杯子,聲音低沉,全身散發著壓迫的氣息,這種從戰場上帶來的血腥殺氣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驀然間,他身上這股殺氣令我想起我在地下迷宮遭遇的一切,無比地痛恨自己的弱勢,如果不是自己懦弱忍讓,怎麼會害得同伴落到這般田地?
對他如高山般難以攀越的神勇,戛然而止,不再仰視。心中的怒氣陡漲,膽氣備增:我一定要讓他嘗一嘗我在迷宮裡的驚慌無措,我要讓他明知這是陰謀,明知只要犧牲一個人卻不能夠,只能妥協的無奈感!我要讓他知道有些事,即使妥協了後面仍是絕望,我要讓他牢牢記住,得罪我的下場!為優、為阿豫、為我的朋友們!
我冷冷一笑,面不改色地回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金東奈大人,您真是太客氣了,我這一切不正是拜您所賜?如果您要說的就是這些,恕不招待。」
「年輕人,不要太驕傲!」對這種程度的冷言,我回之一冷哼。金東奈一見來的硬不行。便行軟招:「我這弟弟不抬眼,這次便當受一次教訓,說出你的條件。」
「不好意思哦。金東奈大人!本小姐我什麼也不缺!就缺一個出氣筒!」我甜甜地說道,這還不氣死你!
金東奈愕然。大概沒見過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絕吧。
「金東大人,咳,咳,不好意思,莊莊的脾氣有點不好。我們都吃過她的苦頭,你多見諒!」阿豫瞄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為我開解,並用笑容掩飾他地奇怪,奇怪我的故意為難。
「豫殿下,除了送各位離開阿爾,其他條件你隨意。」金東奈如是說。
阿豫微微淺笑,用手指支著太陽穴輕敲,該輪到我們這邊給出籌碼。讓金東奈意識到事態地嚴重程度,以及試探他的最低底線。
「金東奈大人,想必您的明泉弟弟沒有告訴你。修煉精神誘惑魔法是他自己吧。我可絕沒有冤枉他,您何不問問他。練的是哪一支派系的?功用如何?對修煉者本身有無害處?」
看著那個頭越垂越低地美貌青年。他今日未施脂粉,雪白的肌膚在聽完我的話後。顯得異常慘白,大約察覺到金東奈冷冽的目光,直往椅子後方縮得更內裡去,表現得像個小受氣包。
金東奈也不是一個任人搓捏的無腦之人,他發起狠來,才真正入目三分,整張臉都結成冰,全身的殺氣如出鞘的寶劍,毫不掩飾他對我的憎恨與滅口的決心:「如果你想用明泉弟弟地血統做文章,我就是拼著兩國全面血戰,也會把你留在阿爾的!洛法王子妃,請你相信我的決心與手段真是不打自招。阿豫連眼睛都瞇起來了,怕也被這個消息給驚住了吧,獸人王族中,真地存在著禁忌的混族血統,這可是滅族地大罪!HOHO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想金東奈此刻地心智紊亂,不僅出於對親兄弟的溺愛,更在於前方糟糕地戰事吧。
多虧阿豫把時機算得恰恰好,我們才能佔這個便宜。「同一套把戲,我們不喜歡玩第二遍。」阿豫很合作地避開他的機鋒,眉角微動,笑瞇瞇地接口向金東奈討價還價:「我非常欣賞金東大人的進退有度,相信這一次,大人您也不會令我們失望.」
因為金東奈不是傻子。
他可是得到阿豫他們五個人同聲交讚的絕頂厲害人物,號稱拉夏之狐的首席軍輔大人,司月王國都要避其三分的人物。在他地盤玩這種不入流的把戲,怕是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滅了口。我們哪會不小心?早已演練過無數的可能性,禁忌血統一事我們早已打定主意避其逆鱗的!
看那位有著鋼鐵般意志的老練人物,只因為我隨便的幾個問題就神色大變的滑稽場面,容不得我不得意都不行:「咯咯,不信?你以為我們會污蔑你和司月國有勾結,那真是太污辱鼎鼎大名的拉夏之狐。可是,有一樣東西,普拉丟斯國王就是丟了王位拼了性命也會為司月王族拿到手的。金東奈大人,您說,是金東家族的勢力範圍大,還是司月國的國力強呢?」
金東奈長歎一聲,感慨萬千,充滿滄桑的聲音在室內重重地響起,猶如石破天驚:「我送你們出阿爾!」
他的忽然妥協,震住了我和阿豫。怎麼可能?他真的是那個最最忠誠拉夏王國的金東奈麼?
「不要!哥哥,你不要相信她的話,這都是他們的詭計!她在報復我,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金東明泉聽了金東奈的妥協,兩隻手扒上金東奈的大腿,緊緊抱住不放,哇的一聲竟哭了出來,傷心的眼淚撲嗒撲嗒落個不停,猶帶梨花,真正我見猶憐,足以讓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也化為繞指柔。
想必平時,金東明泉深受金東奈的寵愛吧。
金東奈卻理也不理,推開這個寶貝繡花枕頭,站起身將出城令牌放在阿豫的面前。
「不,哥哥,我錯了。我寧願去採石場,我寧願去死,哥哥……」某個人的聲音淒淒慘慘地怪叫著。本應讓人聞之傷心落淚的哭腔,在我聽來。卻分外的好笑。
他以為金東奈付出了什麼代價,如今地拉夏豈是一張出城令就能自由出入的?若真這麼簡單,普列他們還需要四處去安排佈置?白癡一個!
「請把秘法的破解之法交出來。」原來如此。我和阿豫對視一眼,真是意外地收穫:他想要的竟是暗香魅惑術地秘密——我們臨時編出來的謊言,好玩!
「金東奈大人。我絕不接受妥協!想必您沒忘了您和您的家族設了一個局,把我騙進地底迷宮一事。
咯咯,您的明泉弟弟,他的未來也許是多姿多彩地絢爛,但是,您為了您的利益,您的家族,您的王國,放棄他拯救他的機會。怪誰呢?怪你的狠毒與不擇手段!
我告訴你,我就是鐵了心存了意故意要折磨你!連我在下面受到的一切遭遇我都要讓你親身地體會一遍!明白了吧,我是絕不接受妥協的!!!」
「安是倒是養了個好女兒!好!好!好!」金東奈瞪著我的樣子。差不多要衝上來一刀砍死我般凶狠!「我親自送你們出城!這是我地底線!做決定吧,莊;洛法小姐!」
決定權又不在我身上。瞪我也沒有用啊。若是先前。我還可能因為他的惡形惡相而腿軟打顫說不出話,現在。阿豫棋勝一招,誰怕這只有弱點的拉夏之狐!
「金東大人,阿爾王都地南城門,您將得到您想知道的。」阿豫微微一笑,站起身,不走到我前面幫我套斗蓬,拉起我地手,回身請金東奈帶路。
「現在?」
「擇期不如撞日,金東奈大人,請。」
「不,哥哥,回來,不要去!這樣做會毀了你地,哥哥……」被人緊緊制住的某個男子,鬼哭狼嚎般在我們身後響起,剛行出三步,這人便改口痛罵詛咒:「你們這些滿口謊言地陰謀分子,該死的騙子!我詛咒你們!你們永遠得不到你們想要的東西!你們個個不得善終!……
阿豫緊緊拉住我的手,讓我不要跟這種沒長大的蠢貨計較,我卻不能夠,氣極怒極!因為我見識過獸人詛咒的威力,詛咒神器至今還嵌在我的體內!
我衝到他面前,破口大罵:「你憑什麼詛咒我們?成王敗寇,你既然在這個是非圈裡,就要遵守這個法則,別一副我們都欠了你的蠢相!計不如人就乖乖認輸!該滾哪滾
「難道你沒有感情嗎?你為何這般狠心?洛法小姐,他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不如由我代替,我送你們出城,請不要把背叛的罪名印在哥哥的身上……
「呵呵,就你這個一級謀殺犯也配跟我談感情?你利用泰拉維松兄妹倆的時候,你可曾想到過他們也是相依為命的兄妹?
我狠心?你害我進獸王神殿時,怎麼不見你心軟!你連累我的同伴不顧重傷跳下迷宮尋找我以至最後無食脫水瀕死之時,你們心軟過沒有?你倒是一心一意地要把我送上埃恩皮達科的床,可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就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來詛咒我們?」
要是此間無人,我非把同樣的詛咒一點點地施放在你們金東家族頭上!
「得罪你的人是我,你何不殺了我?為什麼要算計我哥哥,他什麼地方礙著你了?你知不知道背叛王國對於一個軍人意味著什麼?我求求你,你把我怎麼樣都可以,求你公平一些,求放過我哥哥……」金東明泉苦苦卻急切地哀求。「公平?」果然是個自私自利的白癡啊,「金東明泉,你不會忘了,是你把我推進殺戮通道,是你用魅惑術陷害我,你知不知道我在獸王神殿經歷過什麼,要受怎麼樣的罪才能逃出生天,這些你想過公平沒有?
還妄想公平,你們越痛苦,我就越開心!」
罵得暢快淋漓之際,我的腦袋都因為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而有些發昏。正想伸手揉一揉穴位時,忽然我的眼前被團團的血霧籠住,右手心失去了熟悉地溫度。耳邊輕輕地迴盪著淡淡之音:「回歸……回歸……您是神的孩子,請不要憤怒,不要怨恨。也不要詛咒。這片大陸需要戰爭與血的洗禮,迎接神族聖潔地榮光。請遵守神的秩序規則。我沒有憤怒,我沒有怨恨,也沒有要詛咒啊,搞什麼鬼,這是幻覺。還是金東奈設計地圈套,難道金東明泉的暗香魅惑術已練到至高級別,惑人於無形?
我還沒弄明白,這血霧從何而來,血霧就像來時一樣,驟然間消失無影無蹤,取而代之是黑色的空間。
同樣的話,再次想起。這下,我反而鎮定下來。八成我這穿越女主又觸動了什麼機關,這次是什麼樣的考驗?
接下去,是金色地包圍、銀色、乳白色的濃霧環撓。伴著淡淡的不讓人討厭的提示之音,我還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好歹出來個人啊。我才好說話嘛。
才這麼一想完。我的四周再次恢復成血色濃霧,濃濃的霧氣後面終於走來一個深色的影子。個頭不高,寬帶大袍,柱著一根法杖或是權杖之類的東東,不是神官便是祭司。
漸漸走近,來人竟是那個有愛戴骷髏頭顱癖好的散突薩滿法師,他不是被我用昏迷詛咒給弄倒了麼?他竟清醒著!
「我地孩子,不要害怕,請誠實地回答我的問題,你自然就能回到你的朋友身邊去。」去!沒營養地創意!
「你喜歡血霧麼?」
「很不喜歡,因為我討厭紅的顏色,因為它在我眼裡代表不幸!我最痛恨看到紅得像血一樣地東西!
黑色,以前沒感覺,現在只會讓我聯想到某個變態!所以,堅決不喜歡!
金色,太耀眼了,也許習慣了就會好一些;銀色,這個說不出什麼特別地感覺;白色的,一般般,很普通。回答完畢,我可以走了麼?薩滿大法師!」我本想直接丟個白眼過去,但一想到這個詭異地薩滿法師,能逃出神器的制約,我還是老實些比較上道。
「痛恨血霧,這就是你的選擇。那麼,看看你的腳下是什麼?」
轉眼間,我的腳下血霧淡去,我浮在一個地方,下踩不著地,上望不見天空,只見纍纍地白色骷髏頭骨,重重包圍著四周,像疊立方椎一樣,從深不可見底的深淵底部,慢慢向上累加,直達天際。
滿目滿眼空洞洞的骨眼圈,背景又是血紅血紅的肉質牆壁在不停地蠕動,濃稠的鮮血浮在我身邊,可真把我嚇了一跳,也噁心得夠嗆!
倒霉,這薩滿法師是不是知道我最討厭這些東西,所以故意放到我面前來折磨我的?
「孩子,拿出你無畏的勇氣去摧毀這些憎恨之源吧。」
BS,誰要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我怎麼可能跟虛幻作對?尤其還不知道這是誰的心底世界類。
「如果你不動手,你將永遠困在這裡。」
我連獸人王血泉都闖過,怕你不成?我默默頌念起去魔清心咒,大多數遇劫之人,大約能想到的辦法便是保持心境清明了吧。
不一會兒,我的手腕處傳來熟悉的清流,慢慢地匯聚至眉心。保險期間,我特地多念了三遍才睜開眼睛。果然,我眼前哪還有什麼血霧血牆和骷髏山,僅餘下一片淡淡的霧氣迷漫在獸王神殿的高台上。
我竟是站在神殿前祭壇正中央,前面,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個獸王頭像,以及,金光耀眼的獸王神殿大堂。
濛濛之中,傳來散突大法師的聲音:「這是神意,誰也無法抗拒的旨意。
您通過了獸神的考驗,莊;洛法,您將是我族封印咒語的神定繼承人。現在,請伸出您的手,承接神賜之光。」
呃?搞什麼東東,封印咒語?神定繼承人?怎麼聽起來比勇者面具還要不省心啊,不伸不行,左手還是右手?
「莊;洛法!」散突薩滿法師的聲音很神聖肅穆,我反射性地舉起兩隻手:「吶,你的神選哪隻手就哪只手吧,我不知道!」
神光選擇了右手,荊棘圖騰手鐲一受刺激,便從手骨中浮現,然後,一條條的金色波浪線慢慢纏繞在那細細的蔓籐和花紋上,還有陣陣的梵音,我曾被它吵得差點發狂的男女聲大合唱:「勇者無畏,勇者無懼,勇者無敵……」
天吶,快點讓我擺脫這奇怪的一切吧!
很久之後,我聽到阿豫焦急的喊叫聲,以及週身的酸痛,我被他搖得骨頭都要重新排列!
「阿豫,」我頭昏眼花,我喘不過氣,「我沒事了。」
阿豫說我跟金東明泉對罵時忽然昏倒,他怎麼叫我也醒不過來。瞄瞄前面帶路的金東奈,我偷偷告訴阿豫,獸人族的薩滿法師托夢給我,具體情況等我們出了拉夏阿爾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