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些事想不通,但龍族追捕的消息已完全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威頓離大陸太遠,而且要從帕拉城傳出消息來,也是困難重重。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返回風之,或者,躲進思圖爾嘉,等帕拉城進一步的消息傳出。
他們說,多年前,龍族與風之某重要人物定下盟約,威頓龍族與風之人族互不侵犯,據說這誓約是在某神殿定下的,約定雙方若敢違背,必受盟誓的反噬。
所以,雙方都不會也不敢違背。
風之是安全的。而思圖爾嘉,是眾所周知的中立城,它也是安全的。
然而,相對來說,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龍族人不能親自動手,各國傭兵工會是做什麼用的?司月精靈國也極樂意替自己也替龍族去掉我這個「禍害」的。
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艾格裡夫王后的邀請尤顯得多餘。我是多麼地愛惜自己的小命,寧肯回風之去見我家雙親,也不願步入危機之中。只是,有個傢伙很變態,強逼我們出行。
真的很變態。
聽說,那位恩托托王子在做一件不下於屠城的狂暴事件。我暈倒的那一天,拉夏的准王子就趕到馬他托,他當然沒有找到歐西拉莊園的人,自然也找不到任何關於那位禁忌王子的有用的消息。於是,張開鮮艷的旗幟,當著無數獸人平民的面,一把火燒了那個新建不久的園子,拉夏星星之火的根據地之一。
聽他們說起的時候,我拚命地眨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米芳很肯定地告訴我,那位恩托托王子殿下,軍威鼎盛,另一件著名的傳聞就是他的火爆脾氣!
做這種盡失民心的蠢事不算,這位聞名已久的恩托托王子,在拉波羅尼亞城門宣佈,為了表達拉夏王族的誠意,他命令近衛軍殺人。殺的都是馬他托可憐的平民,我一天不動身,就表示我沒有諒解馬他托對我的冒犯,他就殺千名無辜的平民以熄我的「怒火」。
我這個冤!
他要殺人便殺個夠,做什麼把矛頭指向我?我哪裡吃消得起這種威逼,輿論壓也壓死我先。而且他這麼做,完全挽回了他火燒歐西拉莊園帶給他的負面影響,因為錯在我,而非他!
這些個政治陰謀家,個個壞到頭頂生瘡腳底流膿!
跟老師道別後,我氣乎乎地坐上禮車,下山去拉夏阿爾!
到馬他托與思圖爾嘉的路口時,我們和米芳、普列分道揚鑣。我由阿豫、優和亞斯三人相伴前往那個討厭的地方。普列由風之某隊官兵護送回王都,米芳則回古斯塔繼續主持大局。
因為普列重傷的事,傳回了風之。他的祖父異常憤怒,其他的重臣也紛紛向國王進言,主戰派一度抬頭,拉夏與風之兩國邊境矛盾繼續惡化。後來,艾格裡夫王后似乎答應了某些不合理的條件,隨之,普列就被召回風之王都,接任的司禮大臣是優。
不過,聽說普列回去後極不安份,還跟他家族的人鬧翻天,沒兩天就拖著傷勢未痊癒的身體去了古斯塔騷擾米芳,屁股後面跟著一群隨護人員,把個普列氣得大鬧方星與古斯塔上下。
我聽了心裡當然不好受,若不是我使性子,他根本不必受家族束縛之罪,他好不容易脫離的呢。
阿豫他們三個一再命令我不要再自責,因為根本不關我的事,暗殺者早已埋伏計劃刺殺,若我繼續自責,豈不是怪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埋伏者?如果我繼續那樣想,就是在變相的怪罪他們。
訓得我不敢再鑽牛角尖。
優那從小到大的毒舌攻擊,總算掃去我心底的陰影,去阿爾的路上還算平靜。小打小鬧的暗算是有的,不過,碰上優和亞斯算那些人倒霉。優非常願意地秀他高超精妙的劍術,而亞斯呢,異常歡喜有人給他充當新藥的試驗品,所以,阿豫根本連一個指頭都不用動。
其實,我蠻好奇阿豫除了那頂瓜瓜的腦袋,他的劍術是否與他的人一樣出色,可惜,除在小時候見過幾次,長大後反倒一次也沒見過呢。
龍族的追捕消息似乎只是一陣風,吹過而無痕,我隱隱不安,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麼?
拉夏國的歷史很混亂,我只知道它在三百多年前還是一個純獸人統治的國家,當時的民風跟曾經的方星有點像,民眾崇尚武風,驍勇好戰,是北方大陸數一數二的大國,一度掃蕩過風之的王都,還搶佔了風之北部無數的城鎮與土地。
之後,拉夏國的王庭丟失了獸王印信。這件觸犯神怒的事使得當時的王族盡失民心,各地暴亂頻發,拉夏國實力每況愈下,拉夏的正統獸人王族勢力慢慢地被瓦解,而一支旁系半精靈人血統的平民大族,得到西北大陸司月國的扶植,趁虛而入奪得拉夏的統治權。
然而,這支混入司月王族血統的半精靈平民一族,並沒有得到遺留獸人王族的認可,因此,拉夏國的統治是極不穩定的。王權、後權、朝臣的權利、地方的勢力……把拉夏攪得一塌糊塗。
這也是拉夏國民不服王權統治內亂頻發的原因之一。
而最近,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個前獸人王正統王子,身具禁忌的精靈獸族血統,理該受到所有人的討伐與憎恨,不知道為什麼,他贏得了大多數拉夏人的肯定,尤其在拉夏西部城鎮,歐西拉傭兵公會的勢力範圍,人人都這位來路不明的禁忌王子執掌王權,把艾格裡夫家族趕下統治王座,重振獸人王的英名。
這就是我瞭解的拉夏歷史,這也是當初我極力阻止亞斯帶走歐西拉三位母女的內情之一,那三位出色的女性,無疑是領導民眾反抗拉夏統治的最好棋子,亞斯的目的就是要借她們之手將拉夏的內亂更亂,平民的反抗加劇,讓風之從中漁利。只是,這個王國早就千瘡百孔,離改朝換代已不遠,根本不需要亞斯他們出馬。
若是風之真的強行吞併了拉夏,那大陸的一大半可真是永無寧日,我可不想類似二王子那樣的遭遇發生在阿豫他們身上。
恩托托王子當然是竭力阻止這種於己不利的事發生。
可惜他派了一位政治敏銳感、決斷力都大大不如阿豫的王弟埃恩皮達科來,阿豫當即從古斯塔召回米芳和優,借道思圖爾嘉搶先一步將歐西拉三人保護起來,並控制了恩托托一手培養起來的拉夏國軍事名將安-比塔斯,上次暗殺行動的幕後策劃者之一。
阿豫問過我,那些個莊園的人怎麼處置,我撲閃撲閃大眼睛,回了一句他們原先怎麼打算就怎麼做,不用特意因為我而有什麼改變。
這一天,我趴在禮車裡柔軟的絲被上,抓著亞斯的手指玩得不亦樂乎,誰讓這位優雅大師的手保持得那麼完美?手骨節分明,修長優美,宛如藝術家的瓷手,跟我的比?別比了,我根本就沒臉提。
我挺好奇精靈與獸人聯合統治的王國怎麼整的,亞斯草草回了句,到時候就知道打發了我。我再接著問他獸人王的印信怎麼會弄丟的?眾所周知,獸人王是獸人中力量最強大的正統王族,沒那麼不濟就被人幹掉吧。
回答問題的人,極度不屑拉夏的可笑歷史,冷哼一聲,說上一任的獸人王確實很強大,可他深愛的王后是個不安於室的人,與精靈王族相戀出賣了獸人王,甚至偷走獸王印信與之私奔,葬送了強盛的拉夏。從另一方面說,強大拉夏的沒落給了風之一息尚存的喘息機會。
獸王神所眷顧的正統王庭之沒落的真相麼?這種私奔的話題,真沒意思,因為故事的結局絕對是悲慘的。因為司月與拉夏敵對關係,因為他們帶著獸王印信,因為現實太殘酷人性太脆弱,有太多的因為,所以,我很確定。
我問亞斯知道那個禁忌王子的事嗎?亞斯搖搖頭,說那個禁忌王子非常地神秘,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僅知他神力天生,刀槍不入。我馬上想起金鐘罩之類的武俠名技,當然,在這片魔法國度是不可能滴。
優雙手枕在腦後,靠著車廂,看到我發問的表情,斜了一眼也緩緩搖頭,我這下真的好奇心大盛,這位禁忌王子不單身世離奇,而且來路也神秘地可以呢。
其實阿豫就在我後面,我很沒臉說。因為我的頭靠在人家肩上啊,好像有點點曖昧的樣子,所幸我們從小就不避嫌,總算掃去我淡淡的不自然,他們都不介意,我幹嘛多心?
一直沉默的阿豫忽而開口:「那位王子,應是凡希泰的國主。」
我吃驚地連忙坐正身子,回頭對上阿豫,他的表情很認真,沒有一點點開玩笑的樣子,我不禁大罵:這個世界***真小!
方星凡希泰,被二王子卡姆用美人計離間計奪寶計……等等奸計滅了數年的純獸人王國,那位蠢到家的國王居然沒有死?還跑回拉夏繼續找喳,哦,這一定不是真的!
有了凡希泰的國主,必定還有索莫達,佩恩斯奈公會的瘋子們,天吶,麻煩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多?
「咯咯,莊莊,找遍整個大陸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敢質疑阿豫的判斷呢,你倒是頭一個!」亞斯咯咯笑得歡,眼裡臉上有說不出的興味,他在看好戲,等著看一出我意想不到的大戲。
我鄙視!懷疑有什麼不對?難道阿豫說的是金口玉言,永不改變?
「凡希泰建國多年,卻從沒人見過那位神秘的獸人國主,可以肯定的是他武藝不凡,至於傳言他與索莫達的婚事,也是一種障眼法。聽說那位獸人國王極度仇視精靈,尤其是古斯塔的精靈王族。如果他真的是那位禁忌王子,這種刻骨的仇恨倒是可以說得通。」
這是優的補充,不用他說,我們都知道,這些小道消息來自米芳那個八卦男!
這個話題不好玩!
別人的國仇與家恨跟我一點點關係也沒有,而且,我的好奇心已經得到極大的滿足。我轉而問起另一件惱人的事,盛怒之中的恩托托得了誰的指點,把滿城的怨恨推向我這一頭。
「埃恩皮達科,莊莊,不要忘記這個人哦。」亞斯笑瞇瞇地提示道。
「我怎麼覺得那人有點點蠢?」我大感驚奇,就是那個腦子不大靈光的賢名殿下,我怎麼覺著他是徒有其名呢?我靠回阿豫的肩膀,調整一下姿勢,呼,還是這裡舒服,舒服得我直想睡覺。
優冷冷地嗤笑一聲:「他蠢?他蠢怎麼做恩托托的左膀右臂!薇薇拉背後的那個人就是他的人!」
「切~沒創意,還是阿豫厲害。」我困極打了個哈欠,眼皮沉啊沉,好想睡:「恩托托不會這麼就算了吧?」
「當然,他派了不少人去處理那幾個蠢東西呢。」阿豫瞇上眼,輕拍我的肩,「米芳會安排好的,他討不了好處的,乖,睡吧,到了叫你。」
切~鄙視你!本姑娘不是小孩!阿豫的口頭撣越來越到位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聖龍王島回來後,我就渴睡得不行,先前在匪知那兒時,我還以為是傷重的緣故,可回到山上養好傷後,愈發渴睡,問過老師,他不屑地扭頭懶得回答這麼蠢的問題,而阿豫他們明顯都知道原因,卻不肯告訴我,只是笑著說,那是好事。
既然於身體無害,那就安心地睡我的大頭覺,有阿豫、優、亞斯在,嗯,天大的事都砸不到我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