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一雙通紅浮仲的淚眼,柔情似水的表情,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原來是這一世的母親,我心裡一陣失望,慢慢閉上眼睛,我不該期待。
「醒了,醒了。」
「莊莊,莊莊……」
他們好煩!我根本不想見到他們!
那些關心和眼淚都是多餘的!
我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身體漸漸復原,慢慢地,我知道我回到了風之王都,伊特禮斯說是我極度思念母親,他便送回我洛法家看望母親,就讓他這麼以為好了,事情又不會有什麼改變。
我越來越沉默,但煩人的眼光總是無處不在。漸漸地,我寧願躲進秘境裡,也不願清醒地看著那些人,來來又去去,隱藏背後的真意。在秘境的書屋裡,我常坐在魔法書上發呆,目光看著前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直到我被踢出秘境,直到我回到身體裡後疲憊地沉沉睡去。
一日,我名義上的未婚夫大駕光臨,建議我家雙親將我送進王宮養傷,他們雖不願,卻想不出合適的借口,伊特禮斯進來後,連聲阻止,說是若非我思念母親過度,身體尚未復原的我是不能回到王都的,過幾日他便帶我回山上繼續用藥調養。
二王子毫不妥協,拿出拉夏國傳來的照會反駁伊特禮斯,我能出席矮人族的豐收祭,就說明身體並無大礙,是時候該讓我負起王子妃之責,為日後大典準備,若實在不可,可請伊特禮斯進王宮妥為照顧。
他們吵些什麼我根本不管,他們轉的那點心思我也懶得猜測,我默默地躺著,無意於他們之間的爭鬥。二王子態度非常堅決,當伊特禮斯問我的意思時,我本想說就隨二王子的意思好了,胳膊擰不過大腿;而且,我不想看到他愧疚的臉,他本該獨處一山,過自在的生活。
但我抬頭看到二王子那清冷的身影,冰冷的表情,想起那枝懸崖上遺世獨立,卻為眼前之人輾轉風塵的紅梅,她的執著與渴盼,那裡已經鎖住一個人的愛情,我還要進去那個牢籠王宮嗎?
思量良久,我有了主意,既可以避開伊特禮斯難看的臉色,又可以破除二王子的不良用心,我輕輕地開口,安撫雙方:「老師,我覺得二王子說得在理,我是該學著長大了。只是二王子事務繁忙,他要親自教導我自是不合理。你看這樣可好?白日我回山上吃藥調身體,晚間,我去王宮學習禮儀,由王子親自監督或派員都行。往來兩地均有魔法陣,並不麻煩,二王子你覺得如何?」
伊特禮斯臉色愈加難看,二王子的目的只達到一半,雙方都不滿意,但他們本就爭執不休,只好接受我這個折中的方案。我閉上眼休息,後面的事用不上**心。
伊特禮斯很快就瞭解我的意圖。白天在山上時,我就躲進秘境,到點由愛蓮娜餵我喝藥,我出秘境時已有些昏迷,到夜幕降臨時,由著二王子準備的人馬,帶著我一路睡回王都,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已回到山上,繼續重複前一日的做法。
這就是我想的法子,這段時間,我發現進秘境的時間堅持得更久,而我樂見這種情況的發生。時日一久,身體意識越來越適應這樣的生活,進出秘境控制得越發自如,我能在白日慢慢發呆,晚間在王宮某處休息,這樣多好。
十四歲生日過後兩個月,那一日我照常在秘境裡發呆,前一刻我還在魔法書上坐著,下一刻,我已出現在我目光常停的地方,我還沒反應過來,又換了眼睛看的下一個地方,我翻翻白眼,暈,又跑上去了……
連番折騰下來,我總算想明白問題出在我的眼睛上,我忙閉上眼睛,這算什麼情況?我習慣坐在魔法書上考慮問題,我睜眼看過去,距離有些遠,還能過去但有些吃力,我知道是我要出秘境的前兆。當我重新回到身體的時候,覺得異常疲憊,就像第一次進出秘境時那樣脫力。
我沒有猜錯,這回,我頭一次在王宮裡醒過來,裝飾富麗堂皇的寢室裡,燭光隱隱,透過紗帳,四個侍女待在門口附近,其中一個正輕聲跟一個女子說著什麼,隱約聽到說我今夜仍未醒轉,至此已有四夜。
我收回目光,竭力嚥下冒到喉口的血腥味,他們沒送我回山上,又不給我喝藥,哼,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天剛濛濛亮,就有個侍女前來探視,我冷冷瞟了她一眼,直把她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其他三個連忙過來幫我先繫上眼帶,然後一陣無聲的忙亂,我知道我可以走了。
「見過紅梅王子妃。」屋外傳來一陣喧嘩,然後,紅梅-洛法端莊而快步地走進來,攔下我出宮的步子。
我知道她來做什麼,想把我留在這兒牽制誰呢,那也得我有命在。
我不言不語地看著她,張開嘴,把忍了半宿的淤血一口一口地吐出來,這麼多的血,幾近全身的血,場面慘烈,第一次見的人,一定深覺恐怖。我看到侍女們臉上驚駭蒼白的表情,也看到屋外遠遠地有人跑開,我看著一臉漠然的紅梅-洛法,心裡冷笑,你留得住我嗎?這王宮,不是你的烈火軍團。
沒有人敢碰我,我像是不要命似地猛嘔著,不一會兒,我站著的地方積起一大灘血汁,我有些站不穩,我的探測魔法也到了盡頭,但我已看到我等到的人——王后和瑾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