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的。好險。」
翻個身,離開身下的軟玉溫香,劉浪仰面躺在地上,感到肋下還有一絲灼熱,他心有餘悸地道:「幸好我突然感覺不對勁,A太強了,難怪叫狙神。」
沒有聽到展鷹眼回答,他楞了楞,慌忙扭頭上下巡視,見她除了先前的傷勢外,並沒有自己猜想的致命傷,一顆提起的心才落了下來,「嚇死我了,你怎麼不說話?我還以為A開了兩槍呢。」
目光落到展鷹眼臉上,劉浪一下子窒住了,那滿臉的絕望和眼中的死灰神色是他接觸古靈精怪的女孩以後從沒有見過的,皺皺眉,他伸手推推展鷹眼身體,「鷹眼,鷹眼。」
「呼。呼。呼。」
被劉浪從夢魘般的沉重壓力中喚醒,展鷹眼急促的喘息著,小嘴裡呻吟般溢出幾個字,「太。可怕。了。」
可怕???
劉浪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技藝高超,渾身是膽的鷹翔門傳人,炎黃頂尖獵人,被自己戲稱為槍神的人居然會說可怕,分明是被對手強悍的實力震懾住了,這樣的心態下,還怎麼和對手針鋒相對的廝殺?
看著展鷹眼肩頭浸血的布條,再看看肋下被洞穿的衣服,他眼前猛然出現幻象:小酷五兄弟、藍益、展鷹眼、展鷹翼、展鷹爪。這些參與行動的同伴,兄弟先後被狙擊槍狙殺,躺在紅紅的血泊中。
使勁搖頭驅逐幻象,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神情凝重的注視著沮喪到極點的展鷹眼,他輕聲道:「鷹眼,你沒有信心戰勝安東尼嗎?」
「我。」
欲言又止,展鷹眼無力的搖搖頭,長歎口氣,「他用的是小口徑狙擊槍,而我用的是大口徑的,在射速上就存在差距,而他的判斷力明顯比我出色,經驗又比我多,唉。狙神果然是名不虛傳。」
「鷹眼,你失敗過嗎?」
「失敗。」
呆滯的目光轉了轉,她緩緩搖頭,「從記事起,我很少失敗過,我也不喜歡失敗,我只喜歡勝利。」
「哼,你現在就是失敗!成功者努力實現目標,失敗者努力尋找借口!你說的那些都是借口!你已經是一個失敗者了!」
被毫不留情地直戳痛處,一句句聲音很低的話傳進展鷹眼耳中卻彷彿炸雷般震撼身心,她咬咬嘴唇,目中的死灰色逐漸被煥發的光彩取代,「浪子,謝謝你。我不喜歡做失敗者,我要做成功者,努力實現擊敗安東尼的目標!」
重新握緊JP3,恢復一下紊亂的情緒,她深呼吸幾口空氣,剛要爬起,劉浪一把拽住了她,「鷹眼,等等。」
「嗯?怎麼了?」
疑惑的望向劉浪,她突然發現劉浪眼中出現了一抹熟悉的光芒,這光芒她曾經在門內一個捨身掩護同伴的弟子眼中見過,那是準備做出犧牲時至真至純的光芒!眼前這張普通平凡的臉在流光溢彩的雙眼襯托下,顯得寶相莊嚴。這種耀眼的光芒曾令她久久不能忘懷,多次思索,感覺要燃燒生命之火時,可能每個人都會煥發那種獨特的風采吧?
「浪子,不要胡來!」
「我沒胡來。」淡淡一笑,劉浪瞇起眼,輕聲道:「從進入東桑開始,我發現我成為了大家的累贅。幾乎沒有一點用處,而可笑的是,這次行動卻是因為我個人原因。我不想躲在大家背後品嚐你們用鮮血換來的勝利果實,更不想讓我的兄弟總擋在面前為我受苦。鷹眼,如果不能除掉安東尼,我的兄弟、朋友很可能會有人被狙殺,所以,我們沒有退路,只有除掉安東尼!你的肩膀受傷了,即使勉強也很難取勝,這種情形下,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有人去吸引他的注意力,而我,就是這個人。」
「不行!!!」
大力搖頭,展鷹眼幾乎用吼的喊道:「你知不知道狙神的槍下,你連一點活命的機會都沒有??!!別奢望你身上穿的防彈衣能保住你的小命,看看我肩頭的傷口你就應該明白,在特種狙擊子彈鋼芯彈強勁的射傷力下,防彈衣和你外面穿的衣服沒有任何區別!我不讓你當靶子!!!」
「鷹眼,冷靜。」
拽拽情緒暴躁的女孩,劉浪微笑道:「我沒想過靠防彈衣保住小命,更沒想過可以在安東尼槍下存活,如果有別的選擇,我也不想當靶子。可再拖延下去,死的就可能是我的兄弟!命運就是這樣,需要你當砧板,你就得忍受,需要你當錘子,你就要去敲打,而現在,需要我當靶子,我就要去挨槍!」
長吐口氣,看眼神情複雜的展鷹眼,他向天台邊爬了過去,「鷹眼,機會只有一次,你要把握不住,大家都要死,不要有任何雜念。等我數一二三站起來,你馬上攻擊。」
爬到天台邊緣,劉浪閉起雙眼,拚命催動敏銳的感知,等完全沉浸在一片空明狀態中,四周的風吹草動清晰可辨,身後展鷹眼的呼吸變得越來越響,大腦因強行催動感知隱隱作痛時,他大聲數出一二三,閉著眼睛站了起來!
正耐心守候的安東尼見瞄準鏡裡站起一個人,條件反射的瞄準扣動扳機,等看清目標不是那個女性狙擊手,而是滿頭白髮的赤練時,他驚駭的欲向後縮身。屢次出生入死,他的判斷力和身體反應不可謂不快,可在絕頂狙擊手一秒中可以狙殺對手兩到三次的能力下,在狙擊手計算生死連秒都嫌慢的定律前,他慢了!!!
「噗」,一團血花從他沒有及時縮到牆後的右胸爆起,在大口徑狙擊槍恐怖的殺傷力下,他上側半身幾乎被炸碎了!
大睜著充滿難以置信與不甘心神情的雙眼,他慢慢向旁歪倒,至死他都有著莫大疑問:在自己一槍斃命的震人槍技下,普通人赤練為什麼敢站起身送死?是什麼理念推動,赤練才會不惜生命換取狙殺他的機會?
帶著對超級怪胎的滿腦子疑問,狙神安東尼的生命之火悄然熄滅,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呃。」
發出一聲古怪的嗚咽,展鷹眼無力的垂下槍口,兩行清淚順著低下的頭滴落。在瞄準鏡裡看到安東尼身軀爆碎的瞬間,她耳中已經清晰捕捉到身側不遠處那人體摔倒和劉浪嘎然而止的慘呼聲,不敢扭頭去看,她唯有垂頭抽泣,這一刻,她終於理解為什麼小酷會毫不猶豫的擋在被自己認為白癡的人身前——把情推崇到至高點,淡漠生死,詮釋情誼到催人淚下,劉浪。至情至性的真男人!
「浪子。我們贏了。可你。看不到了。」
哀哀吐出泣不成聲的話語,她剛要把滿腔壓抑、感動變成嚎啕,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突兀在旁邊響起:「鷹眼。把你的。你的眼淚留留。等等我真的掛掉時。一起哭過。那會更讓人感動。」
「啊??!!」
難以置信的猛然扭頭,見劉浪狼狽的趴在地上,手捂著鼻子揉搓,眼中淚花宛然,展鷹眼發出一聲歡呼,拋下狙擊槍,一下子撲到他身上,語無倫次的呢喃著:「你沒死。沒死。我好開心。嚇我死了。」
「嚇我死了?」
放開紅紅的鼻頭,扭頭上望壓住他的美女,看著展鷹眼臉頰上濕濕的淚痕,劉浪嘿嘿笑道:「能得美女兩行熱淚,我真掛掉也是值得滴。」
「去!還胡說。你。」
直起身,上下觀瞧,見後背沒有血跡,不客氣的揪住劉浪胳膊翻過來,看到他胸前衣服上一道長長的傷口從左胸橫貫右胸,隱現血跡,驚駭的湊近檢查,發現只是淺淺的擦傷,展鷹眼長吐口氣,感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奇跡』,「喂,你是怎麼躲開安東尼那致命一槍的?明明聽到你發出難聽的慘嚎聲,怎麼一下子就沒動靜了?害得我以為你掛掉了。」
「哈哈,就憑A那爛得要命的準度,能掛掉本天才?美女,告訴你個秘密,我的感知力非常敏銳,先前撲倒你就是因為感知到危險才下意識做的,這次躲開子彈也是感知到危險,及時側身才保住小命。至於那個難聽的,什麼難聽,是美妙的呼痛聲好不好?那是我被子彈擦胸而過的力量弄得摔倒了,正好撞到鼻子。怕你分心,我馬上摀住嘴,所以你只聽到了一聲。嗎的,我的鼻子酸疼酸疼的!眼淚嘩嘩的!」
再揉揉鼻子,隨意揩拭流出的鼻涕,順手抹向衣襟,他傻笑著欣賞起展鷹眼梨花帶雨的媚態。
某人這麼惡劣的動作,嗷嗷白癡的表情把展鷹眼搞得哭笑不得,心下大大後悔自己居然會為這個大白癡流淚。「劉浪,別一副沒見過女人的色樣!安東尼被我們除掉了,是不是應該行動了?」
「啊?對呀。快,快,通知大家,總進攻開始了!」
「哼,白癡,走了,我們也下去參戰。」
嬌嗔的白了劉浪一眼,把臉頰、眼角的淚跡抹乾,展鷹眼走到JP3前,彎腰拾起,對一邊靜靜觀望的觀眾道:「鷂鷹,等我們進攻時,關閉干擾裝置。」
「好,你們去吧。」
鷂鷹點點頭,玩味的看看兩人,轉身坐到筆記本電腦前,不再言語。
「浪子,我們走。」
收拾起攜帶上來的裝備,兩人一前一後走下了天台。
看著他倆消失的背影,鷂鷹開心的笑了:這個劉浪是條漢子,看來和大小姐還挺配的,估計鷹翔門要有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