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牛仔城內走出一隊隊整齊的隊伍,帶領不落皇旗走在最前面的白髮玩家那堅毅的表情彷彿吹響了無聲的戰鬥號角,他們的出現,使關注戰局的玩家清楚意識到,戰鬥,開始了!
漫天戰火再次肆虐,殺戮利刃重新揮動,技能與魔法,槍炮與刀劍,又一次挑開了大戰的幕沙。與前幾次會戰不同的是,這次戰鬥甫一打響,炎黃方面立刻佔據上風,再無前幾次的膠著糾纏場面。聚合到一處的不落皇旗在劉浪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如一把插入敵人心臟的尖刀,直線推進,一氣殺入縱深,乃至殺到百宮城下時,再無盟友軍團跟隨,四周密佈的人牆全是敵對玩家!
身陷重圍,各旗悍卒無畏無懼,面對幾十倍的敵人戰意更炙,在劉浪命令攻打百宮城時,馬上瘋狂地衝向自由國玩家引以為傲最強堡壘!
千鈞劍、斬馬刀、嗜血村正、真紅月槍,操縱四樣凶兵的猛人在超級保姆鳳凰的掩護下,再成金牌無敵五人組,斬人破防,無堅不摧,所過之處,人仰馬翻!一直僵持的戰局被打破了,屢次無功而返沒有攻下的百宮城被不落皇旗一眾猛人奇跡般的攻克了,這一切的巨大變化,只因為劉浪的到來,誠如昔日各國聯軍首腦人物預言一樣,沒有大帝赤練的不落皇旗只能算一流戰隊,可有赤練在的不落皇旗,就是所向披靡的無敵戰隊,是超超一流戰隊!赤練,不落軍魂也!
這次機甲參與國家最多的戰役不但沒有打出預期的精彩、慘烈,反而比每次大規模戰役都要遜色好多,沒有糾纏不清的敵我混戰形勢,沒有拉鋸式的你來我往,就在短短的兩個小時內乾脆利落的結束了。雖然有很多不盡人意,但卻無損輝煌戰績——攻克百宮城,炎黃勢力一路挺進,把各國聯軍壓到百宮城外百里。這麼出乎人意料的結果,真的是跌碎了一地眼鏡,誰都沒想到一個赤練居然扭轉了整個戰局!
百宮城帝殿,應付過幾路盟友,把人送走,留下不落各旗旗主,看著眾人臉上喜悅的神色,劉浪神情凝重的說出了退出機甲的決定。一下子,眾人都被震暈了!奶嘴甚至跑到劉浪面前,雙手捏住他臉頰用力揉拽,想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假冒的或者是神經短路了·····等劉浪說出原委,奶嘴登時洩氣了,他當然清楚官方插手的嚴重性,更清楚他們一介平民根本無法違抗高層的決定····「嗎的,這是什麼世道!玩個遊戲都能牽扯上政治,我草!真他嗎鬱悶!」
「老殺,別發牢騷了,這事不是明擺著呢嗎。那些外國人一向看不起我們炎黃人,被我們打得這麼慘,丟了這麼大臉,能甘心嗎?遊戲裡沒辦法,他們當然要在現實裡做手腳,看開點吧,沒什麼出奇的。」鳳凰絲毫不意外有現在的結果,早在發國、得國兩路盟軍進入自由國時,他就隱隱感覺要出現變數····縱橫商海,見多了鬼蜮手段,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毒蛇,那我們什麼時候退出?現在嗎?退出後,我們要進軍那裡?」楓竹從起初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滿心想的都是退出機甲後不落的去向問題。
「還要等幾天,暫時大家先駐紮在這裡。等我消息。至於退出後·····我想,大家已經厭倦了無休止遊戲的生活模式了吧?其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也有退出的打算了。畢竟遊戲不能玩一輩子,我們早晚要離開網游,回到現實世界。常言說的好,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如果勉強再遊戲下去,有人要結婚生子,有人要為了生存奔波,勢必會離開不落,離開大家,我們為什麼要讓這遺憾發生呢?為什麼不早早謀劃,在現實中延續這份濃濃的友情呢?」
一提起遊戲內的別離,眾人都深有感觸,突然間,對不落軍團退出遊戲這一決定沒有了牴觸情緒,私心裡,真的好期待劉浪的美好設想能夠實現····
發現眾人神往的表情,劉浪微微一笑,抬頭仰望殿頂,悠悠道:「再說,不落皇旗達到今天的成就,可以說已經是輝煌的不能再輝煌了。花兒難保百年紅,繼續走下去,不落早晚會由盛轉衰,幾年或者幾十年後,一定會沒落·····記得炎黃網游鼻祖遊戲傳奇嗎,裡面有句話叫沒有永遠的沙巴克。同樣的,也不可能有永遠的不落王朝,我們為什麼不保有這份輝煌急流勇退呢?最起碼,別的玩家日後提起不落,只會感歎惋惜我們的離去,而不會緬懷一個由盛轉衰的網游神話。」
頓了頓,看眾人都沒有插言的意思,他繼續道:「我已經為不落所有的兄弟姐妹謀求到了一個力所能及的工作崗位,一會兒,你們回去把各自統領的旗裡兄弟姐妹資料收集一下,交給冰。讓暫時沒有工作固定收入的兄弟姐妹安頓下來。如果有可能,以後我們幾個老傢伙合力闖一番事業,再把不落的兄弟姐妹們聚集到一起。先就這樣吧,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能有什麼意見,老大的決定永遠是英明的。」奶嘴已經想開了,確切的說,他是被劉浪一席話觸動了,早沒了剛才的憤慨、牴觸情緒,對劉浪描述的遠景生出了無窮渴望,「嘿嘿,老大,如果大家真的能在現實中一起生活,真的比現在還要強。你可不能偷懶哦,不落兄弟能不能在一起,都看你老人家現實中賣不賣力氣了。」
「單我賣力氣有什麼用?關鍵還是要靠大家齊心合力,傻瓜!」隨手在奶嘴頭上砸了一拳,掩飾臉上閃過的黯然神傷,目光依次掃過眾人,見再無異議,劉浪鄭重其事地道:「大家回去統計資料吧,記住,暫時不要洩漏我們退出的消息。冰、瘋子,你倆留下。」
眾人知道劉浪有事和兩人說,都識趣的離開了····
楓竹看看眾人離去的背影,奇怪地望向劉浪,「毒蛇,你留下我和冰有什麼事?」
「瘋子,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立遺囑了。」鳳凰不冷不熱的接過話茬,突兀的歎口氣,黯然道:「練子,你非要報仇嗎?」
「呵呵,什麼都瞞不過你。」無奈的搖搖頭,劉浪對鳳凰的敏銳洞察力、睿智思維真的是想不佩服都不行,「冰、瘋子,我已經決定三天後去東桑。如果我回不來,退出遊戲,安排不落兄弟的擔子就落到你們兩個身上了·····」
「等等,毒蛇,小酷呢?你為什麼不····」鳳凰伸手阻止了楓竹的質問,淡淡道:「練子沒留下小酷,說明小酷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很可能他也在去東桑的人員名單裡,練子,我猜的對麼?」
「對,就因為這個,我才把遊戲裡的事托付給你倆。」
「不行!我不同意!嗎的,我也要和你去東桑和小鬼子拚命!」
瘋勁發作,楓竹一把揪住劉浪戰甲,用力搖晃,「混蛋,你他嗎為什麼不讓我陪你去?」
「瘋子····」
苦笑的看著楓竹,等他慢慢冷卻,鬆開手,劉浪用手摀住臉,哽咽的聲音從指縫裡飄了出來,「如果可以,我不想讓任何人陪我去····我也想過就此作罷,快樂的享受生活,可····我做不到!每次一閉上眼睛,總能看到娥眉那失去生命的臉,總能聽到她質問我,為什麼不替她報仇!!!睜開眼,又會看到昏迷不醒的小璇·····瘋子,你不要為難我了,我不想再多一個兄弟被拖累了····」
如泣血的聲聲呻吟令楓竹、鳳凰大為動容,他們沒想到娥眉的死、月月的昏迷會對劉浪造成這麼大影響,面面相覷間,同時歎口氣,楓竹輕輕拍拍劉浪肩膀,低聲道:「毒蛇,小心點。留著命回來,我還想和你『白頭偕老』呢。」
「去,胡說八道。」抹把臉,抽抽鼻子,隨手給了楓竹一拳,劉浪重重點頭,「我會盡量留著小命回來。你們去佈置吧。這幾天我可能都不上來了。退出的消息第三天再通知不落的兄弟吧,讓大家把自己在遊戲內的事情做個了結。」
「好吧。」
兩人知道劉浪現在想一個人靜靜,再叮囑幾句,懷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
站在空落落的大殿裡,劉浪倍感孤獨,看著四周牆壁,他整理下思路,剛想有所動,驀然發現帝殿門口人影一閃,貓貓走了進來。
咦,貓貓這時候來做什麼?
「貓貓,有事?」
「嗯,有事。」
丹鳳眼清澈地直視劉浪,貓貓一字一頓地道:「我,要,和,你,去,東,桑!」
「什麼?去東桑?誰說的?我也沒說要去東桑呀。」
故意擺出一副茫然驚奇的模樣望著貓貓,劉浪邊想著如何矇混過關敷衍過去,不讓貓貓隨行,邊快速轉動念頭,尋思是誰走漏了風聲····
貓貓並沒有被劉浪的推諉言辭、做戲表情騙倒,依舊是不動聲色的注視著他,紅唇輕啟間,流淌出清脆悅耳的揶揄,「練子,你是不是太低估我的智商了?你以為我在世間輾轉這麼多年,從不用腦思考問題麼?真的當我這麼好騙?」
擺出獨有招牌表情——冷冷、淡淡,卻又獨具風情,貓貓審視著一語不發的劉浪,嫣然一笑,「記得當初我是怎麼被你打動,才會加入不落的吧?一個為了寵物都可以捨身維護。重情重義的人,怎麼可能忘懷現實中的刻骨仇恨?」美目瞟眼那刺目的白髮,白皙的臉頰上浮起一絲黯然,「從聽說娥眉和月月的事,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山本櫻花。機甲裡發生的一切也證實了我的猜測,練子,你想沒想過,我們能取得現在這麼輝煌的戰果,其實和娥眉的死····」
「別說了!!!」
粗暴的打斷貓貓的話,眼中蘊滿痛楚神色,劉浪氣咻咻的吼道:「無論怎麼說,我也不會讓你和我去東桑!!我不想你變成第二個娥眉!!」
「是麼?」
面對狂人歇斯底里的咆哮,貓貓不驚不慌,神態自若的伸出纖纖玉指撫上那滿頭白髮,輕輕梳理,「練子,你背負這麼多不覺累嗎?為什麼不讓你的朋友、兄弟姐妹為你分擔呢?你只想著不拖累大家,可曾想到,任你這麼冒險去東桑,我們又於心何安?你又把我們當成了什麼?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小人?貪生怕死的鼠輩?」
一番不輕不重的責問恰到好處的叩擊著劉浪狂亂痛楚的心扉,使他慢慢冷靜下來。神情複雜的看眼貓貓,把她梳理自己白髮的手輕輕拿下,歎氣道:「貓貓,山本櫻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山本株式會社也不是單純的商業機構,這些,你應該比我清楚,為什麼還要·····」
「練子,你說的我都清楚,山本櫻花背後確實有一股暗勢力,山本株式會社也真的可能是龍潭虎穴,可這些能阻擋你嗎?不能!既然你能去,沒理由我——炎黃雲家的掌門人云系系,藍旗的貓貓,不能去吧?」
先點出自己身懷古武再點出彼此的關係,貓貓的話可算是棉裡藏針,表面看去柔軟無害,摸一把,或者深入探索,就會被扎傷刺痛!或許她的說話方式也正是她的處事態度吧?
「唉·····」
無奈的放開貓貓那不堪一握的小手,來來回回往復踱步,劉浪有些猶豫不絕了——貓貓不但身懷絕技,而且在東桑打滾經年,對那裡的環境相當熟悉,絕對比自己委託藍益找的嚮導要可靠可信的多·····自己要不要應允她隨行呢?
貓貓看著面前來回晃動的人,眼中閃動一絲狡黠的光芒,「練子,你拒絕我也沒有用。我已經打探到你的住址了。一會兒下線,我就直接乘機過去。看你怎麼甩脫我這個包袱?」
「嗯?」猛然停身,若有所思的看著略顯得意的某貓,劉浪臉上突兀地綻開一抹人畜無害的燦爛笑容,「是小酷!對不對?」
「嘻嘻,就知道瞞不過你。剛才開會的時候我就看小酷神色不對,等你和瘋子、冰單獨談話時,我特意抓住他『嚴刑逼供』,答案就出來了。」
「嚴刑逼供?」好笑的哼了一聲,劉浪挫敗的搖搖頭,「是展現貓貓式的溫柔吧?」
「練子,不許胡說哦。」一抹淡淡的紅暈爬上雙頰,貓貓嬌嗔道:「不和你說了,我這就下線,去機場。」
「貓貓·····」
「練子,別說話。我決定了就不會後悔。如果這次我真的回不來,你多戴一條項鏈吧。」
話落,貓貓按下了退出遊戲·····
「多戴一條項鏈·····」看著貓貓下線的地方,劉浪喃喃自語,迷茫的神情猛的沉凝,「貓貓,我不會讓你變成項鏈掛在我頸間的。要麼,我們一起回來,要麼,一起死在東桑!」
同生共死,卻沒有男女曖昧成分在內,這一份彼此交心的真摯要愧煞多少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