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飛掠在城裡,身上大小各處傷口正不停地滲著鮮血,但卻連包紮的時間都沒有。因為他知道王翰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更可憐的是,他不僅大傷元氣,而且與別人全部失散了,現在連個幫手都沒有。
這世界很奇怪,歷史總是不斷地重演。劉凡到底在危急的時刻,救過他多少次呢?屈指算來,自從他踏入重陽,劉凡已救過他三次了。雖然每次都懷著不同的目的,但卻造成了相同的結果。李閒首次堅定不移地相信,冥冥之中,確有天意。
可是這次的危機,卻不會再有一個劉凡來救自己。李閒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身體,既跑不過王翰,也打不過王翰。唯一的辦法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可這一身的血腥味,又怎能瞞得了號稱「隱仙」的王翰?
正在此時,李閒心中忽動。在遠處,似乎有種說不清的觸動,彷彿天與人,架成了橋樑。兩股強大的力量,在空氣中緩緩瀰散。
李閒心中大喜,飛速掠去。
在李閒飛掠的方向上,一場曠古爍今的決戰正進行到白熱化。
冬夜的風向來刮得很急。但在這決戰的地方,所有的風卻像是完全靜止,空氣悶得似乎沒有一點氣息存在。但是風雖然靜止,氣溫卻徹骨地寒,寒得空間彷彿陷入了奇異的冰藍,藍色中,帶著些細微的戾風流動,若非在這無風的空間,決難感受得出。
楚夢就在這空間的邊緣,感動得渾身發抖。
停風刀,欺霜劍。說的是兵器,其實在說人。欺霜已成了寒月,但那冰寒肅殺卻有增無減。
刀與劍,不知已交擊碰觸了多少次,楚夢記不清了。也許,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在很多時候,楚夢根本是以感覺來計算的,因為她看了這麼久,雖然終於可以勉強看見人影,卻依然看不見刀劍的所在。只有寒月劍那抹湛藍的光,化成了一個藍色的空間。
「啪!」場中的兩人似是對了一掌,然後各自撤離數步。楚夢忽然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終於看見人了。
厲天的臉色帶著一絲病態的蒼白,彷彿耗力過多的疲憊;顧輕塵的臉色則帶著鮮艷的潮紅,像是用盡氣力時的血氣翻湧。但楚夢卻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兩人都受了傷!誰輕誰重,楚夢看不出來。
顧輕塵忽然開口說話了:「看來有客將至,恐怕會擾了我們的興致。」
厲天面無表情地道:「看來我比你好客,很歡迎這個客人。」
顧輕塵沉吟片刻,道:「原本我以為,你我已經達到了武學的極致,交手之後才發現,原來我們都還有破綻。」
厲天冷冷地道:「我有執念,你有野心。」
顧輕塵似乎有些茫然,道:「可是什麼都沒有,還是人嗎?」
厲天哂道:「你不是很想修天道嗎?」
顧輕塵一呆,忽然大笑起來:「看來,你真的很會說笑話。」
厲天淡淡道:「我若殺了你與王翰,或許能證道。而你即使殺了我,也永遠別想證道。」
顧輕塵輕歎一聲,道:「不錯,你了卻了執念,可我消除不了雄心。我們交手時,我終究比不上你殺意的濃厚。是我敗了。」
厲天冷冷道:「很可惜,我們並不是在切磋武學。」
顧輕塵笑了笑,道:「我雖敗,但你若真想殺了我,少說還要千招。你的好兄弟不出片刻就來了。」
厲天忽然也笑了,道:「我放棄了一種堅持,就是所謂武者的尊嚴。所以我不會介意和李閒一起圍攻你的。」
顧輕塵也笑道:「別忘了我也有個好徒弟。」
楚夢在一旁聽得啼笑皆非,她怎也想不到這兩人竟會聊起天來。
厲天瞥了楚夢一眼,說道:「她不是李閒的對手。我知道李閒此刻必定傷重,但她依然會敗在李閒刀下。」
顧輕塵笑道:「你想說什麼?」
厲天道:「假閣主如果不是你,我可以不殺你。因為世上少了你,確實太寂寞。」
顧輕塵大笑道:「厲天囉嗦了一堆,竟是想放人!不妨告訴你,讓你明白一些。假閣主是王翰,不過你一殺死閣主馬上身陷重圍,卻是我做的手腳。只可惜當時我沒想到你能活下來,否則或許早就助葉七他們一臂之力了。」
厲天仰首望天,緩緩道:「原來我注定寂寞。」
藍芒劇盛,投向顧輕塵的咽喉。這一劍,楚夢卻看得清清楚楚。
顧輕塵的刀,楚夢也看見了。同樣很慢,很慢。但是刀劍相交,卻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空間重新陷入無風的嚴寒,範圍更深,更廣。楚夢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遙遠的地方,忽然若有若無地傳來一股熱浪。熱浪迅速靠近,一道黃芒由遠而近,投入這空間之中。詭異的冰寒忽然中和,風也在剎那間呼嘯起來。
楚夢也明白了厲天剛才那句讓她很不服氣的話。李閒雖傷,但一樣可以勝得了她。
顧輕塵和厲天再次停手,同時望向氣喘吁吁的李閒,眼神裡竟都是笑意。楚夢再一次感受到了嫉妒。
厲天先開口了:「你傷得不算重,不過真氣耗損得太厲害。躲一邊調養去,注意別被人偷襲。」
楚夢怒瞪厲天一眼,插言道:「我真那麼惡毒?」
李閒哈哈笑道:「夢姐兒,小弟首次感覺到你是個小女人。」
楚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顧輕塵笑瞇瞇地道:「李浪子的刀法進步得比我想像中快了很多。」
李閒笑嘻嘻地道:「多謝顧老前輩指點……我現在忽然也知道前輩為什麼指點我了,如果不指點我,恐怕我早就翹了辮子,忘憂散之類的心思就白費了,是不?不過……」李閒頓了頓,忽然厲聲道:「你為什麼任憑顧平被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