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去宰了這個娘們,太湖水盜變得如此難纏,必定是這娘們做的手腳。」雷南原冷冷地道:「老宗和我破陣取她腦袋,你們幾個帶隊,千萬別亂了!等堡主宰了李閒回來,就萬事大吉。」
徐不疑的幾個親衛高手轟然應喏,雷南原和宗正互視一眼,同時撲向太湖水盜的中軍。
這兩人獨自闖陣的效果和帶領大隊的銀龍堡弟子衝殺是完全不同的,其靈活度和狠厲度全然不可同日而語。蟠龍棍與關刀一左一右,就像兩把鋼刀直捅進太湖群盜的心臟。凡是擋在他倆面前的太湖水盜,沒有一人能擋住一招,轉眼之間,兩人就踩著一排屍體,直破入中軍陣中。那個鵝黃衣裳的女子,已經近在眼前,冷漠的眼神向他們掃來,微微露出少許輕蔑之意。
女子的眼神讓雷、宗二人怒不可遏,雷南原大吼一聲,騰空而起,躍過數丈之地,蟠龍棍避過其餘的太湖水盜,直搗那女子而去。
眼前劍光一閃,凌厲的劍氣從女子手上爆開,繞過蟠龍棍攻勢最盛之處,削往他的手指。雷南原大吃一驚,才醒悟自己真的小看了眼前這個美艷絕倫的少女。
她的劍法頂多只算二流,但在這萬軍之中絕對不可小覷。自己這一棍急燥而無理,面前是應付得恰到好處的一劍,而下方則是嚴陣以待的太湖水盜,正虎視眈眈地等待自己氣濁落地的剎那。宗正被拋在後方,轉瞬被一群水盜圍了起來,雷南原只想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只貪一個快字,就讓自己和兄弟陷入如此險境。
雷南原無奈之下,倉皇變招,棍尾一擺,狠狠點在那差點削下他手指的寶劍之上,借力換氣,倒飛而回,投向宗正被圍之處。只是這麼一剎那間,宗正的關刀已經染滿了鮮血,他的身周是許多斷成兩截的屍體,而還有數十水盜紅了眼,不要命地往他身上招呼,在江南聲名顯赫的宗正竟渾身掛綵,頭髮也披散開來,已經不**樣了。
雷南原無暇驚詫太湖水盜的戰鬥力竟高到這個地步,因為後面一縷冰寒的劍氣一直尾追而來,氣勢已經將他緊緊鎖住。
「啪!」雷南原揮棍將一名偷襲宗正的太湖水盜掃得血肉模糊,與此同時,宗正的關刀仰首而起,直迎雷南原的身後,將那縷要命的劍氣生生堵截下來。這兩人同生共死十餘年,合作的默契程度確實不遜於任何以配合著名的江湖人物。
但只是這麼一息間,兩人的身上都多添了數道傷口。兩人都暗自懊悔,自己的大部隊在外面被人牽著鼻子走,沒法好好圍毆敵手,而自己兩人卻跑進來接受敵人的圍毆。事先哪能想到這個女人的策略和武功竟然都這麼高明?
雷南原揮棍橫掃,暫時逼退圍困著他們的一堆水盜,偷眼望去,不遠處又有一群水盜正往這裡移來,另有兩群水盜往前方聚集,抵擋他們的大部隊進攻。戰事演變成對方盡力圍殺自己,而己方人馬拚命想衝進來救援,而對方又把兩翼移前抵擋救援,勝負圍繞在是對方先被突破,還是自己這兩條老命先送在這裡。百忙之中,宗正忽然喝問道:「那名女子可留下姓名!」
秦淮淡淡道:「如果你們有命回去,請告知徐博,被他害死的女子的冤魂索命來了。」
兩人一陣氣結,弄了半天,這不是太湖水盜請來的幫手,而是特意來找徐博算賬的。雷南原看了看兄弟被傷得渾身是血的模樣,暗自決定這次只要有命回去,先罵死徐博那臭小子再說。
不過此刻他倆是連在肚子裡罵徐博的氣力都沒有了,因為又有一批水盜圍了過來,其中還有以悍不畏死著稱的太湖三寨主韓開山。
韓開山的鬼頭刀在平時看來是垃圾一把,但在這亂軍之中卻是威不可當。特別是在圍殺區區兩人的戰鬥裡,這傢伙每一刀都不顧自己,盡往對方腦袋招呼,雷宗二人空有比他高出百倍的武功,也不敢和他比快看誰的腦袋先被砍下,因為他們還同時面臨著數十把兵器的攻擊,其中有一把是那女人狠辣的劍。
正當兩人叫苦不迭時,遠處忽然傳來喊殺聲,太湖水盜的前軍忽然騷亂起來,只在數息之間防禦就土崩瓦解,銀龍堡的大部隊迅速突破進來。秦淮收劍看了看,急忙吹了一個口哨,太湖水盜聽了口哨聲,忽作鳥獸散,化整為零地散入樹林中,轉瞬間,戰場上空留密密麻麻的屍體和癱坐在地上喘氣的銀龍堡兩大高手。
新來的生力軍,正是秦淮預計中的銀龍堡後援部隊。
一道劍氣由遠而近,坐在地上調息的雷宗兩人還未來得及明白發生了什麼,宗正的喉嚨上已多了一個洞,鮮血還沒噴出來,劍氣便已轉向雷南原,沒入他的心臟中,繼而劍氣消失不見,一條人影沒入太湖水盜消失的樹林裡。
雷南原感到胸口一陣劇烈的痛楚,緩緩倒在地上,迷糊中,宗正咽喉上的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雷南原呆若木雞的臉。身後慘叫聲響起,雷南原有點木木地轉頭望去,只見湛藍的劍光在萬軍之中燦如鬼火,鬼火過處,就有人隨之倒下,直到徐不疑引以為傲的親衛高手死得差不多了,藍芒才心滿意足地消斂,一條恐怖的白衣人影掠過人群,投入樹林中。雷南原眼睛模糊下去,終於躺倒在地。
徐不疑和李閒先後趕到這裡,眼前所見是密密麻麻的銀龍堡服飾的弟子,全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他們面前整齊地排列著十餘條屍首,見到徐不疑出現,全都有些神色漠然。徐不疑感到心口一陣揪心的痛楚,他一眼就知道地上躺著的是誰。
銀龍槍發狂地向後刺去,卻刺了個空。李閒在他驚見屍首的瞬間,便已悄悄溜走。
「是誰!」徐不疑的銀槍脫手掉在地上,忽然大聲喝問呆在那裡的數千弟子:「是誰能把我所有得力高手全部殺死?」
過了半晌,僅餘的三名親衛高手之一回答道:「雷堂主和宗堂主在激戰之後閉目調息,忽然被一名刺客偷襲,那人一擊得手,便即遠遁。」
「血閣作風?」徐不疑訝然道:「滿庭,這人長什麼模樣?」
那被叫做滿庭的人名叫吳滿庭,也是徐不疑的親衛高手中的佼佼者,聞言答道:「我們沒能看見他的樣子,因為當時我們都自顧不暇,一個白衣人殺進我們萬軍之中,那劍……那劍簡直不是人能用得出來的,張堂主他們全被一擊斃命,那人殺了我們五名堂主,就那麼去了,誰也攔不住他。……那藍光……」說到這裡,那人忽然那一陣哆嗦,閉上了嘴。
徐不疑呆了片刻,道:「席總管呢?」
後援隊的一名弟子答道:「席總管見這裡勢色有異,帶領我們來援,就是這兩個人忽然闖入軍中殺了席總管,我們千餘人直追他們到了這裡,結果……」
徐不疑點了點頭,鎮定地道:「經過這場廝殺,對方必定也沒有氣力了,李閒已被我重傷,現在只剩花架子。我們還有兩千人,即使他們還有這樣的高手,也並不足懼。我們必須盡殲這些人,為我們的堂主報仇,有沒有信心?」
眾人遲疑片刻,不知誰帶頭答了聲:「有!」兩千餘人同時發喊,聲震天下。
徐不疑靜靜地看著這批弟子,心中暗道:「厲天,你給我等著!」
忽然吳滿庭叫道:「堡主,你看!老雷還有氣!」
徐不疑大喜過望,衝上前去為雷南原療傷,一面吩咐道:「撥出一百人,護送雷堂主回堡!」
見雷南原還活著,銀龍堡弟子死灰般的心忽然又活了過來,至少感覺到自己還沒完全大敗虧輸。這是常人很奇妙的心理,原本認為必然的損失忽然回復了一些,哪怕是再輕微的一些,也覺得舒服得多。
當銀龍弟子的喊聲傳進樹林裡時,韓開山苦笑道:「人多就是他***了不起!」
左龍用刀割斷繃帶,包紮好傷口,道:「我們只剩不到兩百個人了,大都帶傷,而且精疲力竭。這場仗再打下去必敗無疑,不如撤退。」
李閒搖頭道:「這時撤退,徐不疑領軍回攻揚州,我們就功敗垂成了。好在他們有帥有兵,卻無將,徐不疑一人指揮這麼多人,必定首尾難顧,我們還可以陪他周旋。」
秦淮點頭道:「這話很有道理。他們一時半刻也找不到我們,我們正好可以休整一下,重新定計。」
李閒輕咳兩聲,揉了揉胸口,道:「好在我們有無敵殺手,否則這次真是賠得大了。現在則是他們慘淡不已。」
孫凌搖頭道:「雷南原和宗正不是一般的高手,正常情況下想這麼輕鬆地殺掉他們實不容易,還是靠秦姑娘的兵帶得好。」
李閒嘿然道:「你沒有殺掉姓雷的吧?」
孫凌也笑道:「我拿捏的力道和角度,你就放心吧。」
李閒點了點頭,暗自佩服江乘風計策的歹毒。這次死的幾乎全是傾向於徐博的人,與徐弈關係不錯的人只死了一兩個。一會如果徐弈的表現再能好些,他在徐不疑心中的地位將穩如泰山。
這場戰役裡,江乘風是制定方針的統帥,秦淮是領軍作戰的大將。而他李閒若想好好領導重陽,就必須學會善用將帥。
真他媽難哪。李閒暗歎一聲,閉目運功,不再說話。而揚州城裡,攻佔龍騰山莊的戰事已經快進行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