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在豪言壯語的蕭如非瞬間臉紅到耳根,尷尬地收起雙刀,閃閃縮縮地躲到司徒貝貝身後。
李閒長歎一聲,道:「是我太自私。」
司徒貝貝強作鎮定,道:「你說什麼?」
李閒輕聲道:「我沒有顧及你們的感受。一直以來,我只是一味地求得自己開心快活,從來沒有去想你們心裡會是怎樣。」
蕭如非忽然道:「這樣已經很夠了。」
李閒柔聲道:「不夠的。我李閒在此立誓,今後絕不會讓你們孤零零的。」
司徒貝貝和蕭如非呆立在床邊,淚水悄然滑落。
司徒貝貝低聲道:「你剛才全聽見了?」
李閒歎了口氣,道:「聽了不少。」
司徒貝貝低下頭,急忙改變話題道:「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李閒苦笑道:「我是借口為你們送酒,特意逃席的。」
司徒貝貝奇道:「出了什麼事嗎?」
李閒道:「剛才成笑往你們身上甩的茶水,你們沒有覺得古怪嗎?」
司徒貝貝鬆了口氣,道:「難道成二伯還會害我們不成?」
李閒取出一個小瓶,道:「確實不會。他剛才悄悄塞給我一瓶這個。」
司徒貝貝接過手來,拔開瓶塞聞了聞,失聲道:「七日醉的解藥!」
李閒苦笑道:「不錯。他剛才在你們身上下了七日醉。」
司徒貝貝沉默半晌,狠狠地道:「好卑鄙的岳嵐松!」
李閒微笑道:「為什麼這麼說?毒不是成笑下的嗎?」
蕭如非接口道:「當然是岳嵐松吩咐的。他想招攬教主,想不出好辦法,就想了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想用毒藥控制我們,再讓教主就範。」
見司徒貝貝在一邊不住點頭,李閒搖頭笑了笑,道:「命令當然是岳嵐松下的。但是成笑大可以不用真的下毒的。他只需做做樣子,誰知道他真的下了毒沒有。」
司徒貝貝色變道:「你是說……」
李閒歎了口氣,道:「我是說,成笑是故意的。他在惹我和岳嵐松翻臉。」
蕭如非臉上露出笑容,道:「都不是好人。」
李閒微笑道:「如果我在這裡演一出李浪子大鬧神兵山莊,你老爹一定高興得很。」
司徒貝貝瞪了他一眼,道:「我們的親人都在和岳老賊拚死拚活,我們卻在這裡和他飲酒作樂,我早就想你能鬧他一場了。」
李閒歎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司徒貝貝想了想,道:「你為什麼要逃席呢?七日醉的解藥在七天內服下都不會有事的,你何必趕得這麼急,白白惹人懷疑。」
李閒笑了,道:「貝貝最近越來越聰明了。」
蕭如非低聲道:「還是正經不了多久。」
李閒笑道:「這正是問題所在。岳嵐松會信任成笑扮的連臉都不讓人看的所謂陳英嗎?陳英下了手後,岳嵐松根本不能確認你們到底中了毒沒有,或是陳英會不會知會我們。」
司徒貝貝恍然道:「所以他會再派人來下毒。」
李閒笑道:「不錯。那時我們以為毒的危險已經過去,不作防範,反而容易中招。我這是趕回來提醒你們小心的。」
司徒貝貝歎了口氣,道:「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的。」
李閒奇道:「難道不是嗎?」
司徒貝貝眼皮上翻,道:「想要拿我們來威脅你,用的當然是慢性毒。天下除了入喉即死或見血封喉的厲害毒藥外,有我司徒家的人解不了的慢毒嗎?」
李閒呆頭鳥般站在那裡,蕭如非掩嘴笑了。
李閒呆了半天,苦笑道:「原來我真的不是那麼聰明。」忽然側耳聽了聽,道:「有人朝這裡來了。」
蕭如非的武功遠強過司徒貝貝,閉眼聽了聽,接口道:「只有一個人。聽腳步有點鬼祟。」
李閒點頭道:「而且腳步虛浮,武功偏弱。」
三人面面相覷,難道剛剛說到有人會再來下毒,人就到了嗎?
出乎三人意料,來人徑直走到門前,低聲道:「李浪子在嗎?」
李閒愕然,他聽出這是岳嵐松的次子岳轍的聲音。
「原來是岳二少。歡迎歡迎。」李閒摸不著頭腦,還是決定先讓此人進門再說。
岳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帶上了門,說道:「適才在下的一個手下見到李浪子從醉仙苑回來,岳轍想趁此機會和李浪子說幾句話。」
李閒「哦」了一聲,諷刺道:「何勞二少親至,只需讓人帶個信,李閒敢不火速見駕!」
岳轍尷尬地輕咳一聲,道:「李浪子說笑了。李浪子在當今武林聲勢如日中天,誰敢對你呼來喝去。」
李閒皺眉道:「若岳二少只不過是來說這幾句話,那可以擇日再談。因為小弟是來送酒給兩位同伴的,回去遲了令尊罰起酒來小弟可受不了。」
岳轍肅容道:「李浪子快人快語,在下也就開門見山了。如今敝山莊風雨飄搖,李浪子應當很清楚。」
李閒愕然道:「難道二少竟是來招攬我,為令尊排憂解難的?」
岳轍搖頭道:「李浪子誤會了。正因如今山莊的前程堪憂,家父年事已高,精神恐怕不堪重荷,因此有提前傳承衣缽的想法。」
李閒恍然道:「你想我幫你奪嫡?」
岳轍道:「正是如此。我那兄長你也認識,若是家業到了他手裡,恐怕不等恆幫動手,山莊就已敗亡了。」
李閒心中暗歎,神兵山莊風雨飄搖之際,這些人不僅不齊心共禦外侮,反而為爭權奪利忙得不可開交。不過自己也確實興趣大增,問道:「二少是認為自己比令兄更有繼位的資格?」
岳轍狠狠道:「在下自認為無論哪方面都不輸給那個敗家子,何況家裡唯一的男孩還是在下添的。」
李閒問道:「那麼令尊的意思如何?」
岳轍苦笑道:「家父尚未有明言。但我那兄長早已開始準備,山莊的智囊蘇乾總管已靠向他那一方。此外他還拉攏了一些外援。在下也得到不少山莊元老的,尤其是摩雲手葉風舵主,可惜他在今晨被恆幫那群狗賊害死了。」
「其實在下明白,派葉舵主駐守石家莊是蘇總管的主意,他這是擺明這為我兄長的即位清除障礙。如今在下內失靠山,外無強援,還望李浪子能多多幫忙。」
李閒心中冷笑,這些人為了還不知能否保全的權勢,竟不惜如此自毀長城,神兵山莊的敗亡實非無因。「不知令兄的外援都是何方神聖?」
岳轍歎了口氣,道:「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居然拉攏了白馬堡的許子悠和銀龍堡的徐弈。縱觀天下年輕高手,能惹得起這些人的也就只有李浪子了。」
李閒失聲道:「你說什麼!許子悠?徐弈?」
一直冷笑著旁聽的司徒貝貝和蕭如非的臉色變得慘白,她們也像李閒一樣清楚地知道這兩人去幫岳大少岳轅意味著什麼。
許子悠所代表的白馬堡是恆幫的盟友,恆幫起事之初就得到他們的鼎力相助,才能順利兼併恆山、太行一帶的小幫會。到恆幫正式向神兵山莊宣戰時,白馬堡一直躲在背後給予物質和金錢上源源不絕的。到近日白馬堡趁著神兵山莊無暇北顧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幽州及長白東北之地納入勢力範圍。如今許子悠出現在這裡,清楚地說明許嵩害怕恆幫坐大,轉而支援神兵山莊以限制恆幫發展的意圖。若是如此,西面的天山劍派的去向不言自明。
徐弈所代表的銀龍堡態度一直曖昧難明,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模樣,還趁勢將蘇杭一帶的幫會全收歸麾下。徐弈出現在成櫻的客棧,本來已是一個信號,說明了徐不疑已經感覺到恆幫坐大將會帶來嚴重的後果,派遣徐弈北上見機行事。只是當時被刺殺一事沖暈了頭,沒有想過這一點。
讓三人產生這些不妙的推斷的原因是,白馬銀龍不約而同地岳轅,清楚地表現出這兩大勢力希望維持神兵山莊穩定的想法。只有長子,才有望使神兵山莊的內爭後果減至最小。
北有白馬,西有天山,南有銀龍,東邊是未死透的神兵山莊。恆幫的前景不容樂觀。
岳轍奇怪地道:「李浪子莫非有什麼看法?」
李閒回過神來,笑道:「白馬銀龍的組合,天下誰能奈何!二少太高估我李閒了。」
司徒貝貝忽然插嘴道:「不過岳二少既然誠心相邀,若有需要我們的地方,我們自當幫忙。」
李閒狠狠地瞪了司徒貝貝一眼,再看了看如釋重負的蕭如非,長歎一口氣。
岳轍感激地道:「那在下不打擾李浪子的赴宴了。」
李閒慘叫一聲,道:「險些忘了!這回死定了。你老爹非罰死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