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拉著司徒貝貝的手,飛快地向北疾馳而去:「我的耳朵好燙!他***,那姓徐的一老一少現在肯定在背後指指點點!」
司徒貝貝卻不說話,一副緊張而又害怕的神色。
李閒轉頭看了她半天,道:「我從來沒有注意過原來你也有這麼可愛的表情。」
司徒貝貝忽然停下腳步,李閒無奈地停下,說:「我投降行不行,那麼緊張幹什麼?」
司徒貝貝沉默半晌,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艱難地說:「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仙音追魂?你在我身上布下幾個月了,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否則你怎麼會像吊死鬼般整天綴在我後面?」
「我知道你發現我在你身上搞過鬼,但你怎麼知道這是仙音追魂?」司徒貝貝顫抖著問道。
李閒長長歎了口氣,半晌無言。司徒貝貝心中無由來地一顫,她從來沒有見過李閒這種正經的樣子,充滿了無奈和蒼涼。
「我是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並不在乎所謂正邪。正邪的分野有誰能搞得清楚?令尊令堂英姿颯爽,我在他們身上看不出一點邪惡的影子。重陽教又如何?當年如果他們成功了,現在他們就是武林霸主,誰敢在後面說他們一句『邪教』?」李閒望著如血的夕陽,緩緩說道。
司徒貝貝臉上恢復血色,幽幽地道:「我怕你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從此不再理我。」頓了頓,忽然驚道:「莫非你也是神教的兄弟嗎?」
李閒搖頭笑道:「我不是。」
「那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身份的?」
李閒又歎了口氣,道:「重陽五仙威名遠播,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醫仙司徒銘、樂仙莫白羽,早在二十年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伉儷。你父親姓司徒,那時略施小術,就治好了我身上的七煞掌內傷;每天子時,你母親那種幽幽的笛聲,令月光失色,雖然我不知道她的姓氏,但如果這樣還猜不出你們的身份,我李閒簡直就是白癡。」
司徒貝貝呆瞪著李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不明白為什麼隱蹤匿跡二十年之久的父母,在見到受傷的李閒之後會忽然表現得那麼異常——自己從沒見過父親幫人治病,母親的笛聲也久違近十年了。
李閒愛憐地看著司徒貝貝,又道:「仙音追魂是當年世上最有名的追蹤術,隨著你父母的失蹤,這種奇術也就失傳了。你能跟在我身後,我又絲毫覺察不到身上有什麼問題,當然是仙音追魂的力量了。」
司徒貝貝道:「你知道我們的身份,真的不嫌棄我?」
李閒輕輕道:「當然不會。」
司徒貝貝望著李閒,眼裡射出海樣的柔情。天邊斜陽正紅。
李閒忽然道:「蕭無語是重陽教的嗎?」
司徒貝貝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他。這些年來,我只見過毒仙成伯伯和花仙藍叔叔。」
「隱仙是誰,你也不知道了?」李閒望著斜陽,若有所思。
司徒貝貝微笑道:「有天爹媽在聊天,爹爹忽然哈哈大笑,說幾乎所有江湖人都見過王伯伯,如果他們知道王伯伯是誰,非找塊豆腐一頭撞死不可。」
李閒也笑了,說:「這些人就喜歡裝神弄鬼,像那個老頭子。」
司徒貝貝奇道:「哪個老頭子?」
李閒聳聳肩,道:「我爺爺。早就死了。」
司徒貝貝問道:「你爺爺?也是神教的嗎?」
李閒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後來才懷疑他有可能是。不過他不是我親爺爺,是認的。我親爺爺一生下我老爹就死了,我老爹則是一生下我就死了,我娘在我跟爺爺學武功後不久就死了,那年我4歲。」
司徒貝貝不說話了。
一個人會當上浪子,除了他是個不孝子之外,唯一的理由就是沒有親人了。
司徒貝貝輕輕摸著李閒的鬍渣,道:「我們一家東躲西藏,不見天日,我覺得自己好可憐。原來……原來你……」
「原來我很幸福啊!哈哈哈~沒人管,浪跡天涯,多自由,多幸福!哈哈哈!」李閒放聲大笑,司徒貝貝卻覺得這笑聲無比蒼涼。
「是誰在那裡鬼笑啊?李浪子嗎?」遠出傳來一陣輕柔好聽的男聲,李閒笑得更開心了,叫道:「許子悠你又給老子送美女來了嗎?」
司徒貝貝忽然又點緊張起來,她知道來人是誰了。
江湖上有句話,叫「浪子有閒,商人難休,銀槍如棋弈,白馬自悠悠」,道盡年輕一輩幾個出類拔萃的高手俠客。依次指浪子李閒、年僅二十七歲的揚州的珠寶商人楊休、銀槍公子徐弈、白馬堡的少堡主許子悠。
白馬堡是華北第一大幫,經營的是馬匹生意,堡主許嵩平日經營生意,不理江湖事,但是江湖上永遠沒人能忘記十年前黃河幫劫走白馬堡的一千匹上等好馬後,白馬堡的白馬騎兵一夜之間踏平河套平原的戰役。許子悠風流年少,是很多江湖美女崇拜的偶像,平日出門遊蕩,身邊總是圍著不同的美女。但是許子悠早和天山派的女弟子薛思雨訂了親,也難得他忍得住,對身邊的美女不理不睬。只是這些美女後來無一例外地被李閒勾引個乾淨。
遠處馳來兩騎白馬,果然是一男一女,但和以往有所不同的是,那女子也和許子悠一樣,不但坐騎純白,衣服也是純白的,遠遠望去,就只能看見兩點白芒。
「我說許爺,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門都像奔喪似的披麻戴孝的?以前那些女人還算有品味,懂得穿點不同顏色的衣服、騎不同顏色的馬,今回這個怎麼和你一樣沒眼沒珠的?」李閒皺著眉道。
許子悠還沒回答,一邊的女子未語先笑的道:「這位一定是專門勾引良家女子的李閒李大浪子了?久仰大名,真是如雷貫耳。」
李閒作恍然大悟狀,拍額道:「原來是老許的姘頭薛女俠。久聞薛女俠伶牙利齒,能把死人罵活。老許定是怕死得很,才纏著你不放,希望哪天死了能有人罵活他吧。」
許子悠油然歎道:「本以為多日不見,李浪子嘴裡的屎能有人幫忙擦一擦,看來還是沒有變化。」轉向司徒貝貝,忽然兩眼一亮,道:「這位姑娘美若天仙,自然不會去做這麼粗俗的事了,難怪難怪。」
司徒貝貝微笑道:「許大哥猜錯了,這件事小妹做得最拿手了。」看了看許子悠的嘴,歪著頭道:「依小妹的經驗,許大哥的嘴現在就很需要人幫忙擦一擦。」
李閒縱聲大笑,道:「老許,你哪次鬥口鬥得贏老子的?這回老子多了個好幫手,你叫上姘頭一起來也沒有用。」
薛思雨正欲反唇相譏,許子悠手一擺,止住她的話頭,正容道:「我這次是為了隱柳山莊的事而來的。聽說重陽令出現了?」
李閒大笑道:「看來你的腦袋一點長進都沒有。重陽令這回事壓根兒就是子虛烏有,你有閒工夫不如去恆山玩玩,蕭無語在恆山立幫了。」
許子悠微笑道:「看來你的腦瓜也不是那麼靈便,老子剛從北方來,這麼大的事怎麼會不知道。」壓低聲音,又道:「蕭無語立幫,是敝堡在後面的。李大浪子可有興趣助老蕭玩上一把?」
李閒愕然。最近江湖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出名不聞江湖事的許嵩都來插上了一腳,明擺著要打破現在江湖勢力的平衡。
江湖勢力平衡一破,誰會是最大的得益者?對這些人會有什麼好處?李閒有點摸不著頭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