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冷冽,寒不過她們手中的劍,冷不過她們此刻悲涼的心。b111.net
安陵容怔怔地望著數步之外一身血衣的女子,那是她的女兒啊,二十年來她魂牽夢縈的親生骨肉就在自己眼前,她卻無力喚她一聲女兒,二十年前,生下她還未來得及取名,甚至抱都來不及抱,她就將她送上了黃泉路,那個時候有太多人要她們母子的命,她要報仇,就不能讓她再跟著她受苦。即便是死,也好過生活在皇宮那個吃人般的地獄,她以為她是給了她最好的歸宿,到頭來卻是將她推下了更加萬劫不復的深淵。
那是她的女兒,是她懷胎十月的骨肉,可是剛一出生她就不得不將她殺死,那是她下定決心復仇的第一步,劇毒蝕骨的芙蓉醉在她身上,竟然還讓她活到了今天,這就是天意嗎?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這樣的懲罰於她,讓她將自己的親生骨肉害到如此地步。她只是報了燕王府和安王府的血海深仇,縱然一身殺孽,也是她自己的罪孽,為何要累及在她的孩子身上。夜家蕭家罪孽何其深重,為何還讓他們坐擁江山。走到這一步,她自己都感覺自己瘋了,她發瘋一樣要將所有的仇人趕盡殺絕,結果殺得卻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踞冷風呼嘯,隨著呼吸灌入胸腔之內,如冰刃一般凌遲著她的心,她目光沉痛的地望著對面的人,二十年來,她曾在多少次的夢中看到她,看到她成長,看到她走遠,親手毒害她的那一幕,這許多年來無時不刻不揪著她的心,幾近要將她逼得瘋狂,所以她更加恨,恨將燕王府和安王府謀害的人,是他們害的,是他們逼得她不得不弒殺親女,是他們逼得她們母子走投無路,這樣的瘋狂的恨火,燒盡了他們每一個人,她要他們每個人死,每個人為她的女兒陪葬,天意弄人,竟是讓她們母子走到如今的地步。
如意姑姑擦了擦面上的淚痕,望向幾步之外的鳳淺歌,又望了望頓步不前的安陵容,一個在她心中死了二十年的人站在她的面前,這無論如何也是很難讓她相信的事,當年她也沒想到那稚小的女嬰竟然還能在芙蓉醉的劇毒之下活了下來,可是當那日在昌和宮看到她,她不得不信了,這個世上真的會有奇跡的發生。所幸這二十年來,鳳夫人對她極好,待她甚至勝過自己的親生骨肉,本以為能讓她安然生活下去,到頭來卻仍舊免不了捲入這場滔天的恨火之中,一次次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加害,算計,不論她是不是曾經的元清皇后,但站在這裡的確實是燕王府唯的血脈。
如意起身朝鳳淺歌走去,走得極緩極慢,似是怕驚嚇了她,輕聲說道:「鳳姑娘,娘娘,她真的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就是燕王府的小郡主,只是當年形勢所逼,我才將你送到了鳳夫人那裡,又怕夜家知曉會加害於你,才一直隱瞞了你的身世。」
鈔鳳淺歌神情冷漠之極,似是在看兩個無比陌生的人,不悲不喜,不怨不恨,語氣平靜地說道:「她是生了我,二十年前她就已經將我殺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女兒,亦也燕王府無一絲關係。她的女兒……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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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姑娘,你不知道娘娘她也是……」如意上前解釋,鳳淺歌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慘然一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得清清楚,她是如何衝到屋內,將冰涼劇毒的芙蓉醉灌給我喝,那樣的迫不及待將我送上死路。」那一幕,曾在多少個夜裡成為她的夢魘,讓她難以安生「我也一直知道我不是鳳家的人,我亦知道那個人一定在這汴京城的某個地方,但二十年來,我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想法去找她。」
安陵容聞言面上瞬間血色褪盡,袍袖內顫抖的手指根根繃緊,是的,在她的心中二十年前她就已經死了,可是今時今日,她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活著站在她的面前,她魂牽夢縈了二十年的女兒還活在這個世上,還站在她的面前,這讓她如何不激動不痛心。
她是多麼想好好做一個母親,好好疼愛她,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看著她出嫁,看著她幸福的生活,可是她的幸福,卻被她這個母親親手毀掉了。
她到底做了什麼?
鳳淺歌漠然望著幾步之外那一身素袍的女子風華盡去,瞬間蒼老。恍然只是看著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血,任由傷口處鮮血潺潺而流染紅了她的白衣。
如意望著相立而立的兩人,心緩緩沉了下去,要她們母女相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如今……她朝鳳淺歌道:「鳳姑娘,你的傷要趕緊醫治,我這就送你下山。」說話間朝安陵容望了一眼,見她並未反對,但朝鳳淺歌伸出手欲扶她離去。
鳳淺歌冷冷地擋開了她的手,踉踉蹌蹌地朝吊橋處走,身形搖搖欲墜,腳下一個不穩欲跌下橋去,安陵容心中一急,身形一轉掠至身前,一把扶住她,痛苦地望著她的眼睛,萬言千言皆是無言。
觸手的一片冰涼,仿如尖銳的冰凌沿著她的手刺入她的心頭,那是因為芙蓉醉而有的陰寒體質,那是她毒害於她的罪證。
四目相對,一個暗潮洶湧,沉痛萬分。一個雲淡風輕,漠然平靜。她冷冷抽回自己的手,蒼白的失血的唇勾起冷酷的笑容:「如果你還想動手,就早作了斷,不要再這裡浪費你的好心,我不會領你的半分情。」
安陵容頹然鬆開了手,別開頭,淚水驀然從眼底滑落,壓在心頭多年的恨,此刻也變得那樣蒼白而無力,她的仇恨,全是報復在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身上,這就是作惡多端的報應嗎?
鳳淺歌轉過身去扶著吊橋的繩索朝斷崖的另一側走去,崖底捲來的冷風吹得她衣袂紛飛,恍若是要飄然而去的仙。
「啊——」
背後傳來女子淒厲的叫聲,聲聲斷腸,震懾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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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仰面悲泣,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她們母女子承受這樣的痛楚。她是多麼想做一個好的母親,她是多麼想聽她叫自己一聲娘親,當二十年前她親手了結了她的性命,她再也不敢奢望,天下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骨肉,縱然她再冷血無情,可是那個人到底是她自己的親生骨肉,是每每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女兒,她是多麼想念她,到頭來害她最深的也是她。
樓暗塵在屋中久不見她回房,心中便忍不住的憂心起來,那女人肯定拿了東西就跑,哪還會乖乖回來,心中略一思量,便起身出門,一打聽連安陵容也下山了,心微一沉,沒想到這女人這麼快就會發現。
追下山去,便看到斷崖邊失魂落魄的安陵容目光呆滯的望著吊橋的方向,再旁染血的劍,安陵容並未負有外傷,那這劍上的血……
樓暗塵望向安陵容,妖嬈的面上頓時升騰起陰冷駭人的氣息,舉步便朝吊橋那方追去,安陵容身形一轉攔住去路:「放過她。」
放過她?
樓暗塵恍似聽到極好笑的事,冷笑著轉過身望向安陵容:「你說什麼?」
「我說讓你放過她。」安陵容抬眸望著他,一臉決絕之色。那是她的女兒,只要有她還活著一天,絕不容許任何人再欺負於她。
「容貴太妃,理由呢?」讓一個曾經將她恨之入骨的人,轉瞬之後來為她求情說話,他倒要看看是什麼天大的理由。
「她是我的女兒,欺負我的女兒,就是欺負我。」安陵容一臉堅定地望著笑容陰冷的妖嬈男子,她不奢求她的原諒,但是從此刻起,她不會再讓人打她的主意。
「你的女兒?」樓暗塵笑聲滿是嘲弄之意「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利用傷害,朕本以為自己已經夠無情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無情,這般大義滅親的事,連朕都敬佩三分哪!」
安陵容袍袖內的手緊握成拳,掌心傳來尖銳的疼痛,深深吸了吸氣:「那是以前,從此刻起,我不會容許有人再打她的主意,即便是你。」
樓暗塵驀然失笑,道:「她的命,我可寶貝著呢。要她命的是你,不是我。」說話間目光瞥向那血跡猶存的寒劍。
安陵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泛著幽藍光茫的寒劍落在地上,劍上的血跡正悄然變了色澤,樓暗塵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你在劍上下了劇毒,這不是要她的命嗎?不放過她的人是你吧!」
安陵容望著那帶血的劍,頹然坐在地上,恍然之間有什麼在她心中轟然倒塌。
她殺了她!她又一次親手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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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火車沒趕得及更文,坐了一天多的車,感冒又暈車,好累,我瞇一會再碼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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