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氣勢恢弘的蒼月皇宮在陽光的照耀下更顯莊重華美,昌和宮一片沉寂,空氣都有些壓抑。b111.net
一襲簡單宮裝的容太貴妃坐在紫檀軟榻之上悠遠地品著茶,君山銀針的茶香緩緩流溢著,打破了這份壓抑,修長如玉的手端著茶盞,低眉斂目,神色沉靜無比。如意姑姑靜立在側,目光望在光潔的地板之上,袖中的手緊緊攥沁著細細的汗。
「今天的天氣很好。」容太貴妃抬眸望著窗外的碧空出聲道,聲如珠玉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如意姑姑微怔片刻,回過神來:「是,娘娘。」
距容貴妃微一斂目,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道:「時候快到了,咱們去後園等人吧。」他們該來了。
「娘娘,此事還是另作考量吧,若是讓宣帝知道……」如意姑姑擔憂著說道,憑他們根本鬥不過宣帝。
容貴妃驀然一笑,理了理袍袖,起身淡聲說道:「只怕這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了。」這汴京上下的事什麼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瑪「娘娘,能不能……」如意姑姑想到以後不定就真的會讓她們母女為敵便不由心生不安。
「如意?!」容貴妃轉身望向那一臉怔忡的人,黛眉皺眉「你什麼時候做事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這段日子是怎麼了,讓你做什麼你都是顧前顧後,如果不願留在本宮這裡,你大可離去。」
如意一聽便立即跪著言道:「沒有,奴婢只是擔心妄自行動,會給娘娘帶來危險。」她只是想替燕王保護王府的最後一點血脈,二十年前讓她死裡逃生已經是上天給予燕王府最大的恩賜,若再讓她死於親生母親之手,她這一生如何心安。
「取了東西,走吧。」容貴妃眸光一凌,冷聲言道。
如意姑姑微微歎息,起身將裝血蓮的錦盒取了隨其出門到昌和宮的後園,明知血蓮是不能見太陽光的,她卻要在後園見她們,其用心再明顯不過。
鳳淺歌三人穿過曲折幽暗的秘道,自昌和宮的出口出來,突來的光線讓三人眼睛一時不適,憑耳力聽辯殿內無一絲聲息,心中暗自思量片刻,冷然出聲道:「去後園。」以安陵容的心性,必會挑一個對她最有利的地方見面,血蓮不能見陽光,她必不會在這宮內與她相見。
高高的觀景停上,一襲素色宮裝的身影臨風而立,遠遠望著一行人朝亭子走來,絕美的面上勾起冷然的笑容。
鳳淺歌抬頭望了望上面的觀景台,微微抿了抿唇,這的確是個好地方,周圍若有人靠近一目瞭然,朝雲霄兩人望了望低聲道:「容貴妃我會對付,你們定要取得血蓮,小心如意姑姑,她的身手不低。」雖然甚少見過如意姑姑使用過武功,但一個人的聲息是有差別的,她自然辯得出來。
人壓低聲音,看起來他們是三人前來,可對方佔盡天時地利,要想取得血蓮全身而退更是難得,還要速戰速決在宣帝來此之前離開皇宮。
亭中,安陵容看著下面漸行漸近的一行人,轉身到桌邊座下,朝如意望了眼,道:「錦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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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姑姑聞言一怔,容太貴妃是個疑心甚重的人,想來最近自己的異常舉動,讓她已經不再信任於她了,怔愣片刻,默然上前將錦盒交到她的手中。容太貴妃手輕撫著通體透寒的錦盒,唇然勾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鳳淺歌步入亭中,目光落在容太貴妃手中的錦盒,隔著幾步之遙,她可以感覺到盒子散發的寒氣,及血蓮淡淡的香,確定了她手中的確實是她所尋之物。
「太妃娘娘需要什麼條件?」沒有一句客套話,她直言問道。
安陵容抬眸望向幾步之外的女子,雖然面上是一張平凡不奇的面容,但那雙清明的眼底慧光流轉,除了那個女子是誰,片刻之後,她低眉望著手中的錦盒,黛眉微揚冷然笑道:「條件?要你的命呢?」
祝雨行二人面色微沉,握劍的手不由一緊,擔憂地望向前面的背影。
鳳淺歌唇角勾起薄涼的笑,又一個要她的命的?她的命就這麼搶手嗎?沉吟片刻出聲:「不知我的命,太妃娘娘要來何用。」
「本宮要來何用,鳳三小姐不是已經知道嗎?」容太貴妃淡笑言道。
鳳淺歌淡笑不語,聰明如她自然明白她的意圖,她為了報仇才出賣靈魂與修涯合作,而蕭颺和他們一行人都逃離汴京,蒼月與西南西北之地這兩年來平安無事,她終還是坐不住了,想要拿她的命讓他們兩人交手。
「拿你的命換血蓮救他,不願意嗎?」容太貴妃抬眸,眼神冷銳直直望著她。
「不願意。」她截然說道。
「為了他,連條命都捨不得嗎?」容太貴妃諷刺笑道。
「如果我的命用在這裡,不是愛他,是愚蠢。」她淡淡說道。她想救他,但她的命不是用在這樣的地方,不是捨不得死,是她要留著命回到他身邊,陪伴他一生。
「既是如此,那這場交易就沒必要進行了。」容貴妃冷然一笑,凝力於掌便朝錦掌劈去。
「慢著!」鳳淺歌出手阻止,還未近身。
容太貴妃帶著錦盒一個旋身避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漫不經心的語調,冷然如冰的眼神:「想要東西,總是要付出點代價才行,既然不願意,只好本宮親自動手。」一身殺氣凜然。
鳳淺歌目光瞥了眼被容太貴妃緊扣在手的錦盒,方纔那一擊不成,再想得手便更是難如登天,偏偏此時陽光正好,若讓血蓮一受光照便會化去,除了這亭中,再無蔽光之地。
她淡淡地望著安陵容,一臉淺淡的笑意,卻讓人清晰的感覺到週身散發的冷漠殺氣:「容太貴妃那麼自信能取我性命嗎?」但以她的推算,她們之間不相上下,能打個平時,但是此時血蓮在她手中,她不得不有所顧及。
「一試便知。」就話間一道幽藍的劍光自她袖內流出,直朝她心口刺來,鳳淺歌足尖一點凌空躍起,祝雨行見狀,拔劍出鞘道:「王妃,接劍。」
她一把接過祝雨行擲來的劍,迅速擋開了對方的攻勢,卻又害怕讓血蓮受損,不敢朝亭外去,本是賞景的朱亭之內,劍氣縱橫,殺氣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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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太貴妃幾次欲將錦盒毀掉,這樣她才能全心對戰,然而卻被鳳淺歌一次又一次打斷,若是拋出亭外,候在一旁的雲霄和祝雨行兩人勢必會奪去,她喝道:「如意,還不動手。」
話音一落,如意目光一凌,一掌便朝祝雨行二人襲去,二人閃身避過,雲霄佯裝和祝雨行一起對敵,目光卻無時不刻注意著容太貴妃手中的錦盒,伺機而奪。
「既然你是鳳夫人最疼愛的女兒,那她欠本宮的,你就得還上。」容太貴妃招招凌厲狠毒。
鳳淺歌小心避讓,身形矯健,冷聲道:「沒人欠你的。」鳳夫人品性善良怎麼會跟這狠毒的女人有牽扯。
二人以劍相抵,容太貴妃冷笑言道:「她怎麼沒告訴你當年她做的好事嗎?」
鳳淺歌懶得回她,伸手去奪她左手抓著的錦盒,一番交手下來,不相上下。
「本宮走到今日,都是拜她賜,這筆賬,她死了,也得還。」容太貴妃咬牙恨恨言道,全然再沒有曾經那個雍容貴妃的皇妃風範。
正在她說話間,鳳淺歌一腳踢向錦盒,錦盒頓時從容太貴妃手中脫落,她欲伸手奪回,鳳淺歌去出手相阻,雲霄見狀,身形迅速朝錦盒掠去,然而手還未碰到錦盒,一道勁風襲至,生生將他打退數步,一道玄色的身影轉眼間便掠至近前,奪過錦盒。
那身形,那迅速,那氣勢,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雲霄望著他手中的錦盒,目光順著他的手臂一點點移動,最後定在那張臉上,心狠狠沉了下去,那人不是宣帝修涯是誰?
錦盒飛出,鳳淺歌再無顧及與容太貴妃交手自數丈高的觀景台齊齊飛身而下,卻看到錦盒已經然落入那玄衣帝王手中。
鳳淺歌呼吸一窒,握劍的手繃得緊緊的。修涯緊緊捏著手中的錦盒,力道之道幾近讓其化為粉末,看到他小心而緊張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錦盒之上,他心如刀割,這是那個人活命的希望,他真恨不能悔掉它,讓那個人徹徹底底從她生命中消失掉,他眸光一轉望向容貴太妃:「朕記得告訴過你,安安份份待在昌和宮。」
「本宮也記得蒼礱王答應本宮會為本宮報得大仇,把蕭家鳳家所有人送上死路,可是現在……您做到了嗎?」容貴太妃面色冷然如冰,言辭灼灼質問道。
修涯微一抿唇,眸光一沉:「朕做的已經夠多了,不要再跟朕談什麼條件,否則後果不是你能承受的。」這個女人仗著他要取她的魂魄開啟鎮魂珠,一再相脅。
「後果?」容貴太妃冷然一笑「什麼後果?橫豎你都是要本宮死的,得不到本宮想要的結果,你也休想得到你想要的。」
威脅,他們之間一向如此,他要她的魂魄,她自然要盡力利用這一籌碼達到自己心中所想,既然要死,她也要把所有的仇人都拉下地獄去,她狠毒嗎?
這麼多年讓她學會的就是不狠毒就活不下來,她狠毒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二年來,那一幕每一想起她都心如刀絞,天下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她不想她出生生活在皇宮之中,受盡苦楚,更不想這個孩子再喪生在夜太后手中,親手將她送上死路。
二人對峙,玄衣帝王一身煞氣,素衣太妃一臉冷然,不畏不懼。
祝雨行扶起被修涯一掌震傷的雲霄,雲霄的武功在鬼域也是屈指可數的,可是如今竟然有人就一掌能將他傷成這般,其實力相差可想而知。
鳳淺歌深深吸氣,壓下心頭狂湧的思緒,緩步上前道:「現在,血蓮找到了,可以給我了嗎?」他們之間的約定是找到了就可以給她,現在她確實是找到了。
修涯冷沉的目光柔和了幾分轉向她的身上,捏著血蓮的手微微顫抖,他看到了她眼底的乞求之色,因為那個人而存在的神色,一旦血蓮到手,她必會千方百計逃出汴京。他知道這是讓那個人活命的希望,是她不顧一切要奪取之物,他曾不止一次的想過利用手中的權力來搶回她,可是他知道那是她最痛恨的,他不想這樣去傷害她,可是換來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決然離去。
鳳淺歌望著他手上微微顫抖的動作,心弦緊繃,屏息朝他走去,每一步異常的沉重而小心,她知道自己是負了他,不管是否與元清皇后相關,他為她付出過,她停在幾步之外,再度出聲:「可以給我嗎?」
他的手微微動了動,微一斂目將手中的錦盒朝一旁的湖面扔去,鳳淺歌身形一轉便去接,也在這個時候容貴太妃手中的劍光一閃,一道寒光朝那錦盒激射而去,那樣快的劍光,那樣的力道,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
祝雨行一見來不及再思量片刻,鬆開雲霄飛身便去擋下了那只利劍,幽藍的劍光身他的身體穿過,他拼盡身體一轉,那劍的力道帶著他被釘在樹上。
鳳淺歌手朝那錦盒伸去,還未觸到,那錦盒的蓋子突然彈開,血蓮暴露在陽光之下,在她碰上的頃刻化務一陣血色的薄霧消散在空中,只留下空空的盒子落下湖中,她驚恐地望著眼前的一幕,她追尋數日的血蓮,他的救命之藥就這麼在她面前消逝,心在一瞬間被掏得空空的。
她隨著錦盒落入水中,平靜的湖面頓時濺起數丈的浪花。
她落入湖中在湖面尋找著什麼,目光毫無焦距,可是除了冰涼的湖水,什麼都沒有,緊緊抓著那錦盒,錦盒內有機關,只要沒有人扣緊,只需一會功夫就會自動彈開蓋子。
她在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望向那玄衣的帝王,怒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說話間手中的錦盒頓時粉碎,無數的木屑嵌心掌心,痛已經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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