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整整三年覺非都沒有笑過,他那堅忍沉毅的臉上永遠帶著那絲冷酷,即便是在面對吟風等人時也只是必要的時候說上幾句話,其它是加你一律沉默!三年的光陰讓他幾乎忘記了笑,或者說連他自己都已經不再確定自己是否還會笑,是否還會因為遇到的事情而開心!
所以他在依伶的額上深深地親了一口,在依伶大喊著鬍子扎人的時候再次哈哈大笑——這血濃於水的親情確實是天下間最微妙的東西!
他抱著依伶走到四女的面前,卿卿我我一番自不在話下……
「王,您真的要放棄這裡讓全軍出擊麼?」在瑤月城一守就是三年多,不說對此地已經建立了感情這種空話,就單是那近乎完美的防禦體系也讓狐神極為不捨,她趁著中午休息時間找了覺非,一碰面就單刀直入地說道,「雖然三年來神族節節失力,但我想,我們現在依舊沒有主動出擊的十成把握!」
覺非望著帳外沉默不語,良久之後才答非所問地說道:「神魔大戰持續的時間實在太長了,三年多耗費的不僅僅只是軍力、物力,耗費的還有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如果你是我,你願意再看到那一條條生命像流星一樣隕落麼?」
狐神心中一動,說道:「您是打算發起總攻,逼得神族與我們決戰?!」
「你說呢?」覺非反問。
「以神族節節失力的現實來看,一旦我們發出決戰的『邀請』,他們八成是會同意的,畢竟三年多下來他們所耗費的人力物力要遠多於我魔神帝國。再加上您所率領的暗殺小組所向披靡使得神族的政治、軍事中堅力量已經薄弱到極點,要想在幾年內恢復幾乎不可能。所以如果給了他們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我想神王會答應的幾率會在九成以上!」
覺非靜靜地聽著她的分析,緩緩點頭。
「只是這相對於我們來說卻未必是好事,」前面的話剛一說完,狐神又馬上繼續說道,「如果我是您,我必定會讓戰事再拖上一年半載,直拖得神族無將可用才發動總攻,這樣一來,我們的勝算就會提高到七成以上!」
有些話是狐神不敢說的,比如為什麼覺非要這麼急於發動總攻,比如逸塵的血海深仇。
「你說的沒錯,」覺非再次點了點頭,卻又緩緩地一擺手說,「不過,下午三時開始的總攻不會改變!我希望作為全軍的主帥,你能將全身心都投入到總攻上去,別再為這些事而傷神了——我只給你一個目標,兩天內連取神界十座城池!」
他緊緊地盯住了狐神的眼睛,語氣不容置疑:「不論你用什麼辦法什麼策略,帝國部隊必須要在兩天內拿下神界十座城池!」
狐神訥訥地點頭,她只是感覺三年的時間讓覺非改變了許多,那種氣勢那種決絕再也不像她印象中的魔神大帝了。
或者,這未必就不是好事,畢竟現在的他是越來越像一代帝王了,可總是讓人覺得陌生得可怕……
下午三時,部隊準時出發!
或許是壓抑得太久了,又或許是覺非的歸來刺激了部隊的情緒,總之部隊在出發後僅僅只花了一個時辰就將臨近的神族第一道防線給衝破了,防線一破,周圍的城池馬上就受到了波及——由於防線兵力上的不斷補給,再加上帝國部隊向來只守不攻也給神族造成了心理上的慣性,所以這些城池的兵力極其緊缺,一下兩下就被攻克了。
原計劃需要兩天的攻城戰僅僅只花了一天半就完成了,當魔神帝國的大旗先後插到神界十座城池之上的時候,神界震驚了、沸騰了、瘋狂了!
在覺非刻意的安排下,這十座城池都有一部分的難民逃了出去,他們在見識了帝國部隊的勇武之後再也不可能鎮靜,在一傳十、十傳百的輿論疊加作用下,神界的動亂從此開始!
這猶如虎狼的部隊隱忍了這麼久,難道現在要開始發威了麼?號稱天下第一的神族部隊不是宣稱已經將敵人壓制在邊境了麼,可僅僅只在一天之內他們怎麼就拿下了十座城池!?這難道不是在證明神族的無用、魔族的強大麼?!魔族五千年的恥辱難道要在今天雪恥?神族的未來在哪裡?神族還有未來麼?!
如此種種、種種如此,民眾的矛頭因為這十座城池的失守而全都指向了神族的統治階級、神族的最高統治者——神王陛下!
此刻,神王正不安地在紫鑾殿上來回踱步,雙眼血絲密佈。
「誰能告訴我魔神帝國現在在做什麼?!」
沒人回答。
「誰能告訴我魔神帝國究竟想要幹什麼?!」
沒人回答。
「誰能告訴我怎麼把他們給逼回去?!」
依舊,沒人回答。
神王終於大發雷霆之怒,紫鑾殿顫顫發抖!
看著一個個新面孔,他這才真正明白魔神帝國的「暗殺事件」對神族的影響到底有多大,這些從未真正領兵打仗過的武將文官又怎麼可能提出什麼有建設性的建議來呢?!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神族的處境究竟有多危險——再也不是哪個高高在上的神族了,如今,那曾經的榮耀已被蒙上了一層陰影,所有的一切都需要用鮮血去清洗!
他無奈地閉上了眼,沉默良久,而當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再度睜開的時候,人們只覺得一道道精芒射了出來:「給我糾集所有常規部隊,我要御駕親征!」
文武百官全都震驚了,神王御駕親征的事情在神族的歷史上只出現過一次——當暗黑神族叛逃出去的時候,當時的神王就是御駕親征的——當時的戰況何其淒慘壯烈,如果不是最終的堅忍神族就幾乎要因此而毀去!
難道,情況真的已經到了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了麼?三年的平靜之後,真正的魔神大戰就在今天來臨麼?
但願,但願一切都要比想像中的好……
深夜,帝國部隊某一軍帳。
覺非沒去參加慶功宴會,而是將自己關在了自己的營帳內。
營帳收拾得很簡潔,只有一床一椅,除此之外別無它物,實在讓人難以想像這是魔神大帝的住所。此刻,這簡潔的營帳卻猶若蓬篳生輝,因為此時此地正有四位天香國色的女子就坐著。
惜妍、菲菲、卡布衣和清荷一字排開地坐在這裡唯一的床上,而覺非卻安靜地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彼此不語。
「依伶睡了吧?」覺非苦笑一聲,心想原來憋了這麼久自己竟只憋出這麼句話來。
「嗯,睡著了。」菲菲輕輕地回答,這樣的氛圍讓她很難平靜地開口說話,不止是她,其他三女也是一樣,她們的心也不能平靜,因為直覺告訴她們,覺非讓她們這麼晚了過來肯定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呵,依伶很可愛!」覺非終於站了起來走到了菲菲的面前,「謝謝你了,為我生下了這麼可愛聰穎的女兒,謝謝!」
菲菲聞言頓時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了他的身上,她不想讓自己心愛的人看到自己的淚水。原本該是親熱的時間,為什麼她總感覺自己的鼻子發酸,就彷彿此刻的相守僅僅只是為了紀念明天的離別!
空氣中充滿了離愁別緒,讓人無法平息。
又是一陣沉默,沉默中四女都不約而同地將腦袋靠在了覺非的身上,感受著那闊別已久的男人氣息。
「為我生許多的王子、公主好不好?」覺非深情地將她們一一摟過,在她們的耳畔輕輕暱喃,「就在今夜,讓我們交織一曲激情……」
四女秀面一紅,輕輕應了一聲「嗯」答應了,只是沉浸在羞澀之中的她們不曾意識到向來強調軍規軍紀的覺非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更不知道當他為其褪去衣衫的時候心裡帶著的不是原始的激情而是一分愧疚、兩分不捨、七分的決然!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次日一早,帝國部隊再度出擊,再次快速攻下城池六座,帝國士兵的士氣空前高漲!尤其是魔族的士兵,他們中的許多將領曾經參加過五千年前的魔神大戰,每當他們親手將神族的旗幟拔去而將魔神帝國的大旗插上城樓的時候,眼裡總閃耀著淚光。或許對他們來說,這一刻是盼望已久而又猶如夢幻的一刻吧……
又過了四天,囊括在魔神帝國版圖中的神界城池已經達到四十二座,這四十二座城池反三角排開,呈現出一派易守難攻的景象,當然,這一切都是經過特意安排的,而部隊的所有士兵心裡都很清楚,這些城池並不是他們的王所要得到的,在他的眼中,勝利遠遠不止這樣,所以,他們耐心等待著,等待著那個曾經殺害了他們的王的兄弟的神王出現,等待著神族的大軍到來,等待著決定勝負的大決戰到來!
等待著,耐心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