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在剎那間聚攏,如刀彎月黯淡無光,那駭人的龜電在九天咆哮!是什麼樣的憤怒竟讓天象為之改變,又是什麼樣的人竟能使天象因他的憤怒而改變?!
覺非暗道一聲糟糕,連忙激起體內僅存的那點魔神氣,幻影的鎧甲幽藍發光卻終究無法抵過神王的氣勢——現在的覺非連八翼天使的形態都無法激發,又能拿什麼去跟神王斗呢?
神王面色猙獰至極,那刺入他胸膛的仙玉刃竟因他的怒氣而反彈了出去,劍柄重重地擊在綺仙的身上,後者氣機因此而不暢跌倒在了地面。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如果我再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你是否還會將這短刃刺入我的胸膛?!”
綺仙哭聲未停卻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不能看著塵哥死去!”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了!”神王右手擊出,帶起破空聲尖嘯——這一掌含怒而發,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加之速度奇快逸塵要想躲過絕無可能!
時間在這一秒定格,綺仙迷離的雙眼充滿了苦痛,看著他向逸塵拍去的右掌發出了心底最為恐懼最為痛苦的尖叫!
“休想!”覺非古劍猛揮,以劈刀之勢對准了神王的右手劈了過去,而神王卻對此置之不理,任憑那古劍落下也不收手——因為他有絕對的自信在做完這一切後將手毫發無損地收回!
天地變得搖晃不堪,耳內沒有半點聲音只有空鳴聲陣陣,逸塵受此一擊後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都踉蹌了起來,終於暴突著眼珠跌坐在了地上,胸口的熾熱疼痛直讓他冷汗淋淋、口噴鮮血!
他的血液激起了神王暴戾的狂笑,看著他痛苦難耐的模樣,神王又一腳踢了上去:“你不是不怕誅連九族麼?那我就慢慢地折磨你!你的妻子不是不願意看到你死去麼?那我就讓你在她的面前慢慢地、痛苦地死去!”
又是接連幾腿,腿腿都掃在逸塵的小腹上,讓他痛得連五官都變形了。
“無恥!”
覺非瘋狂地向神王撲去,可那寒芒暴閃的劍尖還沒刺入神王的體內,他自己就已經被神王凌空一腳踢中,然後又在承受了連續數十掌的攻擊之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看著逸塵那痛苦的身影,覺非的心裡充滿了悔恨!如果不是自己冒險出逃,如果自己在掙脫困魔網時沒有將神魔氣用光,如果自己能夠預料到此刻的情景,那麼,自己的大哥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折磨這樣的虐待!那麼,自己就能跟神王決一死戰!
可是沒有“如果”,所有的“如果”都在悔恨的淚水裡化作了蒼白!
可為什麼沒有“如果”,為什麼要讓所有的“如果”來刺痛我的心?!
看著神王一腳接著一腳踢著逸塵,看著逸塵越漸癱軟的身軀,看著綺仙聲嘶力竭地在那裡喊叫,覺非的心裡猶如被刀割著,狠狠地、慢慢地割著!
“求求您,皇兄,您就放了塵哥吧!”綺仙一次又一次地跪爬到神王的腳下卻又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無情地踢開,她的眼淚幾乎哭光了,“您要殺要剮就找我這個背叛您的妹妹吧,不要,不要再折磨塵哥了……”
神王的腳一次接著一次地踢在逸塵的身上,聽著綺仙苦苦的哀求,他猙獰的臉上綻放出了滿足的微笑:“所有背叛我的人都要死,哈哈!妹妹,你別擔心,只要再一下下你親愛的丈夫就可以安靜地死去了,他就再也不用受我的折磨了,哈哈!”
一面踢著,他還一面斜眼看著覺非,眼神中充滿了不屑,那意思分明是在說有種你就再過來阻止我啊!
覺非並沒有看到他的眼神,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逸塵的身上。他看著逸塵扭曲的面孔、流血的七竅、因為骨折而癱軟的身軀,眼裡滿是男人的淚水!
“你,給我住手!”
沙啞得令人窒息的聲音從他的口中響起,那沙啞的聲音帶著無比的邪惡,就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活似是索人性命的吟唱!
“難道你以為自己還有資格來跟我說讓我住手的話麼?”神王聞言,腳下不由又加重了力氣,“強弩之末,憑什麼在這裡大呼小叫!”
“住手!”
終於,悲痛的覺非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得發狂了!
他那飄逸的長發猶若鋼刺般立起,噙滿淚水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心中那深深的恨意讓他眉心正中的那枚六芒星爍爍發光,墨色的煙霧更是纏滿了他的全身!
“我讓你住手,住手!”
黑煙散去,出現在人們眼前的赫然就是那八翼的天使!
憤怒的墮落天使,有著血色鑲邊、純黑色的羽翼!他的眼睛那麼地深邃憤怒,就連周圍的空氣都為他而顫抖,它們感受著墮落天使的憤怒和孤獨,膽怯了!
血色的回憶啊,那充滿殺戮快感的年代,空氣彌漫的都是讓人興奮的血腥氣味,在遍地橫屍的戰場上只有八翼的墮落天使仰天長嘯!
……
從出生那一刻開始,上天就注定了我的孤獨,只有同樣孤獨的黑夜才能給我一點哀傷的安慰,在鮮血枯萎的傷口上,那痛苦的花兒又有誰看得懂?寂寞中的痛苦,曾經在落日下的彷徨和絕望,黑夜下震天的挽歌,是誰在為我歌唱著輝煌?!砍盡的頭顱、腐肉的惡臭,只有這真正的墮落,才能讓我聞到自由!
那麼,請允許我用血色惡魔的羽翼來取代天使的潔白吧;那麼,在白骨森森的黑暗中,請允許我深深地呼吸著那讓我愉快的自由吧!
不願意麼?
那麼,就請允許我用無窮無盡的殺戮和那漫天的腥味來讓你膽怯吧!
……
深邃的眼無神地盯著神王,身上流露著的是死神的氣息,這一刻,覺非終於入魔!
“你的對手在這裡!”
他的聲音有著不容違抗的威嚴,位高如神王,在聽到這句話後都不由自主地一陣心悸!神王暗暗吃驚於覺非身上所發生的變化,但也僅僅只停留在“吃驚”罷了,畢竟他是神王,天下獨一無二的神王!
“八翼墮落天使?”他打量著覺非,將身體慢慢地朝著他轉了過來,“現在,你確實有資格跟我斗了,可惜,只可惜無論如何你都只是強弩之末!”
“那麼,就請你試一試吧。”語氣依舊平淡卻充滿了死亡的威脅,他的表情一如語氣般平淡,但身後那不再透明不再有著血絲的羽翼卻濃得讓人心驚,尤其是那圍繞在羽翼邊上的一片血色竟真像有鮮血要從裡面流出來一樣!
而自始至終,他的雙眼都不曾看過逸塵一眼,或許,生命對於此刻的他來說真的已經不再算什麼了吧。
面對這樣的對手,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即便神王直到現在都還認為他是強弩之末,但依舊以十二萬分的精神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透過覺非那薄如蟬翼的幻甲覆面,他分明看到了掩藏於其下的淡淡微笑,可那微笑卻哪裡有什麼笑意?與其說他是在微笑,還不如說那是死神在面對亡靈的時候所表現出來的一貫表情呢!
然後,他看到覺非的身影忽然就動了,無聲無息地動了!
“來得好!”他大喝一聲,平生只在爭奪皇位時動用過一次的兵器“至尊權杖”便從他的體內激射了出來——這是一根金光閃耀的權杖,黃金的質地,頂端一顆紅色圓形的碩大寶石散發著駭人的紅光,在寶石下面九條栩栩如生的神龍相互糾纏繞於杖身,或猙獰或安詳或憐憫或邪笑,表情各異的它們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爭搶著頭頂的那顆寶石!
至尊杖出,諸神退位!
在金光與紅光的閃亮中,九條神龍竟忽然就活了,它們的身體見風而長,亢奮著朝著覺非撲了過去——十大神器排位第一的至尊權杖是有靈性的,而它身上的靈性卻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通過一次次的戰斗、一次次鮮血的洗禮才得來的,所以,本就渴望鮮血滋潤的九條神龍在長久沉寂在權杖上之後,那嗜血的瘋狂史無前例地巨大!從它們飛射而出的那一刻開始,它們的眼裡就只看到了那血腥的紅色。這就好比是一頭被關在鐵籠裡餓了三天三夜的猛獸在被人放出來之後的兄性,只不過兩者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語罷了。
覺非始終淡笑著,在面對這九條神龍眼花繚亂的攻擊時只是略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厭惡地將自己的身體籠罩在了濃過黑夜的黑色煙霧之中,任憑它們闖入那獨屬於他一個人的黑霧之中……
雖然有著簫劍的強力掩護,但打算闖出人群的曾耀祖依然不甚順利。當他經受著無窮的壓力硬闖過一波波的攻擊之後他才徹底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神族確實臥虎藏龍、不可小覷!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雖然單兵作戰的能力不怎麼樣,可一旦讓他們結成了方陣形成進攻的陣形之後整體的攻擊能力就呈幾何形遞增了上去,其威力之強就相當於一個絕世的高手,跟他們比起來,他在瑤月城所接觸過的那幾十萬神族士兵簡直就是初入搏擊之道的初級菜鳥了!雖然他對自己的修為有著一向的自信,可當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受傷之後,他不禁就想如果神族所有的士兵都像他今天碰到的這樣的話,那魔神帝國根本就不需要來進犯神界了,直接卷起鋪蓋逃命就是了!
而事實上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擔憂其實也有點杞人憂天了。因為雖然此刻他所遭遇到的部隊強悍如斯,但畢竟這些人是皇城的守衛者——能入選皇城守衛者的人又哪裡會是弱手?還有一點也是他所未曾想到的,那就是雖然他的作戰經驗豐富、拼斗經驗豐富,但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是以一己之力來對抗整支部隊,以前的他要麼是率領著十萬大軍在敵人的陣營中沖殺、要麼就是獨自一人對抗著十人或者數十人——試想,就算他修為再高,在經受過一波接著一波的部隊沖擊之後怎麼可能還有充實的體力去對抗無窮無盡的敵人,怎麼可能還會擁有冷靜的頭腦去分析敵人的舉動?!
畢竟,一個人的力量再強也是有限的,他可以一劍消滅數百人但卻不能在收劍的那一刻去承受數千人的攻擊!所以盡管他已經很努力了卻直到現在都只闖出十來米遠,而眼前的天牢高牆離他還有可怕的百米有余!
“簫劍,你這個混蛋,不是讓你給我掩護麼,你死到哪裡去了?!”他一面揮斬著迎面而來無窮無盡的皇城守衛軍,一面忍不住高聲大罵,可他的聲音再高又怎麼可能蓋得過萬人的廝殺聲?!狂化的簫劍只能是盡了自己的全力在人群中沖殺著,吸引著更多人的注意了。
但還好,就在他們被神族士兵層層又層層地包圍住的時候,他們帶來的那一萬人馬終於趕到了這裡,在一聲震天的大吼之後加入了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