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西路大軍駐紮地,逸塵營帳。
逸塵回到這裡的時候,一聲不吭地就倒在床上。
作為體貼的妻子,七公主綺仙自然很快就發現這點,然後又聯繫到他這是剛從中軍帳回來於是忍不住就上前問他發生了什麼事,雖然在平時她是從來不過問他工作上的事情的。
「神族……有難了。」逸塵的話說得有些艱難,他幾乎是鼓足了勁才將這幾個字說出口的。
「怎麼回事,難道皇兄他?」綺仙大驚,她擔心一直不肯吃喝的神王快要不行了。
「是的,他不行了……」逸塵看到綺仙險些站不住趕緊站起來扶住了她,苦笑一聲解釋道,「放心吧,以他的修為就算個把月不吃不喝也沒事的。」
綺仙聞言臉有慍色,怪他不該開這樣的玩笑。
「不,我沒開玩笑,他是不行了。」可是逸塵卻搖了搖頭說,「雖然他還活著,可他的心卻已經快死了,再也沒有從前的那份雄心壯志了!」
他扶著綺仙坐了下來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剛才見過他的,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去見他麼?是因為你的那個寶貝侄子揚言要在半個月之內吞併神界六座城池!你是否又知道當陛下聽了我敘述後說了什麼嗎?不,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對我輕輕地揮了揮手然後又將自己一個人靜靜地關在了房間裡!當我將這個消息說完的時候,雖然中軍帳內光線昏暗,可我卻清楚地看到他的身體連連震顫了好幾下險些就坐不穩要摔倒了!這樣的放任王子叛亂,你說,他是不是已經不行了,這神界是不是有難了?!」
綺仙默默無語,愁苦爬到了她的眉梢,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該怎麼做,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逸塵,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己!
逸塵見她如此神情,憐愛地撫了撫她額前的秀髮說:「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再給他一些時間,再給他一些時間他肯定會想通的,到時候神族也就有救了……」
「可是,」綺仙抬起頭看著逸塵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可是王子馬上要吞併那六座城池了呀,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如果他這次成功了那下一次他不是又要吞併第二個六座城池、第三個、第四個了?」
「說不得,說不得……」逸塵沉吟著,卻忽然有了決定般站了起來,「說不得這次我要擅自做主率兵與他戰上一戰了,也好讓他清醒清醒!」
綺仙帶著感激將頭深深地埋進了他的懷裡,心中雖然愁苦卻帶著一絲絲的甜蜜,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之所以會這麼做全都是因為愛自己的緣故,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可是逸塵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他不知道原本憎恨神王、恨不得將神族剷滅的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會變得如此熱心地去幫助神王!
難道,難道我真的變了……
神界皇城,四萬將士整裝待發!
這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因為在這一天所有的將士都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相當於十年軍餉的錢財!而這些財物的施與者王子殿下也正是登上了神王的寶座,此刻正高坐在龍椅之上威風凜凜地閱視著不斷從他腳下行走而過的隊伍。
「有這四萬虎狼之騎,料想這次必定能馬到功成,攻得那六座城池土崩瓦解也不在話下!」
王子(為了方便區別,就不稱呼他為神王了)斜眼看向這阿諛拍馬的將領未作可否,他淡淡地朝他問道:「你認為我這次出兵就僅僅只是為了那六個小小的城池麼?」
將領一愣,立即躬身說道:「小人資質愚鈍自是不知陛下您的宏圖偉略,但求陛下能示小人一二,也讓小人為您的宏圖大業添磚加瓦!」
「蠢才!」王子看著他的模樣不禁罵道,「你以為朕跟你一樣蠢,會蠢到不知道出其不意麼?放了這麼久的風聲出去就是要引那老頭子過來受死——他才是朕的心腹大患,小小的幾座城池不過只是誘餌罷了,朕還未必看得上!」
於是,這名將領不解了,因為就在剛才這王子才剛剛說過即將發兵去攻那六座城池的,可經他這麼一說難不成這一切全都是煙霧彈,迷惑別人用的?
「小人魯鈍,實不足陛下您智慧的萬分之一!」他斜眼看了看王子,在確定他沒生氣後才繼續說道,「照您的意思咱們這次就是弄個幌子騙騙人家,那您又何必給這幫士兵發放十年的軍餉呢?」
「蠢才不足與謀!」王子站立了起來,示意全軍出動,然後才回過頭來輕輕地說道,「不讓他肉疼幾次他會過來麼?」
將領這才明白過來,恭順地引過王子坐騎將他捧了上去,而他自己則又馬不停蹄地朝部隊的最前方跑去了——乖乖,這可是王子登基後的首戰啊,幹得好了還不陞官發財?!
部隊在紫鑾殿前行進,但饒是有四萬之眾依舊未曾發現就在紫鑾殿的第一個樑柱之上隱伏著兩個人,這兩人等部隊全走光之後才從樑柱上跳了下來,脫去偽裝之後露出了覺非與吟風的臉。
「看來這王子心計頗深啊!」覺非有些感慨,「難道這生在帝王之家的人一個個都可以這麼心狠手辣,連自己的親生老子都可以去殺?」
這個問題有些尷尬,吟風實在是回答不上來,因為提問者覺非先生本身就是一代帝王。
「不過我還是有一點沒想明白,」吟風想了想後說道,「雖然我沒見過神王,但從他統領神族這麼多年,而神族又曾經將魔族打得一敗塗地來看,他的修為必然有過人之處,這王子的手上才區區四萬兵馬,怎麼跟他鬥?如果換了是我絕對會先把自己的羽翼給豐滿了才去動他,現在躲著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會這麼不知死活地要引他出來呢!」
「可能,可能他自身的修為原本就很高深也說不一定吧。」覺非想了想說,「畢竟他會造反也不是一天兩天突然決定的,必然是處心積慮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那他自然就有應對的辦法了。我倒不擔心他們兩個打起來王子會吃多少的虧,反倒是神王讓我摸不透看不清——就算他愛子情切也不至於這麼放縱他吧,王子造反都這麼久了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難免讓人捉摸不透了。」
「呵呵,管他呢!」吟風呵呵笑道,「他們旗鼓相當更好,就怕一個太過強大一個太過弱小,打來打去都對我們沒有好處。最好是棋逢對手,打得你死我活把神族的力量全部消耗在內戰上,到時候只要我們的部隊一進入這裡,他們就舉白旗投降了!」
「呵,這小娃兒好狠毒的心嘛!」覺非拍了拍吟風的肩膀,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不好,這王子這麼做分明就是想引神王出來,而神王又對此事興趣缺缺,到頭來豈不是要我逸塵大哥出馬平定叛亂了?王子的修為我雖然不知道,可就單憑他這手段,逸塵大哥也將危險了!」
說到這裡,他趕緊寫了張紙條放入了「一線牽」傳給了逸塵,希望他能抽身而出不至於在這場父與子的爭鬥中受到傷害。
神王依舊沒有動靜,即便此時逸塵已經率五千精兵準備出發援助那六大城池了,他也未曾出來相送。
「塵哥,這一路上你可一定要保重啊!」綺仙為逸塵打點好行囊,站在他的身前依依不捨地說道。
逸塵又望了一眼中軍帳,眼神中似有些許期待可終歸還是沒看到神王出來,他暗暗歎了一口氣說:「放心吧,我這次過去不過是教訓教訓那無知的小子而已,沒什麼危險的——他的那點本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這麼多士兵在旁難道你還怕我打不過他麼?」
綺仙強打起精神,拍了拍雙手給了逸塵一個燦爛的笑臉說:「嗯,我的塵哥是這天下最好最強的男人,肯定能打勝仗的!那我就在這裡等你凱旋歸來了哦!」
逸塵笑著點了點頭,在微笑間再次撇眼看了一下中軍帳然後帶著一絲憂心說:「等我走後你找個機會好好勸勸陛下吧,神族絕對缺不了他的,就像這次我出發也僅僅只是教訓那小子而已,是殺是罰也全都等著他發話呢!何況……」
說到這裡,逸塵忽然閉住了嘴沒有再說下去,他原本是想說何況魔族此刻正虎視眈眈的盯著這裡,但卻猛然驚懼自己怎麼會想說這樣的話來於是就給吞了回去。
「何況什麼?」綺仙不知道他有難言之隱,見他欲說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何況……何況他是我們的精神領袖,如果連他都喪失了戰鬥的心那我們這些人就更不想去打仗了,到頭來這神界就真的要拱手讓給那叛逆者了。」
綺仙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暗暗決定不管如何都要去勸上神王一勸,哪怕自己被轟了出來也要去上一去,也不枉逸塵的一顆赤子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