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衣與清荷兩人心事重重地對視在房中,在二人的中間,一紙書信赫然擺著。這封信來自憐荷,二分之一公會的主持人,她要求兩人盡早談好招安事宜,措辭激烈,彷彿對她們這段日子的表現很不滿意。
人總是會有或多或少的私心,如果讓她在繼續為前途不明的抗戰跟接受招安封官晉爵兩者之間選擇那她肯定會選擇後者,更何況獸神方面提出的條件也相當得好,就算她們最終抗戰勝利了也未必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在上級和自我的壓力面前,二女實在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她們仔細回想著狗神說的那句話,細細體味下來竟隱隱約約感到那句話中隱含著很大的深意!
「清荷姐姐,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代表起義軍接受了招安那結果會怎麼樣呢?」卡布衣有些不確定地問,語氣卻猶若明知故問。
「能怎麼樣呢,總比現在要好很多……」清荷苦笑一聲,長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原先,我們僅僅只是簡單地想要幫助覺非哥哥,可是當我們跟起義軍相處日久、感情越來越深之後,就連我們自己都忘記了我們的初衷是什麼了,在不自覺中將心偏向了起義軍這一邊,希望他們好。這個矛盾在以前沒有暴露出來是因為獸人的起義跟我們的初衷是不謀而合的,在我們幫助他們的同時也在幫我們自己,可現在的狀況卻不一樣了,一旦接受了招安勢必就會讓形勢的發展跟我們的初衷背道而馳,所以我們猶豫了——可是,我們究竟想要得到什麼呢,難以取捨!」
「就是這麼說呀……如果我要知道自己心裡想的究竟是什麼那就好了……」卡布衣不自覺地點頭,掏出了腰間所繫的「一線牽」,因為就在這一刻它響了。
「兩位妹妹速速做好萬全準備,我人魔二族不日將進軍比齊!」落款是覺非-夜。
「萬全準備?」卡布衣疑惑地直盯著清荷看,良久才繼續說道,「覺非哥哥的意思是?」
「他是讓我們回到起義軍內部,動員起義軍來牽制住獸神的力量,然後……」
「然後收服獸人一族?」卡布衣眉頭一皺,心裡似乎被刺到了一根刺,「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總有他的道理的吧,我們只要相信他就夠了,其它的就全照著他的意思去做吧!」清荷說得挺堅定,她拿起一支筆迅速回復覺非說,「明白,覺非哥哥一切小心!」
她將紙條通過「一線牽」傳了出去,然後拉過卡布衣的手說:「無論如何,我們的覺非哥哥做的事情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我們現在趕快想想該怎麼回去吧!」
卡布衣點了點頭,同意了……
埃爾德跟亞拉的俘虜在被帶到美斯國都之後就一直被軟禁在各自的院牆中,除了行動上受到限制之外其它供給比起他們在自己國家時候的待遇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們卻過得憂心忡忡,一顆心時刻高懸在胸口那滋味就算是錦衣玉食也是度日如年的,所以他們寧願自己被當作犯人看待被拉去三堂會審也不願意整天這樣惴惴不安地過著日子。這一天,一大早的他們就被叫醒了,說是讓他們在中午的時候去參加一個什麼典禮。
「參加什麼典禮?」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說了這麼一句話,「他們美斯在搞什麼鬼,難道是要我們過去出醜麼?!」
但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他們還是很自願地跟著人來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想再在那「金絲籠」裡呆下去了!
典禮的舉辦地很意外地被選擇在皇宮,並且當他們到來的時候皇宮內早已經擠滿了人,看他們的服侍穿著就知道他們都是美斯的貴族,而在會場的中間則擺滿了酒桌,活像是一個酒會的架勢——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提審俘虜是絕對不可能的,可如果說是真心實意地請自己一幫人過來參加典禮也未免太過天方夜譚了。
俘虜畢竟是俘虜,哪來的資格來參加什麼所謂的典禮!
含笑,作為亡了國的埃爾德王子,從被帶到美斯後就一直陪伴在他父王的身側,此刻他一邊盡量以自己的身體護衛著他的父王,一邊不停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不明白覺非究竟在搞什麼鬼。在他打量周圍環境的同時也在不停地搜尋著覺非的身影,他很想找到他討一個說法,可是不行,人群雖多就是沒有他的身影,反倒是當他的視線在四處遊走的時候很不期然地碰上了另外一雙在四處搜尋的眼睛——羨宇的,亞拉太子羨宇。他也陪在他父王的身側,後者形容憔悴,雙眼無神。
含笑對他點了點頭,帶著一絲善意的微笑,後者同樣回之以微笑,濾過了周圍的嘈雜,這境遇相同的兩個人帶著同樣的落寞眼神!曾經,他們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國繼承人,而如今卻同樣落得隔被俘的下場,而最讓他們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是他們竟然不怎麼恨覺非,不怎麼恨那個讓自己家破人亡的覺非-夜!
「大家安靜一下!」會場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眾人回頭看去才發現正中間的位置已經站了一個人,謀戰,「很榮幸在這麼正式的典禮上充任司儀,在下謀戰,如果有什麼做得不當的地方還請各位多多包涵了!」
說著他就對著眾人行了個四方禮,臉上帶著謙恭的微笑。然後他咳嗽了一聲,正色道:「奉女皇命,典禮現在開始!請女皇陛下!」
包括俘虜在內,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口呼萬歲迎而接之。
菲菲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地走了出來,一身潔白的宮裝恰到好處地遮掩了她那腆起的肚子,天生麗質的她更顯得雍榮華貴。
「眾卿家請起……」她伸手掌心朝上略微抬了抬,緩緩說道,「今天的事情有些特殊,就像這酒會一樣——如此大規模的皇宮酒會據我所知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所以大家千萬不要因為我的出場而感到有拘束感,盡情地暢飲就是了!」
她將話說得很模糊,僅僅只是讓別人不要拘束而沒有說明這次的「酒會」究竟意義何在,而事實上來這些與會者也都是被臨時召集的,在昨晚之前根本就沒聽說過皇室要舉辦這樣的一個酒會,所以當菲菲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們非但沒有擺脫緊張的心情反而變得更加拘束了。
「這麼隆重的場合怎麼不見覺非大人呢?」不知道是否也是因為緊張而「口不擇言」,忽然就有人這麼來了一句,「沒他在場我們可是喝再多的美酒也不盡興啊!」
這個人一說,其他的人也趕緊附和起來,說到最後就彷彿覺非天生是個酒鬼或者陪酒男郎似的,沒他在場都快食髓無味了。
「咳……覺、那個大人過會兒就會來的,」謀戰很苦惱該怎麼稱呼覺非,如果按照軍隊的稱呼來叫顯然不合適,可如果不按那個叫就只剩下「女皇她丈夫」的角色了,這更不合適,所以最後他就乾脆來了個「大人」,「此次酒會就是大人他親自發起的,所以各位不用擔心,過會兒他就會出來跟一起盡興了!」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就不好說什麼了,但這也是好事,因為引出了「覺非」這個話題之後他們就有交流的談資了,於是乎一眾人等都一邊端著酒杯淺嘗慢咽一邊開始討論起這次大軍凱旋而歸的事情來,說到興起處酒會變得熱鬧起來了,或者說是變得喧嘩了,以致於到最後在在座的人員當中就只剩下那些俘虜保持了沉默。俘虜是沒有什麼話好說的,先不說別人不會跟他們說話的事情,即便有人湊過來了他們也只能是沉默,因為作為失敗者的他們如果也參與了對勝利者的談論換來的只會是恥辱。這樣的氣氛對他們來說很尷尬,他們甚至在想這樣的尷尬就是自己會被拉過來參加這酒會的原因,美斯人要在這樣的氣氛下羞辱自己!
謀戰端著酒杯在人群之中遊走,淺笑著跟所有的人打著招呼,同時也在觀察著周圍環境的變化。他將美斯貴族的興奮看在眼裡,同時也將那些俘虜的尷尬神情看在了眼裡,然後一句話都不說,繼續喝著走著,像是漫無目的。
酒過三巡,人們紛紛都有了些許醉意,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從外面走進了一隊人,步伐整齊、神情嚴肅活像一支訓練有素的士兵——可他們不是士兵,他們的身份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美斯公國的公爵,包括上次叛亂被抓的幾個人在內總共十八位全都聚齊了!
人們傻了,不知道這些人出現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因為按照美斯的律法除非有什麼涉及到國家安危的大事發生,十八位公爵是絕對不允許聚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