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確實沒有想像的那麼複雜,就好像尋找無機子這件事,覺非跟逸塵原本以為至少也要十幾天的時間才能將他給找出來,或者,需要經過一番曲折,可是就在第三天的午後,在那陽光明媚的日子,有人過來說無機子就住在王城西郊的皇陵。
這,似乎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於皇陵,本是最為肅穆的地方,它絕不負有接待國賓的責任,所以能住入皇陵的客人自古至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於無機子,一手控制著世界節奏的人卻從來鮮於在人前露面,從這點上看他也算是個極愛清靜的人。一個是肅穆無人之地,一個是極愛清靜之人,二者的結合併不顯得有多少格格不入。唯一讓人疑惑的是,貴為一族之尊的神王怎麼會答應無機子這種入住埋葬歷代神王的皇陵的無禮要求?
「這很容易解釋,」逸塵淡淡一笑,「因為無機子的地位要高於神王,所以神王不得不任由其擺佈!」
跟綺仙的會面並不是很順利,但卻少了先前的那種隔膜,就像覺非說的,逸塵也懂得了不能讓自己太敏感的道理,現在的他有著一種順其自然的豁達。
他打發那報信的人走了之後,慢慢踱回了步子問覺非說:「我跟你一起去吧,多少也有個照應!」
覺非善意地拒絕了他,他不能因為這純粹的私事而搭上逸塵。他擺了擺手說:「這件事情就交給我自己處理吧,畢竟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自己一個人面對的。」
逸塵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他只囑咐覺非要多加小心,對他說凡事要想開點不能太意氣用事,然後就目送著他走了……
神族皇陵從來都由重兵把守,皇陵外牆更是設置了大力度的防護魔法陣,一般的高手如果想要進入其難度之大簡直可以算是一個劫數,而把守在此地的御陵軍更是從皇宮守衛種精挑細選而出,其防禦力度比起皇宮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更顯示出了無機子地位的超絕,如果不是這樣,神王又怎麼可能讓其入住這肅穆的皇陵呢?
覺非一邊想著,一邊高速飛躥,遁跡於速度之中。
在極端的充滿勁力的速度中,他彷彿與不朽近鄰,全部的黑暗被這速度的利劍斬斷,而他就是超脫於黑暗和光明之上的風——風不是由創世神所造,它先於創世神而存在於這世界之上,在疾馳之中他不屬於創世神,更不屬於任何人的視線!他是超脫於世界的,超脫於世界上的萬事萬物,小小的防禦魔法陣在他眼中更是小菜一碟,僅僅只是一步,他就闖過了所有的防禦悄無聲息地到達了目的地。
根據報信人說的,無機子就住在上任神王陵墓的右側,那祭祀時神王所住的行宮之內。
說是行宮卻更像是普通民居,因為它不如行宮那般大,在建築風格上也不像宮殿那樣堆砌的長條的石塊,它僅僅只是一間木屋,淡雅、色調黯淡的木屋。
這木屋之中是否有著惜妍的芳蹤?
覺非注視著這小小的木屋,良久過後竟依舊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不是他不想進去,他在害怕,因為害怕而邁不動腳步,更害怕當自己闖入木屋之後那一直以為是的惜妍將不再是惜妍!
他猶豫著強吸了一口氣,正當他舉步想要踏入木屋的時候,木屋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名全身被盔甲掩蓋的士兵來。
覺非淡淡一笑,毫無懼意地盯著那士兵,而那士兵更是不帶絲毫懼意走到了他的面前。
然後,站定。
「我來找人!」覺非說。
「主-人-有-請!」士兵的口吻淡然而又木訥,那說話的語氣不帶有一絲的情感。
覺非暗道肯定是自己剛才的出神洩漏了氣機讓無機子給發現了,於是就聳了聳肩說:「好吧,我們進去吧!」
士兵木然地點點頭,然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帶著覺非走進了木屋。走在士兵身後的覺非忽然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這名不帶任何感情的士兵連走路都「不帶感情」,每一步都走得不疾不緩,而前一步跟後一步邁出的距離也好像是經過嚴密的計算得出的結果,總是絲毫不差。
這個發現讓覺非感到很麻煩,因為如果所有的神族士兵都同他一樣訓練有素的話,那對於魔族來講絕對會是一個噩夢。
外表看似不大的木屋,走了進去才知道他裡面的別於洞天——原本覺非還在想急性子的神王怎麼可能會建造這麼間不合時宜的木屋放這裡呢,這不講排場的做法不符合神王的作風,可等他進入木屋之後他才明白過來,這木屋根本就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擺設而已,事實上神王的行宮建在木屋的裡面,不,該說是建在木屋的下面才對。
在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之後,覺非正式確定了這座行宮的性質,它是座地下宮殿!
正想著,士兵停住了腳步,木然站在了那裡,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正是甬道的盡頭,一個華麗無比的大廳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你不是說你們主人有請麼,你們主人呢?」覺非見士兵不動不動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地問他。
可是士兵卻像根木頭似的站在那裡依然不動,甚至連頭不都不曾轉向他。
覺非鬱悶了,打也不是罵也不是發火更不是,他只能被晾在了一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鬱悶著,大廳上方忽然響起一聲爽朗的笑聲,一名身著道服的老道士從頂部飄然降落,手中拂塵一甩間,人便已經到了覺非的面前。
他對那士兵似乎很不滿意,對著他搖了搖頭,嘴裡自顧自說著:「傀儡終究還是傀儡,雖然會說話了但總是缺了一份生氣!」
然後他的拂塵一甩,白絲飄處,士兵應聲而倒灑落木頭一堆!
覺非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潮湧動!他驚異於無機子以木頭造人的修為,更擔心著如果神族拿這些傀儡士兵打仗豈不是取之不盡、耗之不竭,到了那個時候別說是一個魔族了,哪怕再加上十個、百個累也會被這些傀儡累死!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後他朝著老道士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說:「你,就是無機子?」
老道士饒有興致地盯著覺非看,不答反問道:「你該就是覺非#8226;夜吧?」
然後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良久同時發出哈哈大笑。
「久聞大名了,今日有緣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無機子打量著覺非的臉,半晌之後才繼續說道,「不過你比他要帥那麼一點點!」
覺非聽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
「對於你曾經給予過的幫助,我表示衷心的感謝!」他盡力把眼前這仙風道骨的老道士想像成一名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但我今天來這裡卻並不是單純為了表達謝意的,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想法!」
無機子樂了,一捋雪白長鬚笑道:「那你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
覺非本想罵他明知故問,可話到了嘴裡卻變成簡單的兩個字:「找人!」
「似乎這裡是神族的皇陵,如果你說要找死人倒也罷了,可要找人卻有點難了——不知道賢侄兒要找的人姓甚名誰?」
無機子這裝傻的態度讓覺非很憤怒,他嘿嘿冷笑著,一字一頓地說:「惜妍,被你脅迫到此的女子!」
無機子再次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了一個可笑到極點的笑話,而在他手舞足蹈地大笑時,地下宮殿竟的石粱竟開始簌簌發抖,隱隱有塌陷的跡象。
於一笑而令宮殿抖動,這一點,覺非自認以自己的修為做不到。但他卻依然表現得那麼不卑不亢,大有宮殿崩塌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風度:「你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麼?」
「是的,你說錯了,並且錯得離譜,簡直是大錯特錯!」無機子耗不容易才停止了笑,但嘴角的那一絲笑意還是保存著,「我無機子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脅迫女子跟隨自己的事情倒還是做不出來的!」
覺非大怒,冷冷地說:「如果你不曾挾持她,她又怎麼可能跟著你滿世界跑?」
「她?她是誰?」無機子皺起了眉頭,「跟我滿世界跑的似乎也就只有我的兩個徒兒了——難道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們?」
「是不是你的徒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身邊的兩個人中有一位是我想要尋找的人!」覺非依舊態度冷冷,但說話的時候卻隱隱有著顫音——終於引到正題了,他不免緊張!
「我身邊的兩個人就是我的徒兒!」無機子像是故意在氣覺非,他圍著這個問題說了下去,「賢侄兒你也算是絕頂聰明的人,總該知道強扭的西瓜不甜的道理吧?如果他們不是我的徒兒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地跟著我東奔西跑呢?」
他這樣說著,仙風道骨的形象蕩然無存,變得猶如市井無賴般讓人不屑。
覺非強忍住怒氣說道:「便是你的兩個徒弟了,請問,他們人在哪兒?!」
「他們嫌神界不好玩,根本就沒跟貧道過來過!」無機子這回變「乖」了,他聳了聳肩說,「如果他們要還跟著我在這裡,我又怎麼會花心思去做那笨手笨腳的傀儡照顧我的起居飲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