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這條紅絲怎麼會在你的鞋子上的呢?」
細眉女將說完這句話便馬上指使一大隊的女兵將覺非抓了起來,然後又將眼睛看向了謀戰。
謀戰對她紳士地聳聳肩說,「來吧,我讓你看我的鞋子好了!」
細眉女將狐疑地看向他的鞋子,上面居然沒有紅絲——「帶上這個人,我們走!」她忽然冷冷一笑說,「任你再狡猾,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同伴會不會把你給招出來!」
原本早上因為鞋子破了剛換下的謀戰這下可傻了眼了,他假裝鎮定地說著應該可以找出來的,然後又在不經意間對覺非做了兩個眼神——哀求和威逼的眼神!
既然人家都這麼信心十足了,覺非也就不再爭辯乖乖地跟在了她的後面,身後是無數士兵曖昧而又不解的眼神。
「等一下!」路芒見被抓出來的是覺非,馬上紅了臉阻止道,「就因為一根小小的紅絲你們就能斷定偷窺的人是他?他可是我們鎮邊軍的先鋒將軍!」
「有向你解釋的必要麼?」細眉女將將細眉一挑說,「還有,請不要在我面前提什麼軍職更別提什麼鎮邊軍——它已經不存在了!」
為了能救覺非,路芒強忍著怒氣說:「對不起,是我的不對。可是凡事講究證據,你總不能就因為小小的一根紅絲就斷定是他幹的吧?或許今年是他的本命年,他在鞋子上系根紅絲是為了祈求吉祥呢?」
「好,沒問題!」細眉女將那根紅絲遞到了路芒的眼前,說,「那就讓我來跟你解釋一下這紅絲的來歷吧——它,本是我娘子軍記做沿路記號用的,為了區別普通的紅絲我們在裡面揉進了黑白二色,你仔細看看清楚,它的裡面是否有黑白二色呢?」
路芒不說話了,因為它裡面果然暗暗夾雜著黑白兩股細絲。
覺非,可憐兮兮的覺非像一個犯人一樣被帶走了,走得極度不光彩!
他被綁在了一段十字形的木架上,上身裸露。
「說,你都看到什麼了?!」
「你那個同夥呢,再不招我們可就大刑伺候了!」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們來的?!」
如此種種,讓覺非根本無從說起,他總不能說自己原本是來找他們統率的由於誤會才闖入了她們的浴室——因此他選擇了閉嘴,半個問題都沒有回答。
細眉女將朝身旁一女將一努嘴,然後又說道:「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選擇回答以上所有問題,或者……」
下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那女將端來的一盆辣椒水已經說明了一切。
覺非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雙眼卻盯著那盆辣椒水一眨也不眨。
「好吧,那就讓我們試試究竟是你的嘴硬還是這辣椒水更辣!」細眉女將從腰間抽出了一條皮鞭,轉手間就狠狠得鞭在了覺非的身上,頓時皮開肉綻!
覺非深吸了一口氣——一種熟悉的感覺浮上了心頭,曾幾何時自己在那監牢內就受到過這樣的待遇,然後他聯想起了惜妍,嘴角浮起一絲莫名的笑意。
細眉女將見此更是大怒,只見她眉頭一皺一根皮鞭在她手裡舞得呼呼而響,鞭影過處,血紅一片!
「澆水,快給我澆水!」
「嘩啦」,一盆滿滿的辣椒水由覺非頭部直澆而下頓時流遍了他一身,特別是傷口處更是積留了紅色的辣椒水!
旁邊的女將看到這裡都不由閉上了眼——雖然歷經大戰無數,但她們天生的母性還是讓她們不忍再看下去。
然後這個受刑的人卻依然睜大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瞪在那裡,彷彿那如蟻噬骨的鑽心刺痛並非發生在他身上一般。
女人們有些慌亂,她們不明白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走!」
細眉女將將皮鞭甩在了一旁,氣呼呼地就要離去,而覺非卻在此時說了一句讓眾人只覺恐怖的話——他真誠地說:「謝謝!」
「呵,我是不是有點自虐侵向呢?」被獨自綁在太陽底下暴曬的他嘴角自嘲地笑了,「為什麼每一次被人刑罰的時候,心裡反而會舒服許多?」
他舉目望向遠處訓練的娘子軍,看著她們那認真、刻苦的模樣嘴裡喃喃自語說:「看來她們的確可以號稱王牌軍了,我如果翻臉了那這樣的好幫手也就溜走了……呵,謀戰啊謀戰,這次你可欠了我一個人情了!」
兩天,整整兩天覺非一直被這樣吊著,看著日出日落日落日出心情越發平靜。期間,細眉女將曾來過兩次,但卻不再刑罰他,或許她也怕了吧。
然後在今天,那個一直負責照顧他飲食的女兵對他說今天會有人來,讓他當心點。覺非對她善意地笑了一下,她嘀咕著「這麼好的相貌什麼不好學幹嗎去學人家偷窺呢」走了。
果然,在下午的時候細眉女將來了。
她問:「你還不打算說嗎?」
覺非笑著搖了搖頭——這是一種很招人打的表情,他也不想想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但奇怪的是,細眉女將這一次卻沒有動怒,她順著十字木架坐了下來幽幽地說:「你現在不說也就算了……可是就算我求你了,過會兒你千萬不要再這樣嬉皮笑臉了,我們的兩位帥將回來了——二帥將最討厭男人對她嬉皮笑臉,如果你再這樣我可以保證你將受到的刑罰絕對不只是澆辣椒水這樣簡單了。」
驚異於她態度的改變,覺非難得開口問她說:「你們二帥將很暴躁嗎?」
「倒不是這樣,她只是對敵人不客氣罷了。你知道麼,辣椒水那招就是她教給我的,記得當時把那個獸人逼得連眼淚都出來了——可是到了你這兒就不管用了……」
聲音幽幽,心也幽幽,這囂張跋扈的女將竟開始對「寧死不屈」的覺非有了一絲好感?
對於「情」,覺非是能避則避的,所以他連忙轉移了話題:「呵,看來她也是一名焊將嘛!獸人大軍現在就在前面集結著,正好讓她來把它給一窩端了!」
「那是當然,我們娘子軍出擊無往不利,大小戰爭幾乎沒有輸過呢!!」
然後是一陣沉默,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細眉女將用手輕碰覺非的前胸:「你的傷……傷怎麼樣了,還痛嗎?」
「不清楚,估計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吧。」
他說的是實話,自己被綁著哪看得到衣服裡面的傷口?不過按照先前的經驗來看,的確是應該好得差不多了——然而這在細眉女將看來是不正常的,她盯著覺非那光潔的皮膚連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可事實終歸是事實由不得她不相信。
或許他本就不是常人吧,她只能這樣給自己解釋,正在她想把這「不平常」給找出來的時候,從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有人過來了。
來者該是那兩名剛剛回來的大小帥將,細眉女將趕緊吩咐覺非小心說話然後再次板起了臉,彷彿從來沒有給過覺非好臉色看一樣。
是的,來的正是那兩名帥將。
細眉女將給她們行了個軍禮:「報告兩位將軍,那偷窺的淫賊就在這裡,請您們發落!」
「好,正好讓他試試我新發明的審敵神招!」
那二帥將陰陰一笑,那恐怖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慄!可是當她把臉轉向覺非,目光接觸到覺非的臉時,她笑不出來了——那熟悉的,可是昔日的眼?憂愁著的,委屈著的,笑意蕩漾著的,那雙熟悉的眼睛!俊挺的鼻子、薄削如刀的唇,都讓人窒息,迎著逆反的光線,她分明看見了一張輪廓剛毅有力的臉——一張在夢中出現了無數次的臉!
覺非同樣無語,只是那樣看著,緊盯著那雙美若桃花的眼,往事一幕幕浮上了心頭。曾經的捉弄曾經的歡笑曾經的別離,曾經的曾經,一幕幕情景就像電影一般飛速在他腦海中閃過,那些情景不都是他刻意去遺忘的嗎?
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將它們忘卻,此時才明白原來所謂的「忘卻」僅僅只是自欺欺人的武器,一折就斷的武器!
「覺非哥哥,是我,我是卡布衣啊!」
二將帥猛地撲入了覺非的懷裡,淚流滿面。
而當覺非的視線轉向另一個方向的時候,他赫然看見了一張同樣淚流滿面的臉,清荷的臉!
這是很尷尬的場面,兩名軍中的統率竟然為著一個輕薄男子落淚,而二帥將更是將身子都撲了上去,這一點讓在場的眾多女將都很不理解。同樣不能理解的還有細眉女將,她看著這一幕輕輕地問清荷:「二帥將這是怎麼了,他們認識嗎?」
「你說為了見他連權利和生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他們之間會不認識麼?」
然後,她慢慢朝覺非走了過去,在眾女將更加詫異的目光中將臉深深地靠在了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