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短短的幾分鐘裡,倒下的獸人就在沙礫之漠上堆起了無數座人山——屍體之山!當後面的獸人意識到自己部隊被人偷襲想要趕上前來支援的時候,那原本斷斷續續的雷電卻忽然變得暴躁密集,在一剎那間成百乃至上千道閃電直直劃落,轟隆爆鳴聲中又是無數的人死去,其數量絲毫不小於死於羽箭的獸人!
就在獸人紛紛倒地死去的時候,空中一條人影卻忽然哈哈大笑,洪亮的聲音蓋過了任何的慘叫聲。
「孔大人,你果然沒忘記自己身上流著的血液有一半是人族的,我敬佩您!」那個聲音忽然由衷地感謝起來,同樣洪亮地足以傳入每個獸人的耳朵裡,「如果不是您計劃周密讓這些獸人甘願躲在這裡等著我們來將他們打得措手不及我們鎮邊軍就必死無疑了啊!對,您放心,等我們將這些獸人消滅乾淨之後馬上就會派出精兵去把您的家人接回我們人族的土地上來。至於答應過您的報酬我們也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您回來享受呢……」
那人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話已經被所有的獸人聽到依舊在那裡滔滔不絕地繼續說著,可正打算豁出命拼了的獸人卻大罵開來了——「我說躲在這裡怎麼可能不會被敵人發現呢,原來都是那王八蛋搞的鬼!」
「難道孔一軍大人真的是我們獸人的叛徒,讓我們潛伏在這裡難道就是為了讓敵人來殺的?!」
「我們都上了那個半獸人的當了,他是人族的間諜,殺了他!」
「跑啊……」
如此種種獸人的軍心瞬間消散,亂作了一團!
他們或被殺死或疲於逃命甚至還有些氣勢洶洶地冒著被雷電擊中的危險想要找孔一軍算帳,但就是沒有願意跟鎮邊軍正面交火的人!
而他們口中的那個獸人的叛徒、人族的間諜、半獸人孔一軍大人,此刻正怒目圓睜望著天際那條哈哈大笑的人影!
「離間,離間!他是在使離間計!」
孔一軍見大勢已去忍不住大罵,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是熟悉他的人生平僅見的。
若心,這個美麗的女子不幸被鳳擊令言中正是那個獸王的妃子。
她安慰孔一軍說:「孔大人你就別在意了,所謂水來土掩兵來將擋,我們又不會怕他們!」
「人心散了士氣沒了,如何去擋?!」孔一軍看著不斷向後退去的士兵長歎道,「他們現在一個個都被嚇得毫無鬥志,讓他們去打仗談何容易?!」
「一直都聽說孔大人是有名的儒將,今天看來想必是言過其實了。」若心激他說,「你的儒雅之風哪裡去了,談笑灰飛煙滅的氣概呢?這點挫折你就忍受不住了,看來王是錯看你了!」
孔一軍再次歎息,看著天上那不斷落下閃電的人影欲言又止。
「你是在怕他對不對?」若心嫵媚一笑,「交給我了!」
說完她便飛身而起,奔向了天空。
「我怕什麼?」若心一走,孔一軍馬上回復了冷靜,他心道,「我只怕你在王跟前嚼我的舌頭,既然你還信任我那我也就不必再擔心了!」
他無奈地想著「功高蓋主」的老話,然後不慌不忙地往回走,去收拾士兵們那「破碎的心」了。
「你少在這裡妖言惑眾了!」若心一到,便對著兀自在空中大吵大鬧的覺非說,「別以為你這麼喊喊叫叫的就能把我們給搞亂了!」
「哦,是麼?」覺非指著地面上四處逃竄的獸人士兵說,「好像他們真的亂了哦。」
若心語塞,氣急敗壞地說:「有本事我們單挑,別弄這些沒意思的東西!」
覺非沒有回應她的要求而是反問她說:「請問你是那個美若天仙、魔法一流、貴為獸王妃子的若心嗎?」
女人總是喜歡別人誇讚自己的,所以若心聽了呵呵一笑說,「算你還有點眼光!」
「奇怪,帝王的妃子說話怎麼會是像你這樣的呢?」誰知覺非話鋒一轉說,「聽你說的話就好像跟鄉野農婦似的!」
若心大怒,揮手就是一條火柱打出!
覺非輕易地躲了開去,擦了擦手說:「反正也已經把你們獸人的部隊攪得雞犬不寧了,我就陪你玩玩吧!」
他猛然張手,氣息過處烏雲消散雷電齊收!
他看著若心一條接著一條地發著火柱,而火柱飛射的速度在自己看來卻如此之慢忍不住笑道:「喂,我說你還是換個花樣吧。」
若心面有得色,手底下依舊不停地發射著火柱嘴裡問道:「你怕了?」
「你覺得我像是怕了嗎?」覺非充滿捉弄意味地說,「我只是在替你們的獸人士兵感到怕了,你看你的那些火柱都飛到哪裡去了!」
火柱,熊熊而燃的火柱一段段在飛射一段距離之後全都落在了地面,而那些地方正是獸人所站的位置!猶如天降火雨,剎那間就讓本就混亂不堪的獸人大軍哭天搶地哀嚎不已!
若心趕緊住手,她怒氣攻心地大喊:「少看不起人,你等著,我馬上就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的身體忽然變得火紅,那圓睜的怒目彷彿馬上就會噴出火來一樣!隨著她魔核內魔力的不斷鼓脹周圍的氣流變得凌厲如鳳,而她那紅色戰衣更是隨風飄搖不定!
覺非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抱手在胸,這是他嚴格意義上第一次這麼細緻地觀察獸人釋放大型魔法的情形,為了能獲致他們使用魔法的機理又本著好學的態度所以他迎風而立耐心等待著。
時間在熾熱的大風中過去,很快若心的魔法醞釀就完成了。
她冷冷一笑,大喊一聲「去死吧」,一隻一人多高的火紅狐狸瞬間幻化而出,帶著烈焰撲向了覺非!
覺非匆忙躲過,卻不料這火紅狐狸長了七條尾巴,在他躲過第一次攻擊之後那七條尾巴便纏繞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罩了過來。
「來得好!」陷入險境的他哈哈大笑,右手玉石古劍瞬間成形,「就讓你的七尾狐狸嘗嘗我家旺財的威力吧,破元一劍!」
劍身轉動,毫無技巧可言地直刺狐狸!磅礡的劍氣洶湧而來,若心心說不好就想召回狐狸,可誰知她跟幻化狐狸賴以溝通的意念卻彷彿被那劍氣給切斷了,任她如何著急如何用力就是召不回來!
「破!」
劍指火狐,只一刺間就讓它破了身形!
若心的身體因此大震!
那狐狸本是她的本原所化,現在它死了也就等於傷了她的身體,這樣的傷害令她的魔核破碎,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出,急流不止!
受傷的若心身體極度虛弱再也使不出勁來支撐自己的空中懸浮,她直直墜向了地面!
下墜速度越來越急的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個個與獸王度過的良宵,曾經她的任性和他的寬容笑顏全都浮上了心頭。
如此甜蜜的時光再也不會有了,若心露出了淒美的笑容,口中喃喃:「王,今生若心再幫不了你。來世,若心必定再傾我所有為我獸人一族效勞……」
多麼熟悉的一句話,曾經是哪個女子淒苦地微笑,是哪個女子為了魔族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最終自爆?
覺非那珍藏在心底的回憶被這句話觸動勾起,那深愛的女子轉世之後竟依舊逃不脫宿命的安排此刻竟已碎骨粉身,連屍骸都不曾留下!
是她回來了麼,她回來了?!
他的眼神漸漸迷離,若心和惜妍的容顏慢慢重合在了一起,最後竟再也分不出誰是惜妍誰是若心!
「不,不能死!」
覺非發了瘋似的大叫,叫得歇斯底里。
他急速朝若心撲了過去,身後如彗星般閃過一條長長的弧形光芒。
這一次再也不能讓她死了,不可以再讓她死了!
終於,在若心的身體落地之前還是被覺非趕上接住了……
孔一軍不愧為獸人大軍的名將,當若心飛上天和覺非纏鬥在一起的時候他就迅速召集了手底下的風雲十二騎,用非常手段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場面控制住了,雖然清點之後獸人陣亡了一萬多人,但此時的兵力卻依然遠遠多於鎮邊軍,再加上平日裡他們纍纍戰功積累起來的自信,獸人們安心了。他們在大小指揮官的領導下重新聚合在了一起,列著陣型在人族部隊的射程之外等待著進一步的命令。
孔一軍一面吩咐風雲十二騎衝入敵陣解決人族弓箭手,一面有條不紊地命令道:「傳令下去,熊人盾牌手列隊在前、鳥人部隊側面掩護十二騎,我們全軍反擊!」
一聲令下,獸人軍浩然前進!
面對著列隊整齊、密密麻麻的獸人大軍,鎮邊軍士兵一個個都開始了吞口水。如果說剛才的勝利是因為覺非的計謀外加僥倖的話那此時的情景就是硬碰硬的對抗了——乖乖,敵人個個身強力壯人數又多,拿什麼去拼?!
謀戰望向空中卻找尋不到覺非的影子,果斷地擔負起了指揮的任務。他一面命令弓箭手繼續射擊一面讓所有的士兵解下身上所有的負擔物件,然後讓他們準備武器嚴陣以待。
「希望這磁玄兵器真的有用,」他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短刃自語道,「不然鎮邊軍危矣!」
風雲十二騎在孔一軍的授意下很快就衝進了人族的防守線,他們不急於去殺那些指揮官而是專挑弓箭手下手。或許是這些弓箭手們剛才的表現太好了讓獸人吃了大虧所以十二騎下手又狠又重,往往是弓箭手還沒拔出防身武器就已一命歸西。風雲十二騎的勇猛還體現在跑與殺的速度上,才衝進防守線幾分鐘就已經將弓箭陣營弄得人心惶惶陣腳大亂了。而十二騎的第一任務就是要讓弓箭手無法射擊好讓獸人大軍前進,現在任務完成了他們便迅速捨棄了弓箭手再次快速衝向了人族大大小小的指揮官們……
自知必死的若心忽然感受到自己破碎的魔核正在一點一點地聚合,茫然的她睜開了雙眼卻赫然看見那個將自己打傷的男人此刻正抱著自己,雙手還緊緊地貼在了自己的後心、頭頂之上。
然後她就看見了男人的眼睛,那雙噙著眼淚的眼睛清澈如水正迷離地看著自己。
「你……」
「別說話,我在為你療傷。」語氣輕緩,男人的聲音異常溫柔,「放心地睡一覺吧,很快你就會好了,我不會再讓你死的。」
不會再讓我死,難道我曾經死過一次嗎?若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再去想了,她只覺得男人輸給她的那股力量讓她感到很舒服,穌穌的柔柔的,舒服得讓她只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