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窮志不短,但真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為了生存還是會有很多人去作奸犯科的,這是一個麵包和道德的爭論。所有的道德規範全都建立在智慧生物之上,或許說是建立在無數個個體組成的社會之上——但在社會大動盪的背景下,無數個體連最起碼的「生存」都無法保障了,那還哪來的社會哪來的道德?
寧為太平犬,不做離亂人!
在曾耀祖的記憶中沒有多少的快樂,他今年十四歲,除去不記事的時光,他的「一生」竟是苦難和幸福各佔一半——先是大戰而起人心恐慌,然後是父親參軍最終陣亡,緊接著又是母親的被擄,如今只剩下淒苦的他和年邁的祖父生活在一起——在這種生活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很難說不會去做什麼事,可他卻僅僅只是有點自閉。
奔跑中的覺非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此刻的他正咬緊了牙關要努力跟上他!真該死,覺非忽然一陣自責,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中加速了呢?他現在的奔跑速度根本就不亞於草原上擅長奔跑的任何動物,而那單薄的少年竟還死死把他跟住了,雖然氣喘吁吁!
覺非頓時放慢了速度,問他說還能堅持不。
曾耀祖沒有回答他,或許根本就因為脫力而無非回答,他只是繼續著他的腳步繼續著他的奔跑,臉上汗液淋淋。
覺非讚賞一笑,重新加快了腳步,月光下兩條飛奔的身影如箭而飛……
軍營,雖然寂靜卻依然戒備森嚴的軍營。
兩人躲藏在一棵樹木後面,藉著枝葉的掩護偷偷觀察著裡面的情景。
軍營內除了高高的哨崗上燈火通明外,各營帳之間還有至少四班的巡邏隊伍在來回走動,其戒備森嚴程度之高就是螞蟻蒼蠅也未必能飛得進去。
覺非再次回頭打量身旁的少年,他很驚奇,他想像不出一個普通的少年是如何在這麼多的士兵眼皮底子下偷溜進軍營又是如何背著一袋糧食重新回去的——難道他也會魔法或者武術麼?
正想不明白,曾耀祖卻伸過了他的頭輕輕對他說,「咱們在這裡呆著別急,等一下他們換班的時候會出現一個防守空隙——差不多五秒的間隙,我們得趁著這點時間溜進去,等到了營帳中間藉著這些帳篷的掩護進出就容易多了!」覺非看了看,從這裡到最近的一個帳篷少說也有五十米——五秒的時間跑上五十米並且還得是悄無聲息的……
他現在是越來越看不透這少年了,彷彿在他的身上藏著無數的秘密一樣。
他的手忽然被人緊緊抓住,低頭看去卻原來是曾耀祖抓住了他的手,正打算問他做什麼,曾耀祖卻搶先說道:「好了,等我倒數三聲我們就往那個黃色的帳篷跑去——記得,在跑的時候千萬不要發出任何響聲!」覺非愣愣地點頭,因為曾耀祖此時的表情哪裡還像個偷米的簡直就是一個坐鎮邊疆指揮百萬雄獅的將軍!
那淡漠的神情,那犀利的眼神,那不容置疑的語氣,那果斷的決定,無一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者所不能欠缺的!
「三!」曾耀祖忽然開始低聲數數,覺非望向前面果然看見一支隊伍的防守變得鬆散了,士兵們雖然還在走著,可他們卻已經開始鬆解自己的盔甲——是時候動手了!
「二!」那群士兵開始捶打自己的肩膀、腰部,甚至開始了打哈欠,看來巡邏所需要的精力還是很大的,他們走到了一個帳篷的邊角開始說笑打鬧。
「一!」頓時,兩條人影竟真如脫弦之箭激射而出,奔向了那黃色的帳篷,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覺非在奔跑的時候在心裡數著時間,當他數到五的時候,兩人真的就到了帳篷之後了,他悄悄探頭望向巡邏的士兵原先所站的位置,那裡此刻正新換出了另一班的士兵,精神抖擻!
連這些東西都拿捏得這麼準,可想而知曾耀祖是多麼聰明的了,而這可憐的孩子又是經過多少次的觀察和計算才想到的?!
覺非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少年了,他的遭遇不會比自己好,甚至還要慘,可他卻憑著對祖父的孝心和對生的渴望硬是做出了這麼了不起的事——呵,當然了,偷東西不能說是了不起的,咱不能鼓勵別人去偷盜——那自己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他們的糧草就放在南邊的那條小河旁,」曾耀祖顯然不知道覺非在想些什麼東西,他只知道自己兩人該怎麼走才更安全,「我們現在先朝東走慢慢繞過去,因為如果從這裡直接過去的話他們的防守會嚴很多!」覺非點了點頭,跟在他後面慢慢潛行。
這邊的防守相對於入軍營前果然要松很多,一路走來他們只碰上了一隊的巡邏兵,並且他們都是匆匆而過,生怕自己走慢了在這裡費的時間太多了前面地方就會不安全一樣。
雖然是繞道,但十來分鐘後他們還是到達了那個曾耀祖口中的小河旁。
覺非看見小河旁有三個營帳呈三角排列,帳門相對,三個帳篷前各站了四個目光炯炯的士兵在把守,那裡應該就是糧草的存放地了。他現在很期待曾耀祖將會通過什麼樣的方法進去,按照常理來講要想進去就只有兩個方法,要麼就是硬闖要麼就是先引開這幾個人——可如果硬闖的話那對於這少年來說要想全身而退就很困難了,而如果是要引開這些人恐怕也很難,因為他們總共有加起來有十二個人,聽見什麼聲響他們根本就不大可能會全都過去!
就在他考慮該如何進去會最安全的時候,曾耀祖卻已經拉著他的手悄悄往帳篷後方走了!
只見他拉著覺非在一叢有點枯萎的草叢前停了下來,覺非不解地看著他,用眼神來這裡幹什麼。
曾耀祖依然沒有回答,而是朝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彎下了腰,伸手摸向那叢草——草在他稍稍使出的力氣作用下被拔起了,在它們下面竟藏著一個一人肩寬的地洞!
原來他竟已經在帳篷內和帳篷外打通了一個足以能讓他通過的地洞!
覺非苦笑著搖了搖頭,在讚賞曾耀祖智慧的同時也在為自己的愚笨而歎息著,他想我怎麼就沒想到在這裡打個地洞鑽進去呢?
但是他同時又想到在軍隊的軍營裡要想打出這麼一個地洞那會是如何危險的一件事,如果沒有足夠的膽量和一定的毅力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見覺非傻站在那裡,曾耀祖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然後又指了指那個地洞——意思是說讓他別分心了,跟他一起進去。
覺非點頭,在曾耀祖進去以後自己也跟著頭朝下腳朝上爬了下去。
地洞很短,不過四五米的樣子,所以雖然裡面很黑但兩人還是很快就通過了。
當覺非懷著稍許的興奮爬出地洞的時候,他被眼前的情景不大不小的嚇了一跳——曾耀祖的脖子邊已經被圍上了三把明晃晃的刀,而他自己也已經被四個士兵給包圍住了,在帳篷裡還站著十幾個士兵正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小頭頭模樣的士兵似乎看出了他們心中的疑惑,笑呵呵地說道:「怎麼,想不明白我們是怎麼發現你們的對不對?」他走過來拍了拍曾耀祖身上的泥土然後猛的一個巴掌甩了過去,嘴裡大罵道:「我說我們這裡的糧草怎麼會每隔十幾天就會莫名其妙地少一點,原來都是你們這兩個狗雜種偷的!娘的,我們在這裡已經連續守了三天,看你們今天還怎麼跑!」曾耀祖被打了一個巴掌後臉馬上就腫了起來,在上面清晰地留下了五條血紅的手指印!他倔強地看著那打他的士兵,一字一頓地說道:「這裡的糧草都是我一個人偷的,不關他的事,要抓你們抓我好了,沒必要抓他!」「他」自然是指覺非了,覺非沒有想到這少年竟還這麼重情重義,自己不過只是在他借宿一晚的陌生人,為了他他竟然會頂撞抓住他的人!
「都是你一個人偷的,讓我放了他?!」那頭頭故作驚奇,冷笑連連地繼續說道,「你當我是傻子啊,就憑你能在我們軍營裡挖出個那麼深的地洞?就算是你挖的就算全都是你偷的,可你說我有可能會把一個夜闖軍營重地意欲盜取糧草的人給放了嗎?不過既然你說都是你幹的,那看來他最多不過只是一個從犯。一個從犯你說留他下來有多少作用呢,不如,嘿嘿嘿嘿……」說著他便從腰間拔出刀,嘴裡陰笑著慢慢地走向了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