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裡面的裝飾很簡陋,如同每一個普通漁民家的一樣。
但因為女主人的勤勞,裡面倒是很乾淨。
房子的外面大風在呼嘯著,而裡面卻飄出了陣陣的酒香。
瘋子此刻正麻木地坐在桌前,他的對面是這一家的男主人,他也很和善。
「酒來嘍!」大娘接連端出了幾盤菜和一壺酒笑容滿面地在桌子上擺好,招呼著裡間的女兒也出來吃飯。
「來,我給你滿上!」大叔給瘋子斟了一壺酒,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滿舉杯說,「我也不怎麼會說話,反正既然你來我家了也就是我們的客人了,來,喝了!」說完他便把酒杯遞了過去希望能喝他碰個杯子,可誰想這瘋子拿起酒杯理都沒理他就直往自己嘴巴裡灌了,看得大叔鬱悶不已。
「呵呵,我跟個瘋子計較這麼多幹什麼啊。」說著他也端起了酒一飲而盡。
大娘一邊忙著收拾東西一邊抱怨著說道,「也真不知道龍王神到底在搞什麼,都三四年沒有海嘯了,這次一來竟然這麼厲害,光聽現在外面的聲音就覺得嚇人。
還好咱們島上的人這幾天都沒遠航,要不然又得像以前那樣死很多人了!「大叔似乎看透了一切,夾著口菜說道,」你就知足吧,我在這小島上生活了這麼多年還沒碰到過這幾年的好光景呢,想以前別說三四年來一次海嘯了,一年不來個三四次就謝天謝地了!你也別光顧著說這些,有空還是多管管你女兒吧!「大娘聽後白了他一眼說,」什麼你女兒我女兒的,難道女兒你沒份的?「」我可沒這麼不聽話的女兒!「大叔冷冷地回答說,」如果他一定堅持要跟那人好我第一個就把她掃地出門,再也沒女兒了!「大娘知道他嘴硬心軟,當下也不為意,轉過臉去再次叫喊她女兒出來吃飯。
「死丫頭你還不出來吃飯,難道要你老娘我把飯端進去服侍你吃不成?!」大叔冷嘲著說,「她愛吃不吃,不吃我拿去餵狗!養條狗它還會對我搖尾巴呢!」大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說,「那你當初怎麼不生條狗出來養呢?它給你搖完尾巴我們餓了還能拿它煮狗肉吃呢!」正說著,一名大約十八九歲的姑娘從屋內緩緩走了出來,身體結實、皮膚略顯黑粗但面容還算矯好,在這小島之上應該還算個美人。
她看見家裡的桌前今天突然多了個邋遢的瘋子眉頭不由得皺了,在一陣厭惡的目光掃視過後最終坐了下來。
等她坐下來之後原本多話的大叔突然不說了只顧著自己吃東西,看樣子他們的矛盾還不淺呢。
那姑娘也不多說話,端起碗就只顧自己扒著白飯連菜都懶得夾了。
大娘看著這對賭氣的父女倆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快些吃吧你們,吃完飯早點睡覺,這麼大的風雨可不能出去了!」就在這個時候,她家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咚咚」「咚咚」的在這非同尋常的夜裡讓人心驚膽顫的。
「誰?!」大叔狐疑地朝門外喊。
門外人急切地回答說,「是我,隔壁村的海生!你快開門啊!」聽到「海生」的名字時,大叔的臉明顯陰沉了下來,眼睛橫掃了女兒一眼後繼續喝起了他的悶酒。
大娘聽著外面越來越急的敲門聲忍不住說,「我說孩子他爹,外面風大雨大的,要不我先讓他進來吧?」大叔沒有說話,繼續喝著他的酒。
「唉!」大娘在一聲歎息後起身打開了門,從門外走進了一名渾身濕透的中年漢子,皮膚黝黑。
「海生啊,下這麼大雨你怎麼來了呢?」大娘打著熱情的招呼,把那人給迎了進來。
可海生並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冷不丁地就大聲問道,「我家海富呢,他在不在?!」大叔冷冷地回道,「嘿,你家兒子上我家來找算個什麼?難道你把我家當成收容所了,什麼樣的人都收?!」海生一聽臉上青筋直冒,正欲發火忽然又硬忍了下來,走到了大叔的女兒面前問她說有沒有看到過海富。
大叔女兒奇道,「他今天不是說要到海裡去捕些好吃的早點回家給您祝壽的麼,難道您沒見著他?」大叔急道,「他沒回來啊!」這下這姑娘也急了,她連忙起身驚問,「您是說到現在他都還沒回來?!」「哎喲喂!」海生頓足帶著哭腔大喊,「他還沒回來啊!」說完他便發了瘋似的往外跑了出去,大叔的女兒也緊跟著跑進了這雷雨交加的黑夜裡,跑向了海嘯即將來臨的海邊。
「死丫頭,你……」大娘正打算起身追去,卻被大叔給攔下了。
「不許去!」他狠狠地給自己灌了一口酒說,「我說過的,如果她跟著那家的人跑了那我就當從來沒生過她!」「你這個狠心的人啊,海嘯馬上就要來了,你真能放心她一個人出去嗎?!」說著說著,大娘就哭了,「如果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你把我也給休了吧,這日子沒法過了!」「娘的!」大叔狠狠灌了自己一口酒,嗆得直咳嗽,「生個女兒真是個賠錢貨!去,你把我那蓑衣拿出來,我去!」「好,我這就給你拿去!」大娘大喜,抹乾了眼淚去房內拿了件蓑衣遞給了大叔並不停地叮囑他要小心。
「你在家也當心點!」說完,大叔追了出去。
屋門,被大風吹得直響,肆虐的風彷彿無孔不入般透過門的縫隙鑽入發出了嗚嗚的跑笑聲。
瘋子依然在喝酒,對外面發生的事置若罔聞。
大娘倒沒在意,自顧自地說,「讓你見笑了,那死丫頭跟鄰村那孩子好上了,我家男人卻想把他嫁給另一個人,最近正在鬧騰呢。小小年紀的卻在那裡愛得要死要活的,他們現在能懂什麼情哦!」瘋子聽著她的話後忽然愣了一下,那拿著杯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喝不下酒了,思緒彷彿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咱不管這些,都是一家人嘛,鬧鬧也就沒事了。再說我那男人年輕的時候可是我們島上打魚第一把好手,有他過去不會有事的!」大娘看他情緒有些不對勁兒於是說,「你先喝著,我去看看熱水燒好了沒,等燒好了你就去洗個澡吧!」她邊說邊走進了廚房,可等她再出來時卻發現桌前已經空空如也,竟連那瘋子的人影都沒了……
雷聲隆隆,大地被電光照得一片通明——沒用錯形容詞,這雷電實在是太密集了,前一個沒完後一個就緊跟著來了,大地想不亮都不成!
在這大風呼嘯的海邊,三個人影前後緊隨,跑得東倒西歪。
當人真正遇上這樣的天氣的時候才會從心底敬畏大自然,大自然的威力實在是太大了,哪怕是你魔法再高強想要與大自然抗爭也只能是枉然。
三人終於艱難地靠近了碼頭,抓著碼頭上的木樁向遠處眺望。
他們正是從大娘家跑出的三人,此刻正憂心忡忡地擔心著那個叫作海富的小伙子。
姑娘大聲地問,「大叔,海富他都和誰一起出去的?!」可惜她的聲音雖然已經很大,但相較雷鳴聲還是太小了,海生只能隱約明白她在跟自己說話。
「什麼,你說什麼?」姑娘湊近了他的耳朵重新問道,「我說海富他是一個人出海的嗎?」「是啊!」海富回答,聲音響亮,「這孩子說今天是我生日打到好東西不能讓別人分了,所以天沒亮就自己一個人出去了!」想著海富昨天還對她說的海誓山盟,姑娘忽然痛哭著說,「這麼大的浪的可怎麼辦啊,他怎麼回來啊!」大叔一直沒說話,只是在風浪襲來的時候用胸膛頂住了姑娘的身子好讓她不讓風給吹倒了。
「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海富望著黑暗一片的遠處忽然做了決定,「我出海去找找看!」「不,我和您一起去!」姑娘毅然決然地回答說,全然不顧旁邊父親的拉扯。
「現在海裡太危險了,你還是先回去吧,要不然以後我也不能跟海富他交代了!」大叔也在一旁拉著她說,「你趕緊跟我回去,你娘還在家裡等著呢!」「不,如果找不到海富那我也就活不下去了!阿爸,我一定要出去找他,您就依了女兒這一回吧!」她見父親不作聲又轉頭向海富哀求說,「您就讓我去吧大叔,我們一定能找著他的!」說著,她也不管海富他答不答應就第一個跳上了海富劃來的小漁船,抓著船沿努力平衡著搖搖欲墜的身子。
海生在一旁看著心裡感動,訥訥地說,「好姑娘,海富那孩子實在是有福氣!」他也跳上了小漁船,而大叔也在他們之後默默地跳了上去,定定地看著他的女兒說,「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要去阿爸陪你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