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
多爾袞正在乾清宮宴請剛剛趕到北京的十幾位蒙古親王,這次多爾袞對蒙古騎兵的動員程度是空前的,當時的蒙古各部總人口大約一百多萬,帶甲騎兵大約還有三十萬騎,多爾袞一次就徵召了十八萬騎兵!
其中與建奴關係良好的科爾沁部更是出動了全部十萬騎兵。
多爾袞很清楚,這一戰對建奴來說意味著什麼,這一戰要是敗了,蒙古將肯定自立,甚至連科爾沁部也會毫不猶豫地背叛建奴,蒙古各部對建奴的忠誠是建立在建奴八旗強大的基礎之上的,一旦建奴八旗不再強大,他們肯定不會再臣服於建奴了。
所以這一仗要是戰敗,那就是建奴最後一次奴役蒙古人了,當然得往死裡用,打贏了固然是好事,還能接著奴役蒙古人,要是打輸了,蒙古人差不多也元氣大傷了,今後就算他們倒向大明,也不可能再對建奴構成什麼威脅了。
在建奴骨子裡,蒙古人其實也是奴才,這一點史有明證,歷史上建奴剛剛征服蒙古的時候,蒙古還有人口近兩百萬,帶甲騎兵近四十萬,可當建奴入主中原之後,四十萬蒙古騎兵已經只剩不到十萬騎了。
另外,多爾袞再次徵召了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旗丁,留下駐守盛京,原本駐守盛京的五千正白旗精兵則星夜趕赴北京,建奴八旗的總兵力重新恢復到了六萬!再加上十八萬蒙古騎兵,那就是二十四萬騎兵大軍。
多爾袞舉起酒盅,大聲道:「諸位巴圖魯親王,這次我們糧草充足,北京城內儲存的糧食足夠二十餘萬大軍吃上一年有餘!馬匹的草料也不用擔心,廣茅的中原大地就是蒙古勇士們最豐沃的草場!」
「前次聊城之戰,我們出兵倉促,後方又有姜鑲、王承胤、唐通等前明降將虎視眈眈,可這次不同。這次我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且後方穩固,再沒有姜鑲、王承胤、唐通之流來拖我們的後腿了!」
「諸位,王樸的中央軍雖然厲害,卻並非沒有弱點!明軍的弱點就是機動性太差,炮隊地移動速度尤其緩慢。而且火槍隊、炮隊對後勤依賴很大,一旦彈藥耗盡,就會變成待宰的羔羊,不堪一擊!」
「我軍擁有二十多萬騎兵,機動力遠勝明軍,因此,這一戰的關鍵是要發揮我軍騎兵的機動優勢,先截斷明軍的運河航道,然後將明軍圍而殲之!」
達爾汗巴圖魯親王滿朱習禮問道:「主子。明軍有水師。運河航河不好截啊。」
其餘地蒙古王爺紛紛點頭。年初那一仗地情景依稀還在眼前。當時運河河面甚至已經結冰了。可建奴不但沒能截斷航道。甚至還賠上了四萬漢軍八旗和朝鮮八旗。另外還有五千名建奴弓箭手也全成了明軍火槍隊地活靶子!
「不然。」多爾袞擺了擺手。朗聲說道。「上次要不是姜鑲他們拖了後腿。運河航道肯定已經被我們截斷了。明軍地伎倆只可能用一次。不可能再用第二次。總之朕已經有了萬全之策。這次明軍要是敢來。准教他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回去!
「來!」多爾袞長身而起。高舉酒盅朗聲道。「諸位。為即將到來地大勝。為了大清國地隆興喝了這盅酒。喝!」
「喝!」
「喝!」
「喝!」
十幾位蒙古親王紛紛跟著起身,面向多爾袞遙舉酒盅。然後一飲而盡。
南京,總督行轅。
王樸已經參加完了新編中央陸軍第十火槍營的閱兵式,南京陸軍軍官大學的兩百名畢業生也已經全部充實到了第十營和第二營當見習中隊長,還有十幾名畢業學員被王樸強行留在了統帥部充當參謀,年僅二十歲的鄭成功也在其中。
中央陸軍編制未變,最高建制仍然是營,步兵營、騎兵營、長槍營、輜重營編制都是五千人,下轄五個哨,每哨下轄五個大隊。每個大隊下轄五個中隊。每個中隊下轄五個小隊,每個小隊連同小隊長共八人。
炮兵營的編制有所更改。人數從五百增加到了一千,配備地紅夷大炮從二十門增加到了五十門,速射佛郎機炮也從四十門增加到了一百門,單以火力而論,現在的一個炮兵營比原來的兩個炮兵都強。
此時地中央軍共有兵力十六萬,其中三萬駐守在武昌,五千駐守在濟寧,其餘十二萬五千人總共二十五個營全部駐紮在燕子磯大營內,這二十五個營裡面只有兩個火槍營,另有十個輜重營以及十三個長槍營,外加一個炮營。
火槍營如此少,完全是因為兵工廠的生產速度太慢!要是槍支管夠,長槍營、輜重營的士兵都能隨時換裝成為火槍營,平時訓練的時候,長槍營和輜重營平時可都是以火槍營的標準來訓練的,平時的射擊訓練全都是實彈射擊。
在總督行轅內,王樸專門辟了一間房子當成作戰室,緊挨作戰室就是參謀部。
偌大的作戰室裡,王僕和鄭成功等十幾名參謀圍著長條桌子而站,長條桌子上鋪著一張巨幅的軍事地形圖,這幅地圖涵蓋了北直、山東、河南、山西、南直五省地山川河流,小到縣城都能從地圖上找到。
不過王樸根本還來不及對祖國河山進行仔細的勘測,因此這幅地圖只能是個粗略的輪廓,比例嚴重失真,山川河流的位置也不盡準確,要是認真按圖作業的話實際距離和圖上距離也許會相差數百里!
「報告!」
一道窈窕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作戰室外,卻是身穿軍裝、英姿颯爽的柳如是。
「進來!」
王樸回頭望著柳如是,向鄭成功等十幾名參謀介紹道,「這位就是你們的參謀長!」
「啪!」
鄭成功等十幾名參謀同時右腿蹬地,向柳如是敬禮。
柳如是也毫不含糊地回了一記軍禮,這妮子也剛剛在軍營裡訓練了好幾個月,看上去完全像個正規軍人了。
「你來得正好。」王樸沖柳如是笑笑,說道,「說說你的作戰計劃。」
柳如是點點頭。說道:「在閘述作戰計劃之前,卑職以為有必要先判定建奴地意圖。」
「嗯。」王樸點頭道,「說說看,你認為建奴的意圖是什麼?」
柳如是道:「卑職以為建奴的意圖還是尋求與我中央軍決戰。」
王樸問道:「理由呢?」
柳如是道:「建奴自認野戰無敵,不到萬不得已是不願意一座城池一座城池攻打地,真要這麼個打法。以建奴那點可憐的兵力只怕不出半年就該傷亡殆盡了!因此,建奴最希望的作戰方式無疑就是與我中央軍正面決戰,只要擊敗了中央軍,我大明將再沒軍隊能與之相抗衡,大好河山的淪陷也就無可避免了。」
王樸輕輕頷首,柳如是的分析不無道理,畢其功於一役永遠都是最好的選擇,對建奴來說如此,對明軍來說同樣如此!
柳如是接著說道:「判定了建奴地作戰意圖。就可以肯定建奴必然會進攻濟寧,採取圍而不打地戰術誘使我中央軍北上救援,然後在濟寧與我中央軍決戰!」
王樸再度點頭。他也認為建奴肯定會攻打刀疤臉駐守的濟寧。
柳如是又道:「卑職地作戰計劃是這樣的,先以中央軍主力吸引建奴主力於濟寧,形成對峙態勢,再想辦法除掉建奴的戰馬,使其喪失機動力,最後以水師奇襲遼東或者北京,迫使建奴撤兵,建奴一旦撤兵,他們的末日也就到了。」
王樸沉吟片刻。目光轉向躍躍欲試的鄭成功等人,問道:「你們呢,說說你們的看法。」
鄭成功道:「卑職想請問參座,用什麼辦法除掉建奴地戰馬?要知道那可是十幾萬匹戰馬,而不是幾百匹!」
柳如是道:「辦法很簡單,用馬瘟!」
「馬瘟?」王樸皺眉道,「馬瘟可遇不可求,豈是想爆發就能爆發的?」
柳如是微笑道:「侯爺莫非忘了李老爹?李老爹可是名醫李時珍後人,製造一場馬瘟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鄭成功道:「既使能製造馬瘟。那也得到了夏天炎熱之時才會大規模爆發吧。」
「不,你錯了。」柳如是淡然道,「李老爹說過,炎熱的夏天並不容易爆發馬瘟,反而是每年春秋時節最容易誘發馬瘟。」
鄭成功想了想,又道:「假如建奴失去了全部戰馬,要想擊潰他們固然不是難事,可要想全殲地話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柳如是回眸望著王樸,微笑道:「那你們就要問侯爺了。」
鄭成功等十幾名參謀紛紛轉頭望向王樸。王樸微笑不語。他當然知道柳如是的言外之意是什麼,為了這次戰決。王樸可是送了整整四萬匹戰馬給紅娘子,四萬騎兵雖然不算多,可在關鍵時刻卻足以讓建奴萬劫不復了。
不過王樸還真沒想過要用馬瘟之計除掉建奴的戰馬,然後再用紅娘子的四萬騎兵來追殺失去了戰馬的建奴和蒙古韃子,原本,王樸是打算等建奴大軍雲集濟寧的時候,再讓紅娘子帶著四萬騎兵去騷擾北京。
想了想,王樸還是有些懷疑,吩咐呂六道:「六,你去一趟陽明大學,把李老爹找來。」
這會的李老爹不但是陽明大學的教授,而且還是醫學院的院長,手下管著十幾個太醫院出來地教授,負責給醫學院第一期兩百名學生教授醫學知識,要不是入學時間太短,這些學生還派不上用場,王樸真想把他們招到軍中當軍醫。
呂六領命去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才帶著李老爹重新回了總督行轅。
見了面,王樸問道:「李老爹,你真能製造馬瘟?」
李老爹點了點頭,說道:「所謂馬瘟其實就是傷寒病,春秋天氣忽冷忽熱,人易患傷寒,畜類有時候也會患上傷寒,相對來說,畜類很不容易得傷寒病,不過要是有一匹馬得了傷寒病,那可不得了,整個馬群也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全部染上傷寒病。」
王樸心頭一跳,問道:「馬得了傷寒病會嗎?」
「只要不是老馬、殘馬就不會。」李老爹道,「這跟人一樣,要是身強力壯的小伙子得了傷寒病,就算沒有郎中醫治熬一熬也就挺過去了,可要是體弱的老人和孩子得了傷寒病,要是醫治不及時,十有八九得死。」
王樸聞言點頭,傷寒病在古代就是人瘟中最可怕的一種,而且死的多半都是體弱多病者或者是老人和孩子。
王樸又問道:「那麼馬得了傷寒病之後會有什麼症狀?」
李老爹說道:「患病期間四蹄發軟,不堪重負,只喜歡飲水不喜歡吃草料。」夠了,足夠了!有四蹄發軟、不堪重負這八個字就足夠了!王樸忍不住回眸瞥了柳如是一眼,心忖柳如是這妮子這幾個月來大有長進,這次提出的作戰計劃比以前那些只知道「紙上談兵」的作戰計劃可是高明了不少。
另外,是時候給河南的紅娘子去封信了!
河南,開封城效。
一望無垠地曠野上肅立著大隊騎兵。
秋風烈,旌旗揚,黑壓壓的騎兵排成了嚴謹的騎兵隊列,前後十排,每排至少四千騎,向兩翼延利足有十里之遙!
馬背上,所有騎兵都遙望東方天際,眸子裡流露出灼熱的神情。
「哈!」
「駕!」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號子聲和一聲清脆悅耳的女聲,兩騎快馬風馳電掣般從東邊的地平線上飛奔而來,左邊那騎快馬渾身墨黑,馬背上跨騎著一條虎背熊腰的大漢,右邊那騎通體赤紅,馬背上的女騎士也同樣身穿紅色勁裝,人馬渾然一體彷彿一團燃燒地火焰掠地而來。
馬背上地彪形大漢和紅衣女子同時挽弓,裹有石灰的鈍頭箭矢已經瞄準了對方。
「膨膨膨……」
「嗷嗷嗷……」
數萬騎兵瘋狂地用手中地鋼刀拍打著皮製的胸甲,發出膨膨膨的悶響,同時像狼一樣嚎叫起來,一時間,激烈的聲浪直刺雲霄,久久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