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有什麼好商量的?」王樸話音方落,刀疤臉就大大咧咧地說道,「只要火器營有了足夠的彈藥,要打敗城外的那幾萬建奴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不是我刀疤臉吹牛,只要我的一個千人隊就能擺平他們。」
「就是。」唐勝也大聲附和道,「二十萬建奴猛攻大同都讓我們打敗了,順手還幹掉了四萬多人,城外這區區兩三萬建奴又算個屁?還不夠弟兄們塞牙縫的。」
張和尚也不甘示弱,大聲嚷嚷道:「根本用不著一個千人隊,將軍你信不信,卑職只要五個百人隊就能把城外的四座建奴大營挨個端了。」
只有趙信沒有說話,不過看他臉上流露出的輕鬆表情,顯然也沒有把城外的這兩三萬建奴放在眼裡。
王樸的眉頭霎時就皺緊了。
看來三戰三捷並且贏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之後,手下這幾個主要將領已經有些飄飄然了,這也難怪,一場激戰就滅了四萬多建奴,而且還是沒什麼懸念的完勝,換了誰都難免得意,都難免會驕狂,都不會再把城外的這兩三萬建奴放在眼裡。
可王樸不會這麼想。
因為王樸知道,包括奇襲遼東在內,對建奴的幾次勝利都可以說是巧勝,而非力勝!
打盛京完全是偷襲,建奴措手不及再加上守城的又都是老弱病殘,沒什麼好吹噓的。=
盛京城東二十里那一仗算是硬仗,王樸也的確憑借六百桿原始的火繩槍正面擊敗了滿朱習禮的兩千蒙古騎兵,可那畢竟不是正兒八經的建奴鐵騎,只是蒙古騎兵。
而且那一仗贏得非常僥倖,一來遏必隆和塔瞻分兵了,每次投入進攻的騎兵不過一千騎,二來蒙古人太驕狂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把王樸的幾百號家丁放在眼裡,結果幾排排槍打過來,在鋪天蓋地地散子下死了幾十騎,傷了三百多騎,剩下的蒙古騎兵連驚帶嚇,就掉頭跑了。
要是遏必隆和塔瞻不分兵。以兩千蒙古騎兵從正面發起進攻,憑王樸的六百桿火繩槍,不要說六段擊,就算是六十段擊,也只能落個全軍覆滅的下場。
然後就是大同這三戰了。
第一戰是出城野戰,可當時阿濟格的八千騎兵已經陷進了五萬多流賊的半包圍之中,王樸地火器營才得以抄截建奴的後路,才得以幹掉了八個牛錄的建奴精銳!假如阿濟格的八千騎兵沒有被五萬多流賊纏住。王樸的火器營是絕對討不到半點便宜的。鬧不好還會全軍覆滅。
第二戰、第三戰都是守城之戰,王樸的火器營佔據了有利地形,憑借火槍的密集射擊和龍王炮地恐怖殺傷力兩次挫敗了建奴地進攻,特別是第二次守城之戰,更是打死了一萬多建奴,打傷三萬多。**
這些受傷的建奴最後都落到了守軍手裡。被屠戮殆盡。
王樸仔細回想了與建奴的幾次交鋒,結果發現不是因為建奴大意而僥倖獲勝,就是因為爭取了有利條件或者佔據了有利地形而僥倖獲勝,沒有一次交戰是在正面交鋒中真真正正地打敗建奴。
雖然用兵不必強求從正面擊敗敵人,可這些事實也同樣說明了一個道理:假如建奴不再輕敵大意,而王樸的火器營又失去了有利條件以及地形上的優勢,他們未必就能戰勝擁有優勢兵力的建奴。
王樸會這樣想,他手下地那幾個千總卻不會這樣想。
王樸覺得要和手下這幾個大字不識的千總解釋這個道理。根本就是對牛彈琴,就讓他們先回了行轅。
等刀疤臉他們走了,甄有才才低聲說道:「將軍,卑職說句洩氣的話,刀疤臉他們有些過於輕敵了,我軍雖然三次擊敗了建奴,可卑職認為那是奇跡,奇跡不會永遠發生。要不然就不能稱之為奇跡了。」
王樸道:「不說他們了。說說你的看法吧,接下來這一仗該怎麼打?」
甄有才不答反問道:「將軍只是想打敗建奴呢。還是想把建奴斬盡殺絕王樸臉上浮起一絲猙獰,低聲說道:「要是有可能,當然是要斬盡殺絕。^^
甄有才道:「那就一定要先想辦法搞掉建奴的戰馬,建奴一旦失去了戰馬,就好比老虎去了爪牙,攻擊力銳減不說,到時候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王樸嘿嘿一笑,說道:「有才,我們又想到一塊去了。」
雷公山大營,李巖行轅。
紅娘子帶著一陣香風走了進來,對李巖說道:「相公,建奴果然在御河河畔牧馬。」
「好。」李巖欣然道,「算算時間,建奴的乾草也該耗盡了。」
「好什麼呀。」紅娘子嬌嗔道,「御河河畔的莊稼青苗都快被建奴的馬匹吃光了,到時候百姓吃什麼呀?」
李巖微笑道:「娘子,你想不想從建奴手裡救下大同百姓地青苗?」
紅娘子道:「當然想了。」
李巖道:「那我們就把建奴的馬匹統統搶過來。」
「啊?」紅娘子瞪大了美目,吃聲道,「相公,您要搶建奴的馬匹?」
「為什麼不搶?」李巖微笑道,「為夫打建奴馬匹的主意已經很久了。」
紅娘子道:「可是建奴的防備很嚴密呀,牧馬地方圓百里之內遍佈著他們的斥候游騎,奴家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才偷偷潛到御河河畔呢,中間有好幾次都差點讓建奴的斥候給發現了,相公你要是調動大軍去搶,肯定瞞不過建奴的耳目,等大軍趕到,牧馬地建奴早就趕著馬群回大營了。***
「山人自有妙計。」李巖微笑道,「娘子,在御河河畔放牧地馬匹大約有多少?」
紅娘子道:「可能有一萬多吧。」
「一萬多?」李巖點了點頭。沉吟道,「王樸說留在大同城外的建奴在三萬左右,在四門外分別紮下了四座大營,其中東門和西門外駐紮了五千人,南門和北門外駐紮了一萬人,前幾天又派出了八千騎兵去擄掠糧草……嗯看來在御河河畔放牧地應該是北門和東門大營的建奴。」
紅娘子眨巴著美目。明顯跟不上李巖地思維了。
李巖沉吟了一片刻,忽然抬頭喝道:「虎子。」
「大哥,虎哥去校場了。」
一名身材高大、皮背熊腰的年輕漢子應聲而入,這年輕漢子叫李俊,是李巖的堂弟,在族裡排行第七,自從李虎被李巖任命為延安營的領軍主將之後,李俊就接替李虎成了李巖的親衛隊隊長。
「哦。差點忘了虎子現在已經是將軍了。」李巖自嘲地笑了笑。對李俊說道,「老七,你馬上把荊茂成找來。大同,火藥局。
甄有才對王樸說道:「可是將軍,要搞掉建奴的戰馬不太容易呀。**
王樸道:「望樓上地哨哨卒回報說,建奴每天都驅趕大批戰馬出營。天亮時出營,一直到天黑才返回,照這情形看,建奴大營裡的乾草估計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迫於無奈,建奴才開始就近牧馬。」
甄有才道:「這倒是個機會,要是有這一種草料,讓戰馬吃了能跑肚拉稀就好了。」
「嘿嘿。」王樸低笑道。「有才,你還不知道吧,李老爹就是大明神醫李時珍的後人。」
「啥?」甄有才吃驚地問道,「李老爹就是名醫李時珍的後人?」
「對。」王樸道,「李家家傳的本草綱目就在李老爹手上。」
甄有才聞言心動一動,說道:「這麼說……還真有這樣的草料?」
「有。」王樸點頭道,「李老爹知道有這麼一種草料,而且這種草料在我們大同遍地都是。這種草料戰馬偶爾吃一點並無大礙。可要是吃多了就會跑肚拉稀,四肢無力。人一騎上去立刻就會趴到地上!」
「好。」甄有才擊節道,「這可真是太好了。」
王樸道:「我已經讓人在大同左衛暗中準備了,先把李老爹說的這種草料碾成粉末,然後灑到給戰馬吃的乾草上去,估計這兩天就會準備好了,然後就派重兵押運到大同來,建奴圍堵大同地目地就是要截斷我們的糧草供應,到時候肯定會派兵截奪,我料大同左衛的邊軍不是建奴對手,這批乾草最後就會順理成章地落到建奴手裡。」
「妙,太妙了。」甄有才拍手叫道,「這招釜底抽薪簡直就是天衣無縫啊,建奴想不上當都難了。「
王樸又道:「為了把戲做足,到時候我還會讓刀疤臉帶著火器營出城接應,這些傢伙太得意忘形了,正好趁這個機會給他們吃點苦頭,讓他們知道建奴並不是豆腐做的,前幾次之所以能打敗建奴那是有前提條件的。」
「好。」甄有才忍不住叫道,「將軍深謀遠慮,卑職佩服。」
王樸微笑道:「好了,現在正事談完了,趁著還有點時間,說點私事吧。」
「私事?」甄有才愕然道,「什麼私事?」
「還能什麼私事?」王樸笑道,「你的親事唄。」
「咳,這個……」甄有才面露尷尬之色,撓頭道,「現在建奴未退,卑職好像不太適宜娶親
「就是先給你透個信兒。」王樸道,「我給你相中地這門親是我大嫂的貼身丫環,芳名叫香蓮,人我已經見過了,身材相貌那都是百里挑一的,和嫩娘比也不遑多讓呀,最重要的是小妮子溫婉可人,會侍候人,我可告訴你,就這小妮子,呂六和小七可都掂記著呢,都找我說了好幾回了。」
「嘿,嘿嘿……」甄有才的一雙小眼睛已經瞇成了兩條縫,連連搓手道,「嘿嘿嘿,真是讓將軍您費心了。」
雷公山,李巖行轅。
荊茂成跟著李俊進了行轅,向李巖抱拳作揖道:「參見大帥。」
「荊師兄,坐吧。」李巖揮了揮手,熱情地說道,「這裡沒什麼外人,不用多禮。」
「是。」
荊茂成謝了一聲,打橫坐了。
李巖道:「荊師兄,剛剛本帥得到消息,建奴每天都在御河河畔放牧!」
荊茂成還不知道李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得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李巖微微一笑,接著說道:「荊師兄,還記得在校場上本帥對你和李玄將軍說過的話嗎?」
「當然記得。」荊茂不假思索地說道,「大帥說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擁有成千上萬的戰馬……咦,大帥,難道你是說……」
「沒錯。」李巖點頭道,「本帥指的就是建奴地戰馬,這些戰馬遲早都是我們義軍的。」「可是……」荊茂成皺眉道,「要怎麼做才能把建奴的戰馬搶到手呢?」
李巖道:「很簡單,只有八個字:提前佈置,伺機搶奪!」
「提前佈置,伺機搶奪?」荊茂成沉吟了片刻終無所得,搖頭道,「末將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