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荊茂成的老鴉營和李玄的孤山營在黑暗中靜靜地等待著,任憑回回營在城上城下與官軍殺得如何慘烈,他們都漠不關心,別的地方都是火把通明,殺聲震天,可老鴉營和孤山營待的地方卻是漆黑一片,渾然不見一枝火把。
老鴉營和孤山營可以說是陝西義軍中不多的精銳,尤其是荊茂成的老鴉營,這八百流賊全由清一色的悍匪或者響馬大盜組成,個個都有一身好本事而且打起仗來都不怕死,都有一股子狠勁。
李玄的孤山營也是從投降官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戰斗力也不容小覷。
這兩個營雖說兵力單薄了些,可李巖相信,只要這兩個營的人馬能在王樸的伏兵將出未出之時堵上去,對手就會礙於城門的限制施展不開,這樣一來,老鴉營和孤山營反而會在兵力上占據優勢。
而且,到時候兩軍將會糾纏在一起,城頭上的官軍為免誤傷自己人,勢必也無法用滾木擂石等守城器械進行支援。
當然,這還要看王樸是否真的打算派伏兵出城逆襲了,要是王樸埋下這支伏兵只是為了必要的時候加強城上的防御,那李巖將計就計的安排就會完全落空,那樣一來,義軍就只能從正面進行強攻了。
不知道等了有多久,荊茂成聽著震耳欲聾的廝殺聲都快要耳朵麻木時,李玄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老荊,出來了!”
“嗯?”
荊茂成急翻身坐起,回頭看時,果然看到緊閉的大同城門已經緩緩洞開,緊接著城門外便爆起了一團團的火光,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巨大炸響,擁擠在城門外的回回營將士頓時被炸得人仰馬翻。一片片地倒了下來!
不到片刻功夫,城門外的回回營就兵敗如山倒,在連續綻放的耀眼火光還有驚天動地地爆炸聲中,一隊隊衣甲整齊的大明官軍踩著整齊劃一的步伐,排著整齊的隊列從城門裡井然有序地開了出來。
“可惡!”荊茂成憤怒地握緊了鐵拳,沉聲叫道,“是大炮!”
“不對!”從官軍中投靠過來的李玄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大炮,是龍王炮!”
“龍王炮?”荊茂成愕然道,“龍王炮是什麼東西?”
李玄急道:“一下子也說不清楚,反正這東西扔不遠,最多也就二三十步遠,老荊,你的手下有不少響馬盜出身的兄弟,箭法好,把這些***官軍給射回去!”
“嗯。”荊茂成重重地點了點頭,解下肩上地鐵胎弓往天上一舉。厲聲大吼道,“弟兄們,現在該輪到我們出馬了,給老子把弓箭拿起來,把前邊那些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官軍給射回去,殺!”荊茂成一聲大喝,帶著八百流賊向著大同南門席卷而來,這些流賊中的確有不少箭術高手。他們能一邊健步如飛一邊挽弓射箭,像荊茂成這樣使用鐵胎弓的箭術高手,還在兩百步以外便可以向著剛剛開出城外的明軍火槍手放箭了。
這麼遠的距離,弓箭的命中當然很低,但只要射得多了,總會有命中目標的箭矢。
“嗖,嗖嗖……”
不斷有鋒利的箭矢從前方漆黑的夜空上攢落,開出城外地火槍手很快就有了傷亡。
有個倒霉的火槍手剛剛引燃了手裡的龍王炮就被一箭射穿了胸膛,手一松,冒著黑煙的龍王炮便滾落在地。旁邊的火槍手急把滾落在地的龍王炮檢起來。還沒來得及扔出去就轟然一聲炸了,距離最近的五名火槍手被當場炸死,另有十幾人被炸成重傷。
這時候,紀律嚴明作為一把雙刃劍的殺傷力就顯現出來了!
在大明朝,使用火器雖然已經有了幾百年地歷史,可如何使用火器的戰術卻仍舊處於最原始的摸索階段,明初的大將軍藍玉和萬歷年間的名將戚繼光都在火器戰術方面有著很深的研究。可遺憾的是他們的戰術並沒有流傳下來。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王樸不可能把太多的火器戰術灌輸給他地部下,一來他自己也缺乏這方面地經驗。有些連他也不知道,有些就算他知道也不知道該怎麼教?二來他的手下大多都是大字不識的粗人,就是教了也只是對牛彈琴,他們未必能學會。
這勢必會造成一種不太好的結果,王樸手下的火槍隊有著足夠嚴明的紀律,卻沒有足夠靈活的戰術,這支火槍隊就像是主將手中地木偶,主將牽一下,他們就跟著動一下,主將不牽,他們也就一動不動。
在絕大多數情形下火槍隊不會因此而吃虧,可在有些時候卻會吃大虧!
譬如現在,因為大胡子嚴令第一個百人隊要用龍王炮轟開缺口,所以他們就只能使用龍王炮殺敵,不管敵情如何變化,不管局勢如何發展,在大胡子新地軍令下達之前,他們只能繼續使用龍王炮,而不能擅自使用火槍進行齊射。
大胡子的戰術很簡單,先用龍王炮炸,把城門外擁擠在一起地流賊炸得人仰馬翻,土崩瓦解,等流賊潰敗了,火槍隊就能從容開出城外,先列好隊形,然後向前或者向兩側發起攻擊,給正在攻城的流賊致命一擊。
大胡子的戰術雖然簡單卻很實用,一般情形下都會得手。
可惜的是,這一次李巖已經事先在城外埋伏了兩支精兵,其中一支還是荊茂成率領的八百精銳弓箭手,弓箭相比火槍雖然沒有射程和殺傷力的優勢,可相比龍王炮卻在殺傷距離上擁有絕對的優勢。
等大胡子發現情形不對時,開出城外的第一個百人隊已經死傷不少。
嚴明的紀律曾經在戰場上救過這些老兵的性命,可這一次,嚴明的紀律卻讓這些老兵慘遭厄運,不少人白白死在了流賊的弓箭之下,他們至死都沒有違抗大胡子地軍令,寧可被流賊的弓箭活活射死。也沒有使用火槍進行還擊。
李玄的孤山營趁機沖了上來,雖然被火槍隊的龍王炮炸死了不少,可他們最終還是和火槍手們短兵相接了。
城外,小山包上。
李虎擊節歎道:“果然不出大哥所料,王樸這***真把他的精銳藏在甕城裡啊,要不是大哥料敵機先,先埋伏好了荊茂成和李玄這兩支精兵,那這一戰的勝負就難說了。”
“嗯。”李巖點了點頭。向李虎說道,“李虎。”
李虎急挺身應道:“小弟在。”
李巖說道:“傳令下去,讓革左營、改世營、亂世營和左金營同時出擊,以四大營的兵力向大同南門同時進攻!”
“是。”
李虎轟然應諾,領命而去。
箭樓上。
透過箭孔,王樸正好把發生在城門外地一幕看在眼裡,看到擁擠在城門外的流賊在龍王炮的轟炸下土崩瓦解,王樸不由欣然點頭,然而,他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一支流賊精兵就從城外的黑暗中突然殺出,硬生生擋住了火槍隊的前進。
由於城門狹窄,大部份火槍手無法及時出城,已經出城的少量火槍手又沒有接到大胡子的軍令,沒有列陣射擊,而龍王炮的近距離轟炸又完全被流賊的弓箭所壓制,炸不死流賊不說。還有好幾顆龍王炮來不及擲出去就炸了,炸翻了不少自己人。
很快,流賊就從三個方向迫近了城門,已經開出城外地一百多名火槍手被擠壓在靠近城門的狹小區域內,陷入了苦戰。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王樸讓兵器作坊給每一枝火槍加裝了刺刀,使起來雖然不如長槍大刀趁手,可在兩軍短兵相接的時候至少也能抵擋一下,不像以前的明軍火器,一旦讓敵人沖到眼前。基本上就成了燒火棍。
“這是怎麼回事?”小七大叫道。“這伙流賊是從哪冒出來的?”
“是啊。”呂六也神情凝重地說道,“這伙流賊好像是專門在等著似的,胡子哥的人不動他們也躲著不動,可等胡子哥地人一出城,他們立刻就殺出來了!莫非城裡有奸細,把胡子哥帶人埋伏在甕城的消息透露給了流賊?”
“不可能。”小七搖頭道,“就算有奸細。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傳遞消息?”
“李巖。一定是李巖!”王樸沉聲道,“這個李巖果然是名不虛傳哪。看來他早已經猜到了本將軍會在甕城裡埋下伏兵,所以他也事先做好了准備,在城外不遠處埋下伏兵,等本將軍的伏兵將出未出時,他的伏兵突然殺出、全軍壓上,這樣一來,他就能憑借少量的精銳把本將軍的伏兵堵在甕城出不去……”
“將軍快看!”呂六忽然大叫起來,“剛才一直按兵未動的幾個梯隊都在向前迅速移動,看樣子流賊是要大舉進攻了!”
“咦?”王樸臉色大變,凝聲說道,“明白了,厲害,太厲害了!”
小七、呂六還有嫩娘面露困惑之色,他們都聽不明白王樸在說些什麼。
王樸來不及向他們解釋,急下令道:“小七!”
小七急挺身應道:“卑職在。”
王樸道:“立即帶著你的人去支援趙六斤!”
“是!”
小七應了一聲,領命去了。
王樸又道:“呂六。”
呂六應道:“小人在。”
王樸喝道:“傳令大胡子,立即改變原定作戰計劃,讓他的人先在甕城內列好射擊隊形,然後放開城門,等流賊進城之後再開火。”
“是!”
呂六應了一聲,也領命去了。
等小七和呂六都走了,嫩娘才脆生生地問道:“將軍,您剛才說李巖厲害,可他究竟厲害在哪裡呢?”
王樸道:“我說李巖厲害,是因為他能在瞬息萬變地戰場上把握住稍縱即逝地戰機,並且迅速做出相應的布置。我一時大意,險些就誤了大事。”
嫩娘聽了個滿頭霧水,搖頭道:“小婢還是聽不太懂。”
王樸解釋道:“嫩娘,假如大胡子的火槍隊一開始就守在城牆上,那剛才流賊的第一波進攻還能不能這麼容易就殺到城牆腳下?”
嫩娘道:“肯定不能。”
“這便是了。”王樸擊節道,“問題就出在這裡,李巖顯然是根據這一點可疑的情形,准確地判斷出我軍的精銳並不在城牆上。緊接著又判斷出我把這支精銳埋伏在了甕城之內,打算在最關鍵地時候出城逆襲。”
“天哪。”嫩娘咋舌道,“那李巖真有這麼厲害?”
“李巖地厲害還遠不止此。”王樸接著說道,“他在准確判斷出我軍地布置之後,迅速做出了相應的布置,首先,他也派出一支精銳埋伏在城門外不遠處,等我伏兵准備出城逆襲地時候,這支流賊伏兵就會迅速壓上,然後……”
“啊……”嫩娘啊了一聲。說道,“然後就像現在這樣,胡子哥的伏兵就被壓在甕城裡出不去了?”
“對,再然後李巖就會傾盡全力,向大同城發起最猛烈的進攻!”王樸說此一頓,手指城外席卷而來的流賊大軍說道,“嫩娘你看,這幾個梯隊地流賊剛才一直按兵未動。現在卻全線壓上了。”
“小婢明白了。”嫩娘這小妮子冰雪聰明,一點即透,當時就色變道,“這時候,胡子哥的火槍隊被流賊伏兵壓在甕城內突不出去,城頭上的守軍又已經精疲力竭,在流賊的全力猛攻之下肯定招架不住,大同城就淪陷了?”
王樸沉聲道:“所以,我才說李巖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戰機!不過……李巖也太高估這群烏合之眾的紀律了!哼哼,李巖想讓我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我偏要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甕城內。
大胡子已經急得在跳腳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場精心策劃的逆襲最終會演變成這種結果,絕大多數火槍手出不了城,只能縮在甕城內干瞪眼,好不容易出了城的百余名火槍手又陷入了流賊的重重圍困之中,手腳根本就施展不開。
因為火槍手和流賊已經完全糾纏在一起,城頭上地守軍也沒法給予支援。
大胡子是員悍將。卻不是大將。面對這種突發事件,他根本就想不出什麼有效的應對措施。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吹胡子瞪眼干著急,就在大胡子束手無策的時候,呂六終於帶來了王樸的軍令。
呂六急匆匆地跑到了大胡子跟前,大叫道:“胡子哥,將軍急令。”
“太好了!”大胡子就像是溺水的老頭見了救命的稻草,趕緊問道,“將軍怎麼說?”
呂六道:“將軍說,讓弟兄們先在甕城內擺好射擊隊列,然後放開城門,把流賊放進甕城再收拾他們!”
“明白了!”大胡子急向身邊的幾個把總大道,“你們幾個都聽到了嗎?列隊,讓你們地人趕緊列隊!”
“是!”
“是!”
幾個把總轟然應諾,趕緊帶著自己的百人隊開始列陣,不到片刻功夫,除了已經在城外和擠在城門甬道裡的兩個百人隊以外,其余八個百人隊已經迅速擺好了射擊陣形,一桿桿火槍已經舉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准了城門洞。
大胡子搶到城門內大吼道:“第一、第二隊的弟兄給老子聽好了,趕緊往回撤,進了城門之後立刻往兩邊閃,快……”
大胡子一聲令下,擁擠在城門甬道裡的火槍手們迅速開始後撤,正在城門外苦苦支撐的老兵們也如釋重負,先進行了一輪瘋狂的反撲,然後迅速後撤,沖過城門甬道之後立刻就往兩邊閃開。
孤山營的流賊顯然是想趁機奪取城門,追著火槍隊的屁股就沖了進來,落在最後拼死抵擋地幾名老兵最後沒能逃脫厄運,他們被孤山營地流賊追上了。亂刀齊下砍翻在地,不過他們沒有白死。
“轟轟轟……”
火紅閃耀,黑煙彌漫。
第一拔幾十名流賊剛剛從城門甬道裡探頭,密集的子彈就像雨點一樣射了過來,如此近距離地密集射擊,火槍的殺傷效果是驚人的,第一拔幾十名流賊就像是被鐮刀割倒的麥子,齊刷刷地倒了下來。
然後。第二拔流賊又嚎叫著沖了上來,他們雖然看到了第一拔流賊已經倒下,可是還沒等他們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們就已經被後面的流賊擠著、推著,踩著同伴地屍體擁到了城門甬道地盡頭處。
“轟轟轟……”
又是一陣火光閃過,第二拔流賊也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這一次,受到城門地形約束的變成了流賊,流賊只能一批批地往前沖,然後一批批地被火槍隊輕松摞倒,可憐地流賊成了火槍隊中五百新兵蛋子練習射擊的活靶子。在經過最初的緊張和戰栗之後,五百新兵蛋子迅速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成長起來。
實戰,永遠是最好的練兵方式。
甕城裡的激戰成了最典型的添油戰術,李玄把孤山營的兩千流賊一批批地往城門裡添,然後一批批地被甕城裡的明軍火槍隊輕松收拾掉。
城牆上。
在革左五營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下,趙六斤地兩千官軍死傷慘重,已經只剩一千余人了,原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防線更是處於崩潰的邊緣。眼看大同南城就要失守時,小七終於帶著王家的五百家丁隊及時趕到。
五百生力軍的加入立刻讓城牆上的形勢發生了逆轉。
經過十幾輪的齊射,已經搶上城頭的流賊終於轟了下去,接著又是連續幾千顆龍王炮地狂轟濫炸,擁擠在城牆下的流賊頃刻間被炸得血肉橫飛,血流成河,城牆上的守軍士氣大振,而城牆下的流賊卻是陣腳大亂。
流賊憑借人多勢眾,進攻仍在繼續,可他們的進攻正變得越來越無力。而城牆上的官軍卻是越戰越勇。最讓李巖擔心的事情正在變成現實,在克服了最初的慌亂和恐懼之後,官軍的戰斗力正在迅速恢復,陝西義軍與大明官軍實力上的差距正變得越來越明顯。
城外,小山包上。李巖地神色正變得越來越凝重,戰事地發展並沒有按著他的預期進行,革左五營的義軍將士雖然一度殺上了城頭。可他們最終還是沒能頂住官軍的反撲。又被趕了下來,還有響徹雲霄的槍聲和龍王炮的爆炸聲。更是讓李巖心情沉重。
官軍擁有如此多的火器,為什麼在一開始地時候沒有使用?
難道這是王樸故意設下地陷阱?
李巖忍不住環顧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成千上萬地大明官軍正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想到這裡,李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這個王樸也太狡猾,太難纏,太可怕了!
“相公,情形好像有些不對。”這會連紅娘子也已經感覺到情形不對了,低聲說道,“王樸這狗官好像還留了後手,革左五營的弟兄又被打下來了!”
李巖突然喝道:“李虎!”
剛剛傳達完軍令回到李巖身邊的李虎趕緊應道:“小弟在。”
李巖大聲說道:“傳令全軍,立即後撤,再讓杞縣營的子弟兵做好阻敵准備!”
“啊?”李虎愕然道,“這……”
李巖急道:“還不快去!”
“是。”
李虎應了一聲,急濠嚎地去了。
“相公。”
紅娘子低喚了一聲,含情脈脈地望著李巖,美目裡盡是心痛和憐惜之色,這會她真想沖進城去手刃了王樸,要不是王樸她的好相會怎麼會這般難受?要不是王樸這狗官,她的好相公怎麼可能吃敗仗?
城門外。
沒等李巖的軍令傳到,李玄就先跑了,當時他的孤山營已經死得只剩六百多號人了。
李玄的孤山營潰敗之後,荊茂成還想故伎重施,試圖用弓箭壓制出城的官軍,結果卻在官軍火槍的密集射擊下死傷慘重,這一次大胡子學乖了,沒有再讓火槍手以龍王炮開路,而是以排槍開路。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老鴉營的八百悍匪就死傷過半。
這時候,城外突然響起了悠遠綿長的號角聲,剛剛還擁擠在城牆腳下試圖奪城的流賊們掉頭就跑,荊茂成知道獨力難支,也帶著剩下的三百多流賊倉惶後撤,大胡子正想帶著火槍手們窮追不捨時,城樓上也傳來了收兵回城的號角聲。
雖然想不通,可大胡子不敢違抗王樸的軍令,只好帶著火槍隊撤回了甕城。
城外,剛剛還擁擠在城牆腳下的幾萬流賊就像是退潮的潮水,嘩啦啦地退了回去,不過已經戰死的流賊卻永遠退不回去了!
激戰終於結束了,城上城下一片狼藉,陣亡將士的屍體倒臥遍地,空氣裡彌漫著濃冽的血腥味和硝煙味,還有中人欲嘔的金汁味,幾架雲梯正在火光中熊熊燃燒,然後轟然垮倒,還有仍未斷氣的流賊,正不斷地發出垂死前的哀嚎,聽起來是那樣的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