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樸率領大軍趕到圪兒海時,天色已經快黑了。
遊牧在海子邊的兩個科爾沁小部落已經被假扮建奴的六百先頭騎兵斬盡殺絕,等後續的大隊騎兵趕到時,先頭騎兵已經宰殺了數百隻肥羊,正架在火上烤呢,空氣裡飄散著肥羊肉和孜然的香味。
王樸喝住胯下坐騎,回頭喝道:「全軍就地休整半個時辰,抓緊時間吃飯!」
十數騎親兵立刻策馬飛奔而去,把王樸的軍令逐次傳達,三千多將士紛紛下馬,先把飢渴難耐的馬匹牽到海子邊飲水吃草,然後聚集到先頭騎兵早已經架好的火堆邊,用馬刀切下大塊大塊的肥羊肉,狼吞虎嚥起來。
王樸翻身下馬,剛走到火堆邊,呂六已經搶前兩步從烤得油星四濺的肥羊上撕下一條肥羊腿,送到王樸跟前說道:「將軍,您吃。」
王樸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先吃吧。」
呂六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只好把肥羊腿又架到了火堆上,小七已經帶著兩百家丁護送甄有才回大同去了,照顧和保護王樸的任務現在就落在呂六身上了,呂六驟然間擔此重任,心裡難免有些緊張。
王樸現在卻沒有心思去關心他的新任親兵隊長,現在他的心思全在科爾沁人身上!
要把科爾沁人的後續騎兵引開,又要盡量避免在不利的情形下與科爾沁人正面決戰,這可不是個容易完成的任務,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科爾沁人調動起來,讓他們疲於奔命,等他們人困馬乏的時候再與他們決戰。
可是該怎樣調動科爾沁人呢?
王樸的目光落在了地圖上。
中國古代的地圖繪製得非常粗糙,山川河湖的地理嚴重失真,只能用來賞玩,並沒有任何軍事價值。王樸手中地這幅地圖也是這樣,好在出征前王樸找了不少熟悉蒙古地形的走私商販,把幾個主要部落聚居地之間的距離和方位都標了出來。
像歸化城,三不剌川,奄遏海,圪兒海這樣的重要地點也有標出。
從奄遏海往東直至圪兒海。然後從圪兒海往北長驅直入殺入三不剌川是王樸精心選擇的行軍路線,這麼走雖然繞了遠路,卻能避免與科爾沁主力騎兵的正面遭遇,還能實現調動科爾沁騎兵地目的,可以說是兩全齊美。
九十九泉。位於三不剌川和奄遏海的中間。
烏克善次子索噶爾率領三不剌川集結的八千騎兵剛剛走到九十九泉,就迎面遇上了班克圖的八百殘騎。
兄弟倆在陣前見了,索噶爾驚問道:「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二弟,什麼都別說了。」班克圖道,「有大隊明軍騎兵要偷襲三不剌川,父汗有危險,你我還是趕緊回兵吧。」
「啊?」索噶爾驚道,「有明軍騎兵要偷襲三不剌川?」
「對。」班克圖道,「這隊明軍騎兵非常狡猾。他們先從奄遏海往東向圪兒海進軍,然後才從圪兒海轉道向北,直取三不剌川!更為糟糟地是,這隊明軍騎兵還是一騎三乘,一天一夜足可以長驅三百里,明天中午以前他們就能殺到三不剌川了。」
「這……就算我們現在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也無法搶在明軍騎兵之前趕到父汗身邊了。」索噶爾猶豫道,「還有,父汗只說讓我們去奄遏海解救土默特人。沒有他的令箭小弟可不敢擅自做主啊。」
這次出征的科爾沁騎兵每人只帶了一匹戰馬,速度上肯定不如一騎三乘的明軍騎兵,所以索噶爾才會這麼說。
班克圖喝斥道:「是父汗要緊,還是救土默特人要緊?」
索噶爾道:「當然是父汗要緊。」
班克圖道:「那還猶豫什麼,趕緊回三不剌川吧。」
索噶爾道:「可是三不剌川那麼大,明軍未必能找到汗廷所在地吧?」
「二弟你糊塗。」班克圖怒道,「明軍難道不會捉個牧民帶路?」
「好吧。」索噶爾無奈,喝道,「全軍聽令。回三不剌川!」
三不剌川,科爾沁汗廷。
剛過正午,和碩卓哩克圖親王烏克善就把自己的十幾個姬妾召集到大帳裡飲酒作樂,帳外雖然是天寒地凍,可帳裡卻是溫曖如春,十幾個姬妾身上只穿著薄薄的蒙古袍,舉手抬足間粉彎雪股隱約可見。很是撩人。
「王爺。奴家敬你一杯。」
一名身材豐滿,容貌妖冶的姬妾把整個嬌軀都偎進了烏克善懷裡。一邊向烏克善狂拋媚眼,一邊用自己滾燙的肥臀不停地廝磨著烏克善的下腹,極盡挑逗之能事,烏克善心中一蕩,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昨天晚上把這騷蹄子騎在跨下撻伐時地銷魂滋味來。
烏克善伸手在那姬妾的肥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低笑道:「騷蹄子,又發春了不是?」
「奴家才不要呢。」妖姬嫵媚的大眼睛裡幾乎能滴出水來,咬著玉唇說道,「王爺,昨兒晚上你可真狠心,奴家到現在都還渾身犯酸腿發軟呢。」
「王爺!」
烏克善正和姬妾們調情時,帳外忽然響起了一把急切的叫喚聲。
「是巴特嗎?」烏克善一把推開懷裡的妖冶姬妾,長身而起道,「進來吧。」
帳簾掀處,刺骨的冷風呼嘯而入,衣著單薄的姬妾們紛紛尖叫著躲到了避風的角落,烏克善回頭看時,一名身材雄偉的蒙古青年已經昂然直入,這青年是烏克善地侍衛隊長,統率著烏克善的兩百侍衛。
烏克善的那些姬妾紛紛向這青年拋來媚眼,這青年卻是連正眼也不瞧她們一下。
青年進了帳,單膝跪在烏克善跟前,朗聲說道:「王爺。剛剛有牧民來報,汗廷以南十里發現大隊明軍騎兵!」
「嗯?」烏克善臉色一變,喝問道,「巴特你說什麼!?」
巴特神色不變,應道:「王爺,汗廷以南十里發現大隊明軍騎兵!」
「明軍騎兵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烏克善勃然大怒道。「沿途的牧民為什麼沒有發現,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稟報?」
「王爺。」巴特沉聲道,「明軍騎兵來得實在是太快了,幾乎是直接衝著汗廷來地,他們很可能有我們蒙古人的嚮導!沿途的牧民不是沒來報信。他們已經快馬趕來了,可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明軍騎兵也差不多殺到了!」
「快!」烏克善不假思索地吼道,「立即召集三千鐵衛……」
烏克善說了一半就不說了,他這才想起三千鐵衛已經讓班克圖帶去奄遏海了。
「王爺。」巴特小聲提醒道,「三千鐵衛已經跟著小王爺去了奄遏海!」
巴特話音方落,幾個科爾沁部地貴族已經亂哄哄地闖了進來,連聲大叫道:「王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麼!」烏克善怒不可遏地罵道。「不就是幾個明軍騎兵麼,不是還在十里之外麼?你們慌什麼?」
「王爺,不得了啊。」一名貴族神色慘白地說道,「不是幾個,是整整一萬騎哪!」
巴特冷然道:「沒有一萬騎,只有四千騎。」
「四千騎也抵擋不住啊。」那貴族慘然道,「王爺呀,你就不該把三千鐵衛派去奄遏海哪,更不該把三不剌川的所有壯丁都召集起來也派往奄遏海。土默特人是死是活關我們科爾沁人什麼事啊?」
「王爺,還是趕緊走吧。」巴特勸道,「再不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怕是已經來不及了。」剛才說話地科爾沁貴族慘然說道,「王爺你聽,馬蹄聲!明軍騎兵已經殺到了!」
烏克善一聽之下頓時臉色大變,急和巴特還有幾個貴族衝出帳外時,只見南邊空蕩蕩的曠野上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明軍騎兵,正如六月的陰雲席捲而至,飄揚在明軍陣前的那面大旗距離汗廷甚至已經不足三里了……
烏克善地汗廷設在一塊高地上。北、西、東三邊都是高高地斷崖,只有正南面是道緩坡,上窄下寬,可供騎兵通行,這時候要想突圍明顯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等他們衝下高地時,正好和明軍迎頭撞上。那不是自己找死麼?
現在只有死守汗廷。等待援軍了。
「快!」烏克善回頭向巴特吼道,「快把汗廷內所有的馬車、柵欄都推出去。堵死南面地大路,絕不能讓明軍騎兵衝上來!再派人從北邊斷崖摸下去,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錫拉木輪河,讓塔噶爾立即帶兵來救汗廷!」
「是!」
巴特轟然領命,轉身去了。
明軍陣前。
王樸正策馬飛奔時,身後手持大旗的呂六忽然吃力地大叫起來:「將軍快看,蒙古人的營地,前面山上!」
「蘇魯錠長矛!」緊隨王樸另一側的刀疤臉也大叫起來,「蒙古人帳蓬頂上插有蘇魯錠長矛,將軍,前面肯定就是科爾沁部的汗廷了!」
蘇魯錠!?
蒙古人戰神的象徵!
傳說成吉思汗地蘇魯錠長矛指向哪裡,所有的蒙古騎兵就會衝向哪裡,哪裡就一定會奏響凱歌!自從成吉思汗之後,只有黃金家族的嫡系子孫才有資格在他們的帳蓬頂上插一枝蘇魯錠長矛,以示尊貴。
「吁……」
王樸霍然高舉右臂,緩緩喝住胯下的坐騎。
緊隨王樸身後的呂六趕緊把手中的大旗往空中高高舉起,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將軍有令,全軍停止前進,停止前進……」
「嗚嗚嗚……」
呂六身後的數十騎親兵見狀紛紛舉起牛角號使勁地吹奏起來,低沉悠遠的牛角號聲頃刻間響徹雲霄,洶湧向前地明軍將士便紛紛喝住了各自的坐騎,以呂六手中的大旗為指引向著兩翼緩緩展開。
不到片刻功夫,滾滾向前的大軍便完全停了下來。
大鬍子、刀疤臉、張和尚還有唐勝策馬來到了王樸面前,張和尚大聲說道:「將軍,被我們抓住的那兩個蒙古人也說了,這裡果然就是科爾沁人的汗廷了,他們還說科爾沁汗廷的地勢險要,北、西、東三面都是斷崖,只有南面的緩坡可以上去。」
王樸瞇起雙眼看了一會,臉上忽然掠過一絲狡黠之色,回頭喝道:「刀疤臉!」
刀疤臉和唐勝急策馬上前道:「卑職在。」
王樸道:「帶一個千人隊去右邊樹林伐木,多造一些拒馬。」
「啥?」刀疤臉愕然道,「將軍,我們要拒馬做什麼?」
「少廢話。」王樸喝道,「這是軍令,快去。」
「是!」
刀疤臉無奈,領命去了。
王樸又道:「唐勝。」
唐勝急道:「卑職在。」
王樸道:「帶一個千人隊,在南邊緩坡前多挖陷馬坑,挖得越亂越好。」
「陷馬坑?」唐勝不解地問道,「將軍,山上根本就沒多少蒙古人了,他們根本不敢衝下來,還要挖陷馬坑做什麼?」
王樸低聲喝道:「這是軍令。」
「是。」
唐勝應了一聲,也領命去了。
王樸又道:「張和尚。」
張和尚忙應道:「卑職在。」
王樸道:「你帶五個百人隊去山腰,堵住山上的蒙古人,記住,沒有本將軍地軍令,不准擅自進攻。」
「是。」
張和尚雖然不解,還是領命去了。
王樸又對呂六說道:「呂六,你派兩個百人隊四出三十里警戒,倘若發現有大隊蒙古騎兵靠近,白天就放響箭,晚上發火箭!」
「是。」
呂六也領命去了。
見別人都有了任務,唯獨自己沒事,大鬍子不由著了急,問王樸道:「將軍,那卑職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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