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鬍子興奮地問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對。」王樸沉聲道,「明天五更出發!」
「打誰?」刀疤臉也興奮地問道,「建奴還是流賊?」
「這次不打建奴也不打流賊。」王樸搖頭道,「我們打蒙古人,打歸化今呼和浩特城,有才,現在你向他們講解作戰計劃。」
「是。」
甄有才應了一聲,手指地圖說道:「諸位請看,這裡就是歸化,是土默特部汗庭所在地,歸化以南、黃河以東,免毛川以北這一片俗稱豐州灘,也叫黃河東套,是河套地區水草最豐美的地區,大明朝以前在這裡設有玉林、雲川、東勝、鎮虜四衛,不過現在這裡已經成了土默特人的牧馬場。」
「可惡。」大鬍子怒道,「總有一天我們要搶回來。」
「別打岔。」王樸皺眉道,「聽甄參軍把作戰計劃說完。」
甄有才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軍的詳細作戰計劃是這樣的,由大鬍子、刀疤臉、張和尚各率兩百騎喬裝建奴的正紅旗、鑲紅旗、正藍旗鐵騎分先行出發,三路齊頭並進,誘殺沿途所遇的蒙古人,以確保我軍奇襲歸化的消息不會洩露。」
「我軍的行軍路線是從雷公山大營出發,從彌陀山隘口越過長城,然後經土城、奄遏海至黑河,最後順黑河而下直取歸化,行程約五百里,我軍一定要搶在三天之內走完!這樣就算土默特人提前兩天知道了消息,倉促之間也召集不了多少軍隊,以我軍的實力拿下歸化城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拿下歸化之後。我軍就一分為四,分取東勝、玉林、雲川、鎮虜四地,把遊牧在黃河東套的土默特人往奄遏海方向驅逐,這時候張公公將會率領大軍前出奄遏海截擊,兩面夾擊之下,土默特人將無路可走,他們的大群牛羊牲畜就是我們的了。」
「好!」
「太好了!」
「這樣一來,弟兄們又可以發老鼻子財了。哈哈。」
大鬍子、刀疤臉、唐勝還有張和尚等人紛紛擊節歡呼。彷彿土默特人已經土崩瓦解,遊牧在黃河東套地上百萬頭牛羊牲畜已經成了他們的盤中美餐,只有王樸和甄有才神情冷漠,事實上甄有才只講了作戰計劃的前半部份。還有最關鍵的後半部份沒講。
按照王樸的這個作戰計劃,土默特人猝不及防之下土崩瓦解在所難免。畢竟現在的土默特部早已經不是俺答汗、三娘子治下能向大明王朝叫板的土默特部了。然而,遊牧在奄遏海以東廣大地區的科爾沁部會袖手旁觀嗎?
王樸舉手阻止眾將地歡呼,冷然道:「大伙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大鬍子等人轟然回應。
「好。」王樸點了點頭,沉聲道,「那就各自回營吧,大鬍子、刀疤臉還有張和尚,別忘了帶人去軍需倉庫領取建奴鎧甲,明天五更。大軍準時開拔。」
一夜無話。
次日天還沒亮。一隊隊全副武裝地騎兵就開出了雷公山大營,踏著蕭瑟的北風浩浩蕩蕩地往北而去。大鬍子、刀疤臉和張和尚各率兩百騎兵喬裝成建奴騎兵先行出發,王樸率領後續大軍隨後跟進。
雖然北元和大明是兩個敵國的政權,可自從三娘子當政之後,北元土默特部與大明的關係就得到了極大地改善,後來黃金家族復辟林丹汗重新成為蒙古各部的共主,可土默特部和大明地良好關係卻一直維持了下來。
直到五年前皇太極率軍征服了漠南蒙古各部,大明與土默特部地關係才重新開始緊張起來,然而漠南蒙古各部與大明邊民私下的貿易活動卻從未停止過,所以大同邊民對豐州灘一帶的漠南地形可以說是十分熟悉。
王樸軍中就有熟悉漠南地形的老兵,因此並不需要找蒙古嚮導引路。
三支先頭騎兵在越過彌陀山隘口之後就散了開來,大鬍子率兩百騎居左,刀疤臉率兩百騎居右,張和尚率兩百騎居中,三支騎兵以十步的間隔一字排開,形成將近二十里的寬闊扇面由南往北橫掃而過。
在正寬接近二十里的扇面內一旦發現蒙古包,大鬍子他們就會根據牧民數量的多少集結相應地騎兵予以無情地屠戮,老幼婦孺也絕不放過,這是王樸的軍令!王樸下這道國令也是別無選擇。
四千人規模地騎兵在草原上往前開進,要想掩人耳目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王樸只能出此下策,盡可能地把沿途的蒙古人斬盡殺絕,雖然這樣做了也難以避免大軍的行蹤被人發現,卻至少可以推遲被發現的時間。
旭日當空,萬里無雲。
湛藍的天空就像是洗過一樣純淨,純得不帶一絲的雜質。
湛藍的天空下,一群綿羊正在緩坡上吃草,遠遠望去就像是掉到草原上的一朵白雲,順著起伏的山坡緩緩飄向遠處,山坡下有條小河,純淨的河水映出了藍天的倒影,蒼穹似廬,小河邊有一群膘肥體壯的蒙古馬正在汲水,吃飽喝足之後不時昂起馬頭長嘶一聲,嘹亮的馬嘶聲直傳出數里之外。
不遠處,十幾頂蒙古包散落在草原上,有牧羊犬的吠聲,有孩子歡快的嘻笑聲,還有裊裊的炊煙從蒙古包上騰起,一位老人靠在馬車邊拉著他手裡的馬頭琴,馬頭琴蒼涼的嗚咽聲吸引了一群孩子前來圍觀。
這一切,看上去就像是世外桃源般美麗,美麗得讓人窒息。
毫無徵兆地,老人手中的馬頭琴弦忽然斷了,蒼涼的嗚咽聲便嘎然而止。孩子們失望地散去,老人的目光卻停在了遠處那道低矮地山樑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騎藍盔藍甲的騎士已經從山梁後面冒了出來。
緊隨那騎之後,從山梁後面又冒出了第二騎、第三騎、第四騎……
數十騎藍盔藍甲的騎兵依次出現,並且在山樑上一字排開時,沒有綿綿不息的號角聲,沒有聲嘶力竭的喝斥聲,也沒有躍馬揚刀的猙獰。這群騎兵就那樣安靜地守在山樑上。誰也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蒙古老人定定地望著山樑上的騎兵,孩子們也停止了戲嬉,紛紛轉身望向這群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正在操勞地蒙古女人也停下了手裡地活計。最後在蒙古包裡喝著奶茶的蒙古男人們也感受到了空氣裡的異常,紛紛鑽出了蒙古包。
「是大清的騎兵。」一個蒙古男人手搭涼篷望了片刻。接著說道。「正藍旗地。」
「大清騎兵來這做什麼?」另一個蒙古男人疑惑地問道,「又要攻打大明了嗎?」「不對。」另一個蒙古男人搖頭道,「如果真要攻打大明,皇帝陛下一定會和我們蒙古各部先會盟的,可我們並未接到土默特汗地令箭。」
就在蒙古男人們迷惑不解時,從左右兩翼和身後同時傳來了隱隱地馬蹄聲,蒙古男人們急忙環顧左右及身後時,才震驚地發現另外三個方向也出現了大清國的正藍旗騎兵。並且正向著他們的聚居地疾馳而來。
正面山樑上的數十騎正藍旗騎兵也順著山坡衝了下來。堪堪與另外三個方向的大清騎兵形成四面合圍之勢。
蒙古男人們嗅出了空氣裡瀰漫的殺機,翻紛上馬向來騎迎了上去。雖然他們只有十幾騎,數量不及對方的十分之一,可保護老幼婦孺是他們的責任!蒙古女人們則忙著招呼自己地孩子,手忙腳夫亂地把他們藏到馬車下,草垛裡……
幾乎是剎那之間,草原地平靜祥和就已經蕩然無存。
「哈!」
張和尚以雙腿狠狠一挾馬腹,胯下坐騎昂首發出一聲悲嘶,終於完成了最後的加速,以極速向著前面地蒙古包疾馳而去,數十騎響馬盜出身的大明騎兵在張和尚身後一字排開,如影隨形誓死追隨。
凜冽的北風從耳畔呼呼刮過,腳下的大地正如潮水般迅速倒退,悠忽之間,張和尚已經策馬衝進了淺淺的小河,飛騰的鐵蹄濺起漫天水珠,在斜陽的照耀下綻放出絢麗的色彩,然後在烈烈寒風中飄飛,消散……
「呦哈!」
「呼呵!」
陌生的呼喝聲忽然從前方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中,六騎蒙古牧民已經從聚居地衝殺出來,一字排開向著張和尚率領的數十騎迎了上來,張和尚的臉上霎時綻起一絲猙獰的殺機,家傳的鐵胎弓已經來到了他的手裡。
幾乎是同時,張和尚身後的數十騎也紛紛挽弓搭箭瞄準了前方疾馳而來的蒙古牧民,這數十騎都是響馬大盜出身,這些傢伙常年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時刻遊走在生死線上,論騎術和箭術,他們比蒙古人只強不弱。
蹄聲如雷,雙方的距離迅速接近,堪堪進入弓箭的射程之內。
「嗖嗖嗖!」
數十騎明軍騎兵與六騎蒙古牧民幾乎是同時放箭,刺耳的尖嘯聲中,鋒利的狼牙箭已經閃電般射向對方,六騎蒙古牧民急演蹬裡藏身試圖躲過射向自己的箭矢,雖然他們的騎術一流,卻仍有兩騎中了三箭,慘叫一聲從馬背上栽落下來。
馬背上,張和尚健碩的身形詭異地一扭一閃,射向他的兩枝利箭已經落空,射向他身後騎兵的另外四支利箭也被輕鬆射過,數十騎明軍騎兵毫髮無損,電光石火之間,剩下的四騎蒙古牧民已經近在眼前,其中一騎向著張和尚徑直衝殺過來。
「哈!」
張和尚大喝一聲,擎出了鋒利的馬刀。
兩騎堪堪相交,張和尚忽以左手牽住馬韁,整個人幾乎從馬背上橫著探了出來,握緊馬刀的右手順勢撩出,只聽一聲無比淒厲的慘叫聲響過,迎向張和尚的蒙古牧民已經被攔腰斬成了兩截,蒙古牧民的上半截屍體重重地墜落在草地上,殷紅的鮮血霎時濡紅了他身下枯黃的草地。
淒厲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地響直,剩下的三騎蒙古牧民也已經被明軍毫無懸念地砍死,蒙古人的確稱得上驍勇善戰,可這一次他們遇到的卻不是一般的明軍,這伙明軍的戰鬥力要遠遠勝過蒙古騎兵印象中的普通明軍。
「哈!」
張和尚一刀斬殺了蒙古牧民,縱騎直進絕不停留,早已經風捲殘雲般席捲而去,瞬息之間,那十幾頂蒙古包已經近在眼前,充啻耳畔的儘是蒙古女人驚慌失措的叫喊聲,還有孩子們驚恐的啼哭聲。
張和尚像野獸般大笑起來,眸子裡已經流露出了冷森森的殺機,倏忽之間張和尚手裡的馬刀已經高舉空中,湛藍的天空下響起了他炸雷般的聲音:「弟兄們都聽好了,全部殺光,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