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在眼皮底下輕輕地震顫了幾下,皇后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臉上蒙著黑色絲巾的臉孔,一雙秀麗的丹鳳眼正緊緊地盯著她,下意識地,皇后嘴巴一張,就欲大聲呼喚,但是對方顯然早已準備,手一揮,已是摀住了她的嘴巴,另外的一隻手在她的面前一鬆,一枚小小的玉墜從手上倒掛下來,在皇后的眼前輕輕地晃動著。
)皇后的眼睛一下子凝住了,這枚小玉墜是她在太子十歲生日時送給他的**禮,怎麼會在眼前這個人手中。
腦子裡翻騰得厲害,只有一種可能,眼前這人和害死自己兒子的絕龍嶺匪徒有關係,可此人又為什麼冒險潛入深宮,找上了自己呢?不行,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抓住這個膽大包天的匪徒,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林鈺收起玉墜,豎起食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目視著皇后,皇后會意地點點頭。林鈺微微一笑,收回堵住皇后的嘴,起身坐到床邊,隨手就將自己的夜雨放在了床沿上。掃一眼那透出一股寒氣的寶劍,皇后的臉色微變,此時就算自己張嘴呼喚,只怕此人也來得及殺了自己再遠遁而去,長於深宮之中的皇后雖然自己本身不諳武功,但本事大的人她可見得多了。看來只有見機行事了,皇后暗暗想道。
林鈺此時也是心中暗讚,果然不愧為一國之母,鎮定功夫非常人可比,要是一個尋常一個婦道人家驟然遇到這樣的事,不失聲驚呼才叫怪呢?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林鈺道:「皇后娘娘,請恕在下來得唐突,驚憂了皇后娘娘,還請恕罪。」
皇后心中訝然,這個匪徒說話彬彬有禮,顯然不是一般之人,點點頭,道:「你見哀家到底所為何事?如果說得有理,我自然是不會怪罪於你的。」
「我是受太子所托而來!」林鈺輕輕的一句話,卻是如同霹靂一般炸響在皇后的頭頂上,身形一晃,皇后顫聲道:「你說什麼?我的兒子不是已經在絕龍嶺上慘遭匪人毒手了麼,又怎麼會托你來見我?何況我已是見過了他的遺體,你是什麼人,所為何事,竟然如此戲弄哀家?」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了,想起兒子慘死,一時之間連害怕都忘了。
林鈺搖搖頭:「太子並沒有死,送到京城來的太子遺體是假的,太子現在好好的在京城之中,非常安全!」邊說邊從懷中掏出太子所寫的書信,遞給皇后。
半信半疑地自林鈺手中接過書信,就著殿中的燈光,皇后仔細地看了起來,只看了第一眼,皇后已是身體俱震,一手漂亮的顏體,不是自己兒子的筆跡又是誰人的?抬頭看了一眼林鈺,林鈺微笑點頭,皇后低頭接著看了下去,不到片刻,已是淚水漣漣,點點淚珠啪啪地滴在信紙上,一旁的林鈺不由也是覺得心酸。
「他既然在京城,為什麼不回宮來見我?」皇后問道。
林鈺神色凝重:「他回來不了,現在太子本人連面也不敢露,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等著要他的性命呢?」
皇后神色一變,半信半疑地看著林鈺,取下蒙在臉上的絲巾,林鈺清清喉嚨,開始詳細地為皇后說直事情的來龍去脈。
發足奔跑的飛揚心中暗驚,此時他已是繞了半個上洛城了,但身後的明月宮主仍是不疾不徐地跟在他的身後,回首望去,此人竟然如同凌空飛行一般,長袍罩住的雙腿幾乎看不見邁動,雙手左右飛開,寬大的袖子高高鼓起,如同一面風帆,渾然不似飛揚這般拔腿飛奔,姿式竟是優雅之極。
怎麼辦?摔又摔不掉,明月宮主竟然陰魂不散地跟上了自己,將他帶回自己的老巢去,大夥一湧而上,來一個群起而攻之嗎?飛揚馬上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自己並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否已經通知了同夥,如果自己貿然帶其回到了老窩,只要這明月宮主來上幾個如同十二天魔一般的高手,那就糟糕了。
又奔了幾里地,飛揚牙一咬,轉身向城外飛奔而去,想必此時林鈺已見到皇后了,自己既然甩不掉此人,就乾脆將其引來城外,決一死戰,能戰勝此人則可一了百了,既為師父和神劍山莊報了仇,又將此人的陰謀瓦解,解了百姓倒懸之苦,就算自己戰敗,也為林鈺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風在耳邊呼呼地刮過,飛揚已是出了城,沿著洛水飛奔,回頭看一眼,對方仍是保持著先前的距離,心中不由暗驚,此人的武功的確驚人。再奔得數里,洛水在這裡忽然轉向,兩座陡峭的峰將洛水緊緊地壓縮,寬闊的水面在這裡不過僅僅剩下了百多米寬,狂湧而至在江水在這裡呼嘯著捲起來,重重地砸在岸上,濺起巨大的浪花,轟隆隆的水聲震耳欲聾,飛揚驟然停了下來,這裡正好作為自己和明月宮主的戰場,不論是自己還是明月宮主,有這樣一個氣勢磅礡的地方作為葬身之地,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背對著洛水,雙眼盯著明月宮主,飛揚眼中露出了決然的光芒。
「好地方!」明月宮主停了下來,看著奔騰而至的洛水,雙手背的向後,道:「看來你是選定這樣一個地方作為你我的戰場了,是嗎?」聲音竟然帶著金屬般的鏗鏗之聲,這裡水聲雖然巨大,但是卻絲毫不能掩蓋住他的聲音。
「不錯!」飛揚狠狠地道:「所有的恩恩怨怨,就在這裡作一個了斷,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哈哈,明月宮主忽地放聲大笑起來,半晌,才道:「你可真是天真,雲飛揚,你武功雖高,但是這世間的事,可不是全憑武功就能辦到的,更多是需要腦子!」伸手指指腦袋,接著說:「你偷進後宮,想要接近皇后,想必已是知道了我很多的事,而且太子如今也在你的手中,嗯,你是想要通知皇后是吧?」
飛揚道:「不錯,你的陰謀是不會得逞的。」
明月宮主看著雲飛揚,緩緩搖搖頭道:「就算你通知了又能如何,如今禁宮全在我掌握之中,換而言之,皇后的性命就捏在我的手中,她聽話則罷,不聽話我並不介意讓她陪著皇帝一起去陰曹地府,做一對同命鴛鴦。〞
飛揚不由身上一陣發冷,此人心腸狠毒竟然如斯。「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明月宮主語調低沉,「我想要的就是權力,能夠掌握別人命運,能在一瞬間改變其它人一生命運的權力,我要天下所有的人隨著我喜而喜,隨著我哀而哀!」
「得了權力又能如何呢?能保佑你永生不老,還是能給你帶來永遠的快樂?到你死的時候,你也不過是一無所有的而去罷了!」飛揚反駁道。
明月宮主眼光閃動,看著對方,道:「雲飛揚,你還沒有體會到權力的快樂,自然會這麼講,但是到了明天,你就會知道權力是一個多麼美妙的事了,明天,你猛虎幫在上洛的三萬弟子將全部鐺鋃入獄,罪名只有一個,勾結匪人,謀害太子,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謝天下!」
什麼?飛揚不由大怒,「你這純碎是在誣陷我猛虎幫,無恥之極!」
哈哈哈,明月宮主大笑起來:「說得不錯,絕龍嶺一役,不過是六王爺的手腳而已,可是現在我可以輕而易舉地栽到你們頭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飛揚,現在你有點兒明白權力是一個什麼東西了吧?天子一怒,流血飄杵,可不是說著玩的,只要我高興,隨時都可以將你的這些稈徒子徒孫趕下地獄!」
「你是一個瘋子!」看著若無其事地明月宮主,飛揚明白對方不是嚇唬自己,而是真得可以做到。緩緩地拔出誅仙劍,道:「我明白你謀奪朝廷大位的想法了,但我還有一事問你!」
「什麼事?」
「我師父神劍山莊霍震廷與世無爭,想必與你這種人也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死他,將神劍山莊滿門盡皆殺死?」飛揚一字一頓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侃侃而談的明月宮主忽地頓住,出神半晌,才道:「他與世無爭是真得,但說與我無怨無仇那可大錯特錯了,我能有今日,可以說全部拜他所賜!」
飛揚身體一震,大聲道:「胡說八道!你定是以前作惡多端,撞上我師父因而結下仇怨,像你這種人,人人得而誅之!」
明月宮主忽地啞然失笑:「你也這麼說嗎?好吧,在我死的時候,我會將我與你師父的仇怨講給你聽,你那時再來作個判斷吧!」
停了一下,忽然又道:「你師父比起你來,可真是差遠了!」
飛揚一楞,此時卻懶得理會這話是什麼意思,誅仙劍高高舉起,空中連二接三地出現了八柄長劍,緩緩旋轉起來,握在手中的一柄卻是不斷地射出一圈圈的紅暈,飛揚大聲道:「好,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因為你不會有明天了!」
明月宮主看著空中的八柄誅仙,點頭道:「果然不錯,霍震廷都沒有練成的八劍齊飛在你手中卻是使了出來,竟然還更上了一層樓,練出了第九劍,如果在幾年之前你師父有你這種水準,那我也殺不了他,很可惜,你今天使出來,卻是對我沒有什麼威脅了!」大袖一揮,飛揚赫然發現,狂湧上岸的江水忽地倒捲回去,與迎頭而來的江水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江邊一段,竟然露出了河床上巨大的岩石。心頭不由一沉,此人的內力實在太可怖了。
「你還想與我動手嗎?」明月宮主眼中露譏笑這色,「今日你我一見面,你就逃跑,氣勢上已是弱了三分,你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和太多的牽掛,不能忘情,又是輸上了三分,今日你若與我一戰,輸的必然是你!」
飛揚不禁哧然,明月宮主說得不錯,自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尚未戰,氣勢已是為其所奪,今日一戰,還未開打自己已是先輸了。
明月宮主哈哈大笑著,身形飄起,向後倒飛而回:「雲飛揚,你想與我較量,有的是機會,不過到得那時,可能你又不想殺我了!好好地養好精神吧!帶上太子的人頭,卻換回你猛虎幫三萬弟子的性命,你可不要誤人誤己啊!」
哧的一聲,飛揚將誅仙插在江灘上,痛苦地閉上眼睛。
皇宮之中,林鈺已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一清而楚地講與了皇后,皇后震驚,惶恐,當聽到皇上也是為人所害時,這種情緒更是到了極點。
「這,這可怎麼辦呢?」皇后臉色蒼白。
林鈺道:「皇后娘娘,現在暫時您還是安全的,他們還需要您來為他們樹立傀儡,所以您要盡可能地拖,能拖上多久就拖上多久,時間越長對我們就越是有利。不管是誰對您說什麼,您自己一定要拿定注意,否則新皇一立,您的利用價值會立即消失,到得那時,您就危險了,太子也就再很難有機會重返到您的身邊了。」
「是的,這個我明白,可是這個明月宮主到底是誰呢?」皇后娘娘一想到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而且還很可能就在這深宮之中,就不由得身上冷汗直冒。
林鈺搖搖頭:「我們也還不知道,但此人很快就會冒出來的,只要知道了此人是誰,我們就好辦多了。」
抬頭看看窗外的夜色,林鈺長聲而起:「皇后娘娘,我要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您要記住,今天晚上我對您所說的話,您絕不能對任何人談起,現在這深宮之中,您不要輕信任何人,只能相信自己!」
看著皇后點頭,林鈺向她安慰地一笑,身子一晃,已是消失在大殿之中,仍然軟倒在地的幾個宮女身軀一震,忽地醒了過來,惶恐地四周看看,全無人影,不由長吁一口氣,心中暗道幸虧沒有被人看到自己值勤的時候打嗑睡,否則可是要挨板子的。
林鈺離開禁宮不久,一個人影如同幽靈般地滑入深宮,消失的重比嶙次的宮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