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 第六卷:情義兩心知 第十三章:西去
    「林公,你我都是場面上的人物,響鼓不用重錘,你自是知道我的用意,倒也不用多說了吧?」一個山羊鬍子的老者在院子中踱來踱去,自得地道,背著的雙手十指不住地屈伸,十根指甲長長地蜷曲著,竟是裴府中的重要人物王明顯,江湖上人稱大力鷹爪王,幾年前在追殺飛揚時,十指的指甲一一被削得精光,想是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又是重新長出來了。

    林德海淡淡地道:「老夫官也做得膩了,掛冠而去,想回來享受這田園之樂,又有何不可,王老爺子你苦苦相逼,卻又是所為哪般?」

    王明顯不由縱聲長笑:「林公,你們這些當官的當真是滿嘴謊言,也罷,你想掛冠而去,本來與我無關,可是裴大公子卻橫死在你的府中,卻不知你作何解釋?」

    「裴大公子一身功夫,身邊的護衛更是如狼似虎,像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能將他怎樣,莫不是王老爺子認為是我下得手嗎?」林德海滿臉嘲諷之色。

    「是啊,是啊,林公的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林公卻有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兒啊!」王明顯陰笑著道。

    林德海臉色大變:「胡說八道,我的愛女林鈺幾年前早已過世,現在身邊只有一個義女鈴鐺,都是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哪有什麼女兒去舞刀弄劍?」

    王明顯冷笑道:「看來林公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了,當年之事,欲蓋彌彰,卻是不說也罷,你的女公子如今在江湖上可是如日中天,鼎鼎大名啊,上洛獨戰天鷹堡主歐陽天,河間府一日殺死上百人,再加上裴大公子一行數人性命,手上可是染滿血腥啊!現在江湖上人稱白衣修羅,想不到林公盡然矢口否認。」

    林德海不由臉色有些發白,雖然知道林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弱柔的女兒,但聽王明顯一說,仍是不由心中驚悚,心中更是撕裂般疼痛,如果王明顯所說是真,林鈺竟然真得變得殺人不眨眼,哪這一切也都是自己做的孽啊!

    看著林德海不語,王明顯不由得意地笑起來,「林公,這回沒話說了罷?」

    林德海還沒答話,鈴鐺已是自林夫人身後衝了出來,臉色蒼白,咬牙切齒地道:「哪有怎樣,裴立新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你既然知道我們小姐厲害,還不夾起尾巴快滾,否則等我家小姐回來,將你剝皮拆骨!」

    王明顯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你家小姐的確厲害,我實在是惹不起,但你們我還是有辦法的,只要你們在我手中,她再厲害又怎樣?能不要她爹娘的性命嗎?哈哈哈!」得意地奸笑起來,手指屈起伸開,握行喀喀作響,「到時,他還不是只得任由我擺佈!」

    林德海臉上不由變色,挾持了自己一行人等,卻是會讓林鈺縛手縛腳。鈴鐺不由破大罵:「不要臉的老東西,叫你不得好死!」

    王明顯臉皮卻是厚得可以,臉不色心不跳,陰笑著伸出手去,向林德海道:「林公,怎麼樣,隨我前往京城一趟吧,在那裡,我相信貴女公子得到消息,一定會很快趕去與你相會的!」

    林德海臉色慘白,心中已是明瞭,他們拿林鈺沒辦法,只好將自己綁架了去,誘惑林鈺前去,讓她自投羅網。

    堅定地搖搖頭,林德海道:「不去,就算死在這裡,我也決不去京城!」

    王明顯臉色一變,獰笑著說:「林公,看你是一個讀書人,又多年為官,這才給你幾分面子,你既然不識相,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一擺手,身後數人走了上去,一步步向林家幾人逼去,林德海雙手伸手,擋在夫人和鈴鐺前面,怒目橫視著眾人,倒也是別有一翻威嚴。

    王明顯大笑道:「林公,何必作這螳臂擋車之舉,你今日是想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由不得你了!」

    話音剛落,風中卻是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哪倒也不見得,林大人不想去的地方,任是誰也不能逼他去!」隨著話音,口中傳來一聲清越的聲音,一柄其薄如紙的彎刀破空而來,繞了一個彎,卻是懸停在林德海一家人前方,刀尖震動,發出嗡嗡之聲,虎視眈眈地看著向林家逼近的幾個大漢。

    「雲飛揚!」幾個大漢同時驚呼一聲,飛身後退,對於來自京城的他們來說,這柄刀可算得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了。

    王明顯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動作僵硬地慢慢地轉過身子,身後不遠處,一男一女站在一株大樹下,男的英俊瀟灑,女的美麗動人,他卻都是認識的,正是雲飛揚和六王府的郡主飄飄,不由臉色大變,數年之前,自己就已經不是雲飛揚的對手,特別是近來雲飛揚擊敗歐陽天,更是名震江湖,自己哪裡還放在他的眼中。單看這一手懸空遙控刀法,自己已是望塵莫及。

    鈴鐺一聲吹呼:「雲大哥!」飛快地向前奔去,一頭扎進雲飛揚的懷中,嘴一張,卻是放聲痛哭起來。

    雲飛揚拍拍她的脊背,安慰道:「好了,鈴鐺,沒事了,雲大哥來了!」輕輕地將痛哭的鈴鐺交給一邊的飄飄,大步向前,伸手一招,弒神已是乖巧地飛回到手中,手腕一翻,弒神已是消失在飛揚的手中,站在林德海面前,看著這個已兩鬢斑白的老人,不由長歎一聲,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真是啥種滋味都有。

    林德海也是臉色尷尬之極,當年陷害雲飛揚,害得雲飛怕家破人亡的慘劇,他可都算得上是同謀了。想不到到了今日,竟是要他來救命了。

    王明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看著雲飛揚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顯然是沒將他放在眼裡,不由得心中惱怒,但想一想雙方的實力,又不得將這一口嚥下去,恨恨地一揮手,「走!」帶著手下一批人,灰溜溜地回走去。

    飛揚忽地轉過身來,道:「王明顯!」

    王明顯身子一僵,莫非這小了不肯放過自己嗎,緩緩轉過身來,全身的勁力都集聚到了雙手上,要真是這樣,那也吸有放手一搏了。

    飛揚緩緩地道:「聽說王老爺子家人丁興旺,有三男兩女,孫子輩更是多啊!我猛虎幫不日即將在王老爺子的家鄉河洛開設分舵,到時倒可以去親近親近啊!」

    王明顯臉色大變,雲飛揚這話中的威脅意味再明顯也沒有了,猛虎幫擊敗天鷹堡後,現在已成了江湖第一大幫,大批高手聞風去投,其勢力在江湖上一時無倆,而自己和天鷹堡的關係非同尋常,原本以天鷹堡為靠山,但現在靠山已沒,王家在江湖上本就岌岌可危,要真是讓猛虎幫找著了借口,那自己毀家破門是指日可待。

    「雲幫主,我也不過是奉命而為,端人碗,服人管,還請雲幫主大人大量,不要計較往日的恩怨,我王明顯在這裡先謝過雲幫主了!」深深一揖,顯然已是完全被飛揚制服了。

    飛揚仰首向天,淡淡地道:「林家在此居住,我不想再有人來打攪了!」王明顯一呆,趕緊地道:「王某決不敢再來打擾林公的清寂,雲幫主但請放心!」

    飄飄笑嘻嘻地走上前來,但手一揪王明顯的山羊鬍子,笑道:「王老頭,我父王啊,剛剛接管了刑部,我好奇去看了看那裡的天牢,唉呀呀,我這一看不打緊,可是嘔心和三天都沒吃飯啊!王老爺有沒有興趣去哪裡呆呆啊!」

    王明顯臉色發白,刑部大牢哪地方的殘酷,他哪有不知,真要去了哪個地方,任你再精壯,不出十天半月,定然叫你骨瘦如柴,看看雲飛揚,又看看飄飄,不由心中恍然大悟,現在不論是黑是白兩條道,自己是絕對惹不起面前的這些人了。

    當下又是深深一揖,道:「小郡主,雲幫主,王某即日返回河洛老家,閉門思過,以往種種,還請二位大人大量,不要計較了!」

    轉過身,對身邊的一眾大漢道:「你們回去替我轉告裴大人,就說我王明顯年老力衰,不堪重用,就此別過了,還請裴大人另請高明吧!」也不等眾大漢答話,已是快步而去,現在的他只想快點返回到老家裡,好好地度過自己的晚年,至於這榮花富貴嗎,如果沒命了又有什麼用?

    一群大漢面面相覷,看著遠去的王明顯的身影,都是不知如何是好,猛地看見雲飛揚的眼光掃向他們,都是不由得發一聲喊,落荒而逃了。

    院子中立時安靜了下來,但剩下的幾人卻都是相視無語,林德海呆了半晌,突地猛烈地咳嗽起來,直咳得面紅耳赤,涕淚交流,猛地一個轉身,走進了屋內。林夫人征征地落下淚來,慢慢地一步步走向雲飛揚,伸手拉住他的雙手,道:「飛揚,老爺他當年糊塗,做出了傷天害理之事,害了你們,也害了我們的女兒啊!你,你就看在鈺兒的面子上,放過他吧,他已經老了夫人話未說完,已是號淘大哭起來。

    鈴鐺和飄飄一齊走了上來,一左一右地拉住飛揚的雙手,兩人眼中,也都是祈求之色,飛揚微微閉上眼睛,往事閃電般自心中掠過,父母慘死,鈺兒下落不明,自己流亡江湖,所受種種,實是一言難盡,半晌,飛揚長歎一口氣,道:「往事已矣,不必再提了,鈺兒那裡去了?」林夫人又驚又喜,雖然知道雲飛揚看在林鈺的面子上,不至於將老爺怎麼樣,但總是聽他親口說出,這才安心,一聽飛揚提起林鈺,兩眼又是流下淚來,道:「走了,將我們送到這裡,她就又走了!」

    飛揚不由心中大急,為什麼自己總是慢了一步,一次次讓林鈺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走脫呢?「哪你們知道她卻了哪裡?」充滿希望地看著林夫人。

    林夫人搖搖頭,哽咽道:「不知道,她沒有說!」

    鈴鐺接著道:「只看到小姐是向西方而去,至於去哪裡,小姐卻是沒有說!」

    飛揚歎了一口氣,向西方,這不等同於大海裡撈針嗎?

    遺憾地走出大陰山,飄飄也是愁眉不展,問道:「雲大哥,我們怎麼辦啊?」飛揚決然地道:「向西邊去找,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就算鈺兒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飄飄默不作聲,呆了半晌,突地道:「可是方未說林姐姐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啊,要是找到得晚了,哪可怎麼辦啊?」

    飛揚不由慘然一笑,道:「如果鈺兒真得遭了不測,我自是不願獨活,就算到得陰曹地府,我也會抓住她的!」

    飄飄兩眼一紅,伸手拉住飛揚,兩隻大大的眼睛中淚水打著圈地轉,「雲大哥,你答應我,就算林姐姐有什麼三長兩短,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為了我,好嗎?」

    飛揚轉過頭,盯著飄飄俏麗的臉龐,伸手握住飄飄冰涼的小手,感動地道:「飄飄,你的心意我明白,但如果真得鈺兒有什麼意外,我活著又還有什麼意思?」

    飄飄放聲大哭起來,飛揚的這話,不諦是親口拒絕了她,由不得她不傷心。

    「飄飄,你回去吧,這一路向西,過不了多久,就會到大漠了,那裡太多風險,你用不著陪我去冒險,走吧,回上洛去,回到你父母身邊去吧!」飛揚柔聲說道,飄飄是一個好姑娘,從來都向自己說什麼,要什麼,總是默默地跟隨著自己,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也是她慰籍著自己,但自己卻不能給她什麼,對於飄飄,飛揚是滿懷歉意的。

    「不,我要跟著你,咱們一起去找林姐姐,要是林姐姐沒了,你不活了,哪我也跟著你們去!」飄飄決然地說,飛揚心頭一震,想不到飄飄對自己的感情竟然到了這個地步,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飄飄卻已是破涕為笑了,「雲大哥,我們快走吧!早一點走,就可能早一天找到林姐姐啊!」飛揚苦笑一聲,打馬揚鞭,兩人並騎向西而去。空氣中,傳來了二人的對話聲。

    「雲大哥,你說要是那裴遠達再派人來捉林姐姐的家人怎麼辦啊?」

    「不要緊,出了大陰山,我會讓猛虎幫在這裡的分舵派人來保護,裴家王明顯一去,已沒了一流的好手,一般的人這裡分舵的人就足夠應付了!」

    「是呀!」飄飄嘻嘻地笑著,「管他是什麼人物,現在敢和猛虎幫作對,總是要想想後果的!」

    臨近大漠的邊陲小鎮安順集雖然不大,但由於這裡是西進大漠的最後一個落腳點,卻也是顯得分外熱鬧,無數的敢於冒險的商人也都將這裡作為了最後打尖的地方,只要穿過了大漠,將手中的商品運送到大漠另一邊的蠻族人手中,哪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啊。在中原極為平常的東西,在那裡可都是值錢的很了,就拿一口鐵鍋來說吧,在中原要不了幾文錢,但只要到了那邊,就可以賣上一兩銀子,這其中的利潤,卻是讓不少膽大的商人趨之若騖,雖然風險極大,進大漠中不斷要通過西域大營的檢查站,還要避免沙暴等惡劣天氣的侵襲,更要避開大漠中的盜匪,碰上傲嘯城的還好說,只要東西不要命,運氣好一些的話,還會給一點本錢,但要是碰上了小股的盜匪,哪就會人財兩空了。所以一般的商人都會結伙而行,有的還會雇上一些保鏢,主要是應付小股的盜匪。雖說風如此之大,但仍是有人源源不斷地向大漠進軍,只要成功一次,就會發上一筆橫財了。

    此時的林一楓和林鈺,正呆在安順集的一家最大的客棧中,林一楓出去了半天,扛回大包小包的東西,將東西往桌上一放,笑著對林鈺道:「小姐,進大漠時,你將這些東西帶好!」

    林鈺奇怪地翻著這些東西,都是一些帽子口罩,手套水囊什麼的,不由奇道:「要這些東西作什麼用?」

    林一楓笑道:「小姐沒去過大漠,不知道這裡面的凶險,這帽子,口罩什麼的都是防風沙的,還有我將馬兒已賣了,買了兩匹駱駝,在大漠中,它可比馬好用多了!」

    看到林鈺不置可否,林一楓也不多言,只要林鈺進了大漠,領教了那裡的惡劣氣候,自是明白,在哪裡,武功再高的人也會明白與自然對抗,人是多麼的渺小無力。

    「大小姐,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商隊,作為他們的保鏢,隨著他們一去通過大漠,這樣我們也少一些麻煩。」

    「保鏢?」林鈺不由失笑,自己為他做保鏢,想不到他又為別人做了保鏢。

    林一楓接著道:「這些大商隊與西域大營都有良好的關係,藏身在他們中間,我們就會安全多了!」

    林鈺的眼神中不由露出不屑的神色,林一楓察顏觀色,笑道:「雖然小姐不怕這些狗腿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走吧,我們去見一見這個商隊的老闆,大家認識一下。」

    林鈺滿心不情願地走下樓去,這裡太亂,實在是不符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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